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青梅冰释前嫌 竹马难断痴念(1 / 2)
“吴大娘子贤惠吗,去年赶制冬装时她也参与了,看起来是个有能力的,有她在,你的后院这下该安宁多了吧,有她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些。”
赵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哽咽,“我成婚以来,一直忙于公务,很少在临安,对吴氏……也不是很了解……”
缘子愣了一下,没有回头,任由两人声音渐远。
带着完颜琮一行回到府中已是夜里,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冷,尽管她们二人在宫里吃过了,宗祯也让手底下的人安排了完颜琮等人的吃食,但是回家的这一餐团圆饭,还是不能少的。
长途跋涉后,众人都有些疲累,只说了些琐事后便叫众人去歇息。
缘子待众人散去,带着完颜琮去给杨祖春上了香。
两人在心里默默说着各自要说的话,曾钟娥站在他们身后,想着杨祖春跟她说过的话,再次垂泪。
团圆二字,竟如此不易。
但是她也明白,她的夫君、她的女儿,为了是千千万万家的团圆。
完颜琮跟缘子一起跪下磕头,然后就见身旁的人久久不曾起来,他不知该人如何去宽慰身边人,只能向她那侧挪去,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轻声说,“夫人还在看着呢,别惹她伤心。”
缘子的肩轻轻颤抖,一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已经没了那种悔恨的情绪,她今天只是,突然很想自己的爹了而已,就这么简单。
“起来吧,你爹看见你定然是开心的,你这样他该不放心了。”曾钟娥平稳着语气道。
缘子起身,擦干脸上的泪痕,“娘,你辛苦了……”
一个人苦苦撑着将军府,还张罗这么多事情,缘子想象不出,自己的父亲不在,她将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操持。
就像,如果有一天完颜琮不在了,自己又当如何。
曾钟娥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再次决堤。
兰姨顾不上擦自己眼角的泪,就来安抚曾钟娥,完颜琮在一旁束手无策。
“姑娘舟车劳顿,又在大内耗了一下午,您也不要让她再伤神了。”
曾钟娥抹着泪点头,兰姨和完颜琮分别拉开了两人回房。
雨歌早就在门口候着,看到两人这么久才来,缘子的眼角红红的,就猜到肯定是哭了一番。
她赶紧迎上前去,“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夫人说以后你们以后想怎么布置就再怎么布置。”
完颜琮向她点头示意,“多谢。”
到了今天,他有时也还会恍惚宝嘉不在身边了,以后缘子的起居少不了还要靠雨歌多照料。
进了房间,完颜琮挤出一丝笑来,“这就是你的闺房吗?我入赘的心愿今日终于达成了。”
缘子环顾四周,摸着熟悉的物件,不由笑道:“你现在无名无份,顶多算个暖床的,还入赘?”
完颜琮作恍然大悟状,“怪不得,从进府来就没人叫过我姑爷,原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啊。”
听到姑爷二字,缘子不由得红了脸,这人还真是……
时辰不早了,两人打趣几句便都宽衣躺在了床上。
缘子躺在完颜琮怀中,靠着他的肩头给他讲今日在宫中把脉的事。
“听你这么说,这也不过就是年长者常见的脉象,多忧思罢了,万没有要云贞道长费心劳力的地步,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探脉不够细致,有偏差或者尚未察觉的地方,二是云贞道长或是太医的方子奏效,将他的身子扳回来一些。”
缘子思索片刻,两种情况都有可能,自己确实还不够专业。
但是完颜琮,应当是没有机会接近官家的,或许,可以让蝶漪试试。
完颜琮不置可否。
“还有一事,你之前不是听他们提起那个史弥远给皇帝进献过丹药嘛,问题也可能出在这上面,你若是能得部分丹药,也可从中窥测一二。”
“你也担心其中成分对吧。”其实缘子一直对丹药不是很信任,完颜琮现在说的,似乎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不过,这并不是个容易事。
“好了,今晚先睡吧,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成的。”
转过天来,缘子扮成寻常女子模样,带着完颜琮在府内和坊间都逛了逛,这种将自己的家介绍给心爱的人知晓的场景,在缘子脑海中排演过无数次,却不曾想,会是经历这些波折才到的今日。
她一面吩咐荆彬留意丹药的事,一面让宗祯帮自己递信进去,望能得召见。
但几天过去,两方都没有动静。
如此闲下来的时光,这么多年也是不多得的,缘子有些不习惯。
静纯倒是提议去无尘观一趟,如今得胜归来,应当去拜见师父。
正在商量采买何物上山比较好时,不速之客便来了。
人潮涌动的街市上,赵与莒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不清周遭的景物,他知道杨将军身陨时在外公干,知道缘子得胜时仍未在临安,他归心似箭。
赵竑能够想办法去枣阳看她,但他却还没有那个能力,更不能让史弥远等人察觉出一丝自己的心情。
他只能让自己做的快一点、再快一点,交了差后便想前去将军府吊唁,顺便……见她。
他的车驾穿行街市实在太慢,倒不如自己下来走的快,可是还没走几步,人就像被惊雷劈中一般不能动弹,心脏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是她!
她的身形较从前变化不是特别大,藕荷色的锦裙外罩着墨色暗纹披风,发髻间只有一支简单的白玉簪,但周身的气度却与从前大相径庭。
她刚下山时做执金吾,自己是不赞同的,总觉得像是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是官家哄她的把戏,但现在,若这不是朝思暮想的人,他甚至都不愿直视,总觉得那双眸子太过逼人。
缘子,不再是记忆里对她展露明媚笑意的小姑娘了,她的眉眼长开了,精致得如同画中人,尽管北境的风霜让她的肤色不再白皙,但在自己的心中,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明艳。
可是……这样的明艳,不是为他,也不属于他。
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难过和懊悔,如果从未属于他便也罢了,最可悲的是,自己亲手弄丢了她。
本还兴奋地给缘子介绍各色店铺的静纯见身边的人忽地止住了脚步,便抬眼看去,看清来人,再去小心观察缘子的神色,竟是……平静无波吗?
她知道赵与莒的心思,却没有问缘子又如何看待他,毕竟,对于一个有了完颜琮这样贴心的枕边人的知军大人来说,前尘往事,实在不值得留恋。
但,就如她一般,会不会缘子对年少时惊鸿过的人也那么难以割舍呢?
缘子朝着对面淡淡笑了笑,“好久不见。”
赵与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到这间茶楼里的,好像是缘子提出来的,自己就跟了上来。
静纯让这两人先聊着,自己借口先去挑选,她可不想经历这种难挨的场面,上次赵与莒跟她说那些自己就够尴尬的了,况且若是自己杵在那,缘子说什么绝情的话,赵与莒面子上也不好看。
至于安危嘛,她是不必担心缘子的,不过思来想去,她觉得似乎还有一件事得做。
缘子没有静纯猜想的那样百转千回,当她看到赵与莒的时候,只觉时光匆匆,儿时以为会共度一生的青梅竹马,此时再次相见,没有恩仇、也没有其他。
就像她劝说静纯的那般,他们曾经似亲人,既对方没有做过丧尽天良的事,又为何不能相逢一笑呢。
赵与莒的身形比从前颀长,看起来清减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路奔波,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和郁郁,失去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还是说,当年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他身上的种种是自己幻想出来了?缘子没有细想,这些都像上辈子的事了。
她看到了赵与莒眼中瞬间的惊喜、痴迷,随即又转为了失落、痛苦和挣扎,她甚至能看出这人似乎还有懊悔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