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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北地确实风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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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入驻中书,与百官议政。朱瀚则不入堂,只在旁听。

当夜,他在王府书房独坐,烛光映着他手边那卷《兵法》。

赵德胜打马而前,回头笑道:“王爷,这北地荒得紧,三百里不见一处城烟。”

朱瀚目光平淡:“荒地最能看见真民心。”

沈麓在旁低声:“沿路巡察所报,岁初雨少,粮歉。地方官只报‘可安’,可安在哪儿?”

朱瀚抬眼望天,天无云,烈日如火。

“风若不动,草不知根;人若不见苦,不知天下。”

他勒马道:“今夜宿北泽村。”

黄昏时分,一行人入村。这村地势低,屋舍稀疏。

村口的柳树已枯,老井中积着一汪混浊的水。

几个孩子在井边玩,见陌生人来,都惊得跑开。

一个瘦的老妇匆忙追出,连声道:“几位爷,若要借宿,怕是难,咱这村,没炊火。”

朱瀚下马,温声问:“为何没炊火?”

老妇抹泪:“今年旱,官仓不发粮,村里人都饿走了。”

赵德胜怒道:“官仓竟不发?!”

朱瀚摆手,取出几包干粮递给老妇:“分给乡亲。”

老妇颤抖着接下,忽又跪地叩头:“爷啊,听朝廷要征粮,谁家若藏米,就要抓!”

朱瀚眉心微蹙。“征粮?何人之令?”

老妇摇头:“只知是从州府来的,奉‘承天府’印。”

沈麓脸色一沉:“又是伪印。”

朱瀚目光微寒:“看来影未散,北风起了。”

夜深,北泽的风卷起尘土。朱瀚坐在一间破庙里,火光映在墙上,影影绰绰。

赵德胜骂道:“王爷,这些狗官,打着您的名号,掠百姓的粮,这不是陷您吗?”

沈麓冷声:“比陷害更深,他们要动民心。若百姓信‘承天夺粮’,承天的‘真’就毁了。”

朱瀚静静听着,良久才道:“他们学会了我。”

“学会?”

“我以灯照影,他们以影伪灯。”

“明日,召村民。”

第二日,朱瀚令沈麓召全村百姓到庙前。村人惶惶,不敢近前。

朱瀚换上青袍,立于台前,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出:“有人假承天之名,取民之食。今日,我问一句——你们愿将心信谁?”

人群一阵低语,最终一名壮汉挺身出列:“王爷,我们信灯,不信影。”

朱瀚笑了。“好。那便点灯。”

他命赵德胜取来油灯三十盏,一盏盏递到百姓手中。

“谁家若有余粮,点灯;谁家无粮,也点灯。让这灯,替你们作证——承天不夺民粮。”

风从山口吹来,灯光在黑夜中摇动,像一条流火的河。孩子们围着灯跑,笑声在夜里回荡。

沈麓轻声道:“王爷,这一夜的灯,比仓里的金还亮。”

朱瀚看着那光,淡淡道:“灯不为照远,只为照心。”

第三日清晨,官道上尘烟再起,一队官兵押着粮车南行。朱瀚拦路。

为首的千户见他衣冠不凡,抱拳道:“官差公干,奉承天府印,征北泽余粮。”

“印呢?”朱瀚伸手。

千户迟疑片刻,取出一块铜印。

朱瀚接过,拂去尘土,只见那印的底文虽真,却无桂香痕。

“假。”朱瀚抬眼,目光如刀。

千户一惊,正欲拔刀,赵德胜已抽刀横扫,一声脆响,刀地,印断为两半。

“王爷留情!”千户跪地求饶。

朱瀚冷声问:“此令谁授?”

“是……是北州都尉曹易。”

沈麓一惊:“曹易?昔年蓝玉旧部!”

“原来如此。”朱瀚眸光暗沉,“影司之火,藏在旧军。”

他俯身拾起那半块断印,手指微抚,冷笑:“他们的手伸得太远了。”

曹易营帐外,旌旗半卷。

老卒们在操场上列队,铠甲残旧,气息却沉稳。

朱瀚入营,未带卫兵。曹易见他,起身冷笑:“王爷驾到,何劳亲临?”

“劳不劳,要看你心。”朱瀚淡淡。

“王爷笑。将奉命征粮,何罪之有?”

“奉谁之命?”

“奉……王府印。”曹易目光闪烁。

朱瀚抬手,将那半块断印丢在地上。

“你的,是这印吗?”

曹易脸色一变。

“你以假印征粮、扰民,以承天之名煽众,是要反么?”

曹易笑声低沉:“反?我只学王爷。”

朱瀚盯着他:“学我?”

“王爷以灯立信,我以火立势。您照民,我照军。”曹易目光疯狂,“谁不愿信王爷的真?可真也要吃饭!”

“所以你借我之名?”

“民信你,官不怕你。我要他们怕。”

朱瀚沉默。半晌,他缓缓拔刀。“曹易,你懂火,却不懂光。”

刀光一闪,寒气破空。曹易脚步未动,胸前已是一线血。

他笑着跪下:“王爷,北风起了。”

“是。”朱瀚收刀,“但要吹向南。”

曹易伏诛,北地旧军尽散。朱瀚命收粮还民,又令修井开渠。

三日之后,北泽再燃炊烟。

老妇拎着水桶,泪眼婆娑:“王爷,井有水了!”

朱瀚微笑:“有水便有命。”

夜深,宫灯万盏,金陵的天却静得出奇。从乾清门到奉天殿,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淡金色的光影中。

风吹过朱红色的柱,卷起帘角,又下。

朱瀚立在风中,披着暗纹战袍,腰间佩刀未卸,刀柄上那枚暗红色的玉坠在灯下微微晃动。

沈麓走上前,压低声音:“王爷,陛下召您入殿,言要面谈,不令旁听。”

朱瀚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那片金光闪烁的宫阙。

他忽然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样。”

“王爷——”沈麓刚要劝,朱瀚却抬手止住,“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朱元璋不是别人。”

他整了整衣衿,向前走去。

“来了。”

朱元璋的声音从殿中传出,低沉而有力。

朱瀚步入,单膝下跪:“臣弟朱瀚,叩见陛下。”

“免礼。”

朱元璋坐在龙案后,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貂裘,鬓发间已有些许白。他手里握着一卷竹简,却迟迟没有展开,只静静地看着弟弟。

“你走了这么久,”他缓缓开口,“回来后,风也变了。”

朱瀚微笑:“北地确实风急。”

“朕的,不是北地的风。”朱元璋语气一转,目光沉下,“是天下的风。”

他放下竹简,指尖在案上轻轻敲着。那声音节奏缓慢,却像擂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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