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最铁的自己人（2 / 2）
其实关于火神龙神魂之事，马红俊早就和白沉香在私下里深入讨论过。
二人对于“火神龙的神魂并非浑然一体，而是已经拥有了独立意识与过往的个体”这个根本性的看法不谋而合。
若非好几次旁敲侧击之下，他们的目标都是始终不管不顾地要合为一体，回到神界，回到火神身边去。
马红俊或许还会在神魂聚齐之后，尝试用更温和的方式去沟通，去寻找一个两全之策。
但是现在，情况彻底变了。
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谁知道所谓的七魂融合会不会是自行触发的？会不会是在找到陆燃的瞬间就不可逆转地开启？
马红俊不敢去赌这个万一，更赌不起。
因此，他宁愿在此刻，就用最决绝的方式将自己的底线与态度昭告。
他不想，也绝对不允许自己亲眼看着那个喊他“老师”的学生，变成成神路上毫无知觉的垫脚石。
“小火，小龙，火灵，煌泰，炽心，焽。”
马红俊压低了声音念着每一个神魂的名字，脑海里都是和他们相遇相识的过程。
那些吵闹，欢笑，并肩前行的时刻，是如此的真实而绚烂。
就算一早就知道他们最终的归宿是重新合为一体，化作火神身边最强大的助力。
可是，当这些神魂以如此鲜活的姿态，一个个走入他的生命，与他产生了无法割舍的羁绊后，马红俊便再也无法，将他们那独一无二的、灿烂的生命历程，仅仅看作是回归“整体”前的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更无法对此视若无睹。
他们，每一个，都是自己的伙伴啊。
想到这里，那沉重得几乎要压垮他的负担，让马红俊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两步，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推搡。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之后，脸上露出一抹复杂难言的自嘲，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想擦去那些纠缠不清的痛苦与挣扎。
随即，马红俊竟是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几分苦涩，几分庆幸。
他转头看向戴沐白和奥斯卡，一把就握住了二人的手腕，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清晰。
“戴老大，小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庆幸自己和三哥一样是双神一体。”
马红俊这样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正是因为他身上还拥有一份独立完整，不假外求的凤凰之神神位，他才拥有了拒绝这份“牺牲”，去对抗那所谓“宿命”的底气和资本。
否则，在火神龙完整传承的绝对意志与力量面前，被单一神位绑定的他，或许真的会身不由己地犹豫、挣扎，甚至最终屈服。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清晰地划出了自己的底线！
如果火神龙的重现，最终无法避免要以陆燃的消亡为代价，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火神神位，哪怕前功尽弃。
马红俊不在乎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不惜福”的抉择。
但他生而为人，俯仰于天地之间，修行于凡尘俗世，成就神位也好，拥有无尽力量也罢，有一条底线始终横亘于心。
他绝对不能辜负的，是自己的心。
似是终于无法接受马红俊的选择，流火终于传来了异动。
护腕表面赤光大盛，灼热的气浪猛地扩散开来，一道混合着愤怒、不解与某种急切情绪的声音，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一般，悍然爆发。
“马红俊，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放弃神位意味着什么？”
话音未落，房间内赫然出现一个急速旋转的红褐色神力漩涡，强大的吸力瞬间锁定马红俊，不容反抗地将他吞噬了进去。
看到其他人都有些着急，曾经进入过流火内部的白沉香连忙出声解释，稳住大家。
“那是进入流火内部的通道，应该是胖子的那番话刺激到小火他们了，所以，想要跟他谈谈。”
她的声音渐低，越说越不自信。
应该，只是谈谈吧？
白沉香轻叹了口气，望着那缓缓消散的漩涡，心底却也不敢保证，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
是激烈的争吵？是无奈的妥协？还是更无法预料的冲突？
流火内部的空间，与他上次进来时所见相比，已然大不相同。
整个空间被装修设计得更为开阔、大气、明亮，不再是以往那种单调而压抑的、仿佛永恒燃烧的炽红色。
墙壁与穹顶呈现出温暖的米白与浅金，地面是沉稳的深褐，其间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代表不同神魂特性的色彩条纹。
炽烈的红、活泼的橙、沉静的赭石各种颜色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看起来，不再像一个纯粹的神级储物空间，反而更像是一处温馨的，适合人类居住的房子。
这出乎意料的变化，让原本带着一肚子怒火和决绝被拉进来的马红俊，在看清四周环境的第一眼，心中那绷紧的弦竟是莫名松动了些许，甚至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微弱的期待。
或许，和他们这群怪物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朝夕相处之下，他们的想法也改变了呢？
