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英魂陨落山河恸 新锐初升战鼓鸣（2 / 2）
枣阳那边果然如同缘子所料，几个月来金兵都没有再发起过攻城。
但是周边州县一直滋扰不断，数百人的小型冲突已成常态。
经过上次一役，双方都需要再休养生息，只待看谁先养精蓄锐，谁先露出破绽。
重阳过后，完颜琮破天荒地收到了一封故人的信。
他刚收到信件的时候并不知是谁的，当看到字迹，手便开始颤抖，是完颜瑰寄来的。
自从上次告病后，他找了个机会请辞回到上京去守陵，带着妻儿一路奔波，环境虽然不如瀛王府，但远离了漩涡，倒也自在许多。
除了报平安外，完颜瑰还透露了些消息，完颜珣行将就木，已然是要不行了，朝中的事务大多是完颜守绪在定夺了。
缘子和完颜琮感念完颜瑰仍在为他们着想，都不甚唏嘘。
完颜琮轻声开口，“有没有办法给他回信？”
缘子点头，“你写吧，我叫人想办法。”
缘子没有问信中内容，总之不会是枣阳的军事机密，眼下兄弟二人天南海北，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传一封书信聊解相思，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枣阳军还是照常开始操练，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近来新兵很多。
不知是因为端阳洪水时受到了感召，还是后来守城一役振奋了荆襄地区的士气，总之，在没有招兵令的情况下，竟然有许多青年主动要求参军。
缘子和孟宗政都十分谨慎，人太多会难以管理，定然会有浑水摸鱼的，选拔新兵便严苛了许多。
还有一些十三四岁的少年，早年在血净时，缘子总是乐于培养这个年龄的孩子，但是上战场……她有些不忍心，只是当作后备力量，叫人带他们做力所能及的事。
阿烈等人的离去，使血净与金国的联系差点中断，清澜开始重新接手、修复整个“网”。
缘子发现，她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那日回城，终究还是太过惨烈了。
蝶漪彻底跟随完颜琮变成了军医，每日游走于军营各处，做起事来虽不如宝嘉般和完颜琮默契，但还是能在完颜琮下意识伸出手后，知道要递给他些什么。
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憋着一股劲，缘子又何尝不是。
她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决一死战的时机。
露水渐霜，北风翅展，云容冱雪，暮色添寒。
当枣阳的初雪散去，临安的冬衣也已经到了，清点过后缘子大吃一惊，竟然差点不够穿，枣阳军不知不觉已近两万人。
除此外，还有一个令她没有想到的事，此次押送冬衣来的人，是静纯。
姐妹二人没有了两年前重逢时的激动，一年前相聚时的喜悦，缘子当然一笑，静纯忍住眼中的泪水，“我这次不是胡闹，姨娘和官家也都知道，准了的。”
缘子点点头，恰好清澜有事来报，她便先去忙了。
等到晚上回来才知，静纯竟然去了新兵营报到。
缘子没有拒收过女兵，她的麾下除了梦言、清澜，还有不少女子，宝嘉也曾随她上过战场数次。
教头发现静纯交上来的材料齐全，功夫又好，很快就收了。
想起那时她说的没有胡闹，缘子才发现，自己好像对临安的事情关心的太少了，她赶去军营，发现静纯跟着新兵们一起正在操练。
她没有打扰，站在一旁等着，待大家散去，才去找静纯。
“我去找了索潼，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帮我精进杀敌的本事，还有姨父书房里的书，我也每日都看，看不懂的就问宗祯大哥，这次过来我还带了几本……”
静纯一边擦汗一边和缘子说着这段时间自己做的事。
那是姨娘和她说让她做事，她还是没有选择去血净，她想为姨父报仇，但是姨娘和缘子肯定不会想让自己上战场。
她也知道战场无情，就连姨父这样顶天立地的人都没能活着回来，自己也不能向从前一样草率。
既如此，便使自己变强，变得让大家觉得自己足够有这个本事，让大家能真的相信自己，而不是敷衍。
她是要杀金军，而不是送人头。
缘子看着静纯拿出来的书籍，有些哽咽，这也是她刚下山的时候，每晚向父亲请教的书。
这天下，不仅让她走上了这条路，也让静纯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女孩也走上了这条路。
很好。
“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走之前缘子又说了句，“新兵营肯定苦一些，但从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都有真本事，你照顾好自己。”
两个人没再说别的什么，缘子找到教头的时候，教头受宠若惊。
缘子没有让人特意关照静纯，只是说了些新兵训练的注意事项，要快速培养他们，并委派一些小任务，在实践中历练他们。
这次灵芝没有跟着静纯一起来，静纯一路上开始慢慢习惯照顾自己，逐渐适应，但到了新兵营又是一个更艰苦的环境，她还要和其他女兵睡在一起，每日洗澡也不方便，但她觉得，她都可以坚持。
将士们穿上既合身又不厚重的冬衣都开心的不得了，训练起来也更有劲。
缘子没有再去看静纯，倒是给家里写了封书信，说明静纯的情况。
自曾钟娥回信后，每隔一段时间，又会收到枣阳传来新的信件。
年关将至，灵芝小心地盯着曾钟娥手里的信纸，忍着激动与好奇，想知道她家姑娘怎么样了。
上次听说她带着一个小队往旁边的镇子押送粮草，遇到了金兵滋扰，她没有孤军追击，而是指挥押运兵结阵自保，并杀了对方金兵头目，成功击退敌人，保全粮草。
不过自己手臂也受了伤，不知道好没好。
尽管蝶漪和完颜琮都在，可灵芝是阎罗殿前走过一遭的人，如何能不揪心。
曾钟娥笑着将信给她和雨歌看，“放心吧，她的伤号了。上个月又奉命侦察一处金军粮仓虚实。她成功潜入，记下了布防和守军人数。虽然离开的时候被金军发现，但她轻功好，在峭壁的洞穴中躲到了第二天的深夜才回去，算是有惊无险，还立了功。缘子说，打算下次让她接更重要些的任务。”
灵芝从信中抬起头来，更重要的任务就意味着更危险，她真的好担心。
兰姨给曾钟娥重新换了一个汤婆子，“缘子姑娘在这么短时间内历练静纯姑娘，好在她们当初都在无尘观上打下了底子，不然换了一般人，还真吃不消。”
曾钟娥看向屋内开的并不算好的并蒂莲，“她们会成功的。”
现在，自己心中也就只剩这两个孩子了，她们活，她才活。
大年夜，军营里杀猪宰羊好不热闹。
子时过半，月暗星稀。静纯悄悄跟着一个小队离开了军营。
静纯是这次行动的副指挥，她要协助一位有经验的都头，突袭上次探查过的粮仓。
十几人伏在冰冷的岩石后，山下便是金军的临时粮仓。
“记清楚，”带队的老都头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静纯身上，“宋副指，你脚程最快，攀援最佳。待正面火起，守军注意力被吸引，你带五人从西面绝壁上去，那里巡逻间隔最长。我们几人从南面密道潜入，制造更大的混乱。得手后，以响箭为号，原路撤回，绝不恋战！”
“明白。”静纯目光坚定地点头，这不是她第一次做任务了，但显然这次的任务更加艰巨，手心都因紧张而有些微凉。
“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