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江山与美人(1 / 2)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这次还真是新婚后的第一次重逢。
秦刚与李清照回到统军府,直接将析津府的众位官员求见之约一并推到了两日之后,借口是随大家一同迎接同样是新上任的留守事、魏国王耶律淳,不让大家过于折腾。
事实上却是,此时两人的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三人的出现与存在。
统军府中的自己人中,郭啸并不知晓眼下的统军使夫人已经并非王文姬本人,他只能暗自腹诽:“都说大帅不好女色,所以那个南京舞绝顾莫娘不会放在眼里。但是前者已经是混同郡王之妹成安公主也吸引不了,后面连大辽国长公主同样不当回事。谁曾想,这个小小的高丽长公主,却是让他捧在手心里当成了一个宝!”
不过,也没太多时间让他琢磨这事,统军使新官上任,既然本人没空处理,那就得需要他这个随行副手全盘应对了。所以,府内府外的各种事,便就让他忙得个底朝天。
后院内室之中,过了最初的激动、缠绵与互诉衷肠之后,冷静后的李清照还是条理清晰地将她从流求带过来的一堆信件文书,一一与秦刚交待清楚。
东南七路自立的框架已经十分清晰,直接将原先在流求的执政院迁去杭州,作为太子府的实际执行机构,然后监察院与大议会也将先后迁去,而军事院则迁去离杭州不远的明州。
前年戚老太太终因年岁过高在大秦府去世,临终留言:流求纵有千般好,却愿灵柩归乡。如今高邮所在的淮南东路都已在太子府治下,秦观便想提前先送老母灵柩归乡,然后便回杭州筹备召开七路联席大议会。这样,他与张耒、黄庭坚等人便就算回到了中原。
不过李峰、陈师道等人却表示,他们已十分适应且喜欢上流求的生活,本来中原六路易帜之后,已经从流求抽调了大量官员去充实,也得需要留些足够的人手保持宝岛的发展!
李格非是因为来流求不久,他与老妻还要帮着照顾外孙女与外孙,还因李迒在大秦府找到了可做之事,便被陈师道挽留在那,决定先住上几年,等到后面再视情况而定。
不过,这些官员人手的流动往来并不是重点,李清照带来的张耒一封信中提到:眼下在杭州执政院里,已经明确出现的三个派别:
其一可称流求中原派,即以秦观为首的原先从中原来到流求的这些人,算是流求吏治的开创者,他们因为主要出身于苏门,学问高深、思想全面、性格温和、眼光远大。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声望颇高,无论是在流求、还是回到两浙的民众基础都很强大;
其二便是流求本土派,其实他们也多是中原迁来之人,以李峰、陈师道为主,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认同了流求是他们精神家园的归处,已经完全投身于流求地方的建设,他们具有着极强的开拓思路以及思辨精神,尤其关注于流求本地的利益;
再者便就是中原改革派,那便就是以吕惠卿为代表的中原六路的主要官员,他们坚定选择了与东京朝廷的决裂,也坚决反对蔡京之党荼毒百姓的政策手法。但是更多的还是保留了相对传统保守的为官为政之道。
这三派官员,虽然眼下暂时还没有特别的矛盾冲突。但是他们三者之间的特征区别明显,而且也非常自然地形成了各自的圈子。
尤其在现在的杭州,吕惠卿身边的一些官员,从心底实际是瞧不起流求过来的官吏,既认为中原派原来就是不受朝廷重用的蜀党之人,又认为本土派都是一些出身草莽、甚至只在流求岛上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比如就像宫十二,既无功名在身,又无名声在外,虽然其在执政院中名列吕惠卿之下,但是更多的中原官员,对他这个执政院右丞是极其不服气的。
不过,宫十二却是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执拗脾气,越有人不服气他,他便越是坚守自己的位置,成为如今执政院的一股清流所在。
身为监察院中丞的张耒,将表面一团和气的杭州官场底下的暗流涌动看得十分真切,除了对于一些具体事情进行合适的居中调和之外,还将这些问题以及他的个人判断都写在了信中,并与此时尚还在流求的秦观沟通。
他以为,以目前杭州的情况,只要能说服秦刚回来坐镇,毕竟以他个人的威信,是足以压服这三派中的所有人。
不过,秦观却认为:让秦刚回到杭州的想法,只是扬汤止沸罢了。他一过来,眼下自然会万事太平;但是根源问题没有解决,所以一旦人离开,一定会故态重发,并不是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法。
而流求经历过了最艰难的创业发展阶段,曾经有过更加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但都能大踏步地走到今天,说明眼下的三院一会体系有着足够的稳定性。关于天下的治理,历经风波锤炼之后秦观,已经有了极其成熟的观念:决不能只靠一两个贤臣良相才能解决,而一定是需要有一套相对成熟与稳定的制度。
眼下杭州的情况,真正的原因还是在大议会制度尚未起到功效。因此,他也下定了决心,会尽量加快大议会迁去杭州的进度。所以,他便立即改变了自己的行程计划,表示很快就动身去杭州,然后将老母迁坟回淮南之事交待给儿子秦湛操办。
当初在秦刚从辽国回到流求,秦观专门拉着他听了其在辽国的奇遇,对这些具体的内容连连惊叹不可思议。
作为如今的蜀派学士代表,秦观对外交的理解,是远在此时的所有人之上。他认为,宋辽之间,并不是简单的敌对之国关系,其中还伴杂着近百年来的华夏正统继承之争的纠缠。一个小小的西夏问题,都很难直接通过战争直接解决,而更加庞大及实力强劲的北辽,则更不可能指望着通过武力便可以征服彼此的可能。
对于秦刚因为如此神奇的机缘巧合,进入到大辽朝堂中如此高的地位,甚至能成为执掌一道之地的军事主帅。秦观所判断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人以为的那种“里应外合”、北伐收复幽云的幼稚想法。
因此,在与高俅正式和谈成功、太子在杭州顺利开府之后,秦刚提及再去辽东的想法时,秦观是最支持的,他还主动安慰秦刚,东南七路虽然看起来处于百废俱兴之时,但是毕竟流求诸人的士气正高、中原六路又可依着旧规平稳过渡。而其间出现一些小小的矛盾、冲突以及问题,非常地正常,急不得、也慌不得,不如就留点空间让大家自然适应,再慢慢寻找解决的办法。而秦刚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处理好辽国那边之事。
“这次过来,少游师伯专门让我带了一句话给你,图谋庞大的辽国,有如蒸熊掌一般,真想品尝这种山珍的话,却是急不得,须拔毛去骨、更得小火慢炖耐心十足。”李清照特意嘱咐道。
“哈哈,老师有点多虑了。”秦刚笑道,“我在辽