马红俊压下心中那丝不合时宜的期待，深吸一口气，朝着空间深处那最明亮的光源走去，准备与神魂们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然而，当他穿过由流光构筑的廊道，踏入核心大殿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瞳孔骤然收缩。
大殿中央，不再是他熟悉的小火、小龙等任何一个独立的神魂个体。
那里盘踞着一道庞大而威严的龙形身躯，鳞甲分明，流转着赤金的神光，每一寸肌体都蕴含着仿佛能焚尽诸天的磅礴神力。
其形态、其威压，俨然与当初他第一次在全大陆高级魂师精英大赛上见到的火神龙的本体一模一样。
不，甚至比那一次所见更加凝实、更加威严、更加充满了一种令人心生敬畏、不敢亵渎的纯粹神性。
它就盘踞在那里，如同亘古存在的图腾。
但马红俊的心，却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
因为他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属于某个特定神魂灵动的意识波动，感受不到小火的跳脱，也察觉不到火灵的稳重。
眼前的存在的确强大无比，完美无瑕，却像是一尊被完美拼合起来的、力量无匹的神之雕塑。
它拥有火神龙的一切外在，唯独缺少了那份曾与他嬉笑怒骂、并肩作战的，鲜活的情绪。
马红俊不确定究竟是因为七魂初步合体后，自身形态与意识层面发生了某种未知的蜕变。
还是因为他们此刻缺少的，恰恰就是那最后一道神魂，陆燃，所代表的，那份至关重要的“情感”本身。
马红俊强压下心头的震动，仰头直视那威严的龙首，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
“我需要一个解释。陆燃，还有小火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眼前的火神龙，虽是六个神魂融合，却又不是他们。
就像被格式化了一样。
那庞大的龙首微微低垂，燃烧着神火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漠然的纯粹理性，宏大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共鸣，在马红俊的耳边回荡。
“七魂归位，本源重聚，此乃既定之命轨。陆燃身为最后的神魂，回归本体，补全神格，是其存在的终极意义，亦是重现火神龙完整权柄之必需。小火等个体意识，本为权宜之计，如今融合，方得圆满。”
这冰冷而绝对的宣告，彻底击碎了马红俊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去他妈的命轨和意义！”
马红俊周身凤凰火焰轰然爆发，赤金色的火焰与那龙威悍然对抗，他双目赤红，几乎是嘶吼出来。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只知道，陆燃是我的学生！小火、小龙他们是我的伙伴！不是什么冰冷的神魂和意识！我绝不会用他们的存在，去换取什么狗屁圆满！”
火神龙的意志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凡俗情感，羁绊冗余。汝之抗拒，毫无意义，亦无法改变结局。”
“哦？是吗？那就试试看！我告诉你，老子最喜欢挑战了。”
马红俊寸步不让，指尖几乎掐入掌心。
“只要我马红俊还能掌控这具身体一天，你们就休想动陆燃，也休想再强迫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做这种无谓的牺牲。如果所谓的圆满必须以他们的命为代价，那我宁愿亲手毁了这神位，也绝不成全！”
双方的意志如同两道截然对立的法则洪流，在这片空间内猛烈冲撞，互不相让。
一个是为了守护心中珍视的每一个鲜活生命，一个是为了回归那绝对理性、力量完整的完美状态。
谈话至此，已彻底陷入僵局。
庞大的龙影不再言语，只是以更加沉重的神威笼罩下来，而马红俊则以更加炽烈的凤凰火焰作为回应。
最终，马红俊冰冷地看了那毫无情感的火神龙一眼，带着满腔的怒火与决绝，转身撕裂了空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流火内部。
这一次交谈，不欢而散，也将那不可调和的矛盾，彻底摆上了台面。
对于马红俊这么快的折返，众人都有些惊讶，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他，确定他是否受伤。
“胖子，你们”
戴沐白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欲言又止。
马红俊却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罕见的迷茫与不确定，问出了一个他压在心底的问题。
“戴老大，如果，我最终成不了火神，你觉得大家，会怎么说我？”
“怎么说你？”
戴沐白闻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笑了出来，他夸张地挥了挥拳头，做出一个揍人的架势，语气豪迈而笃定。
“谁敢说你？谁他妈敢在背后嚼舌根，说我兄弟半句不是，我戴沐白第一个冲上去揍得他满地找牙！”
他笑得爽朗，挥出的拳头也充满了力量感，可那眉头，却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皱着，未曾松开分毫。
“放心吧，胖子，有我和戴老大在，绝对不会让你听见一句不该听到的闲言碎语。”
奥斯卡也配合着伸出拳头在身前晃着。
他能明白马红俊的心情，在作出这种可能是惊世骇俗的重大抉择时，最需要的，从来不是理性的利弊分析，而是自己人那种坚定不移的信任与支持。
他们史莱克七怪，就是马红俊最铁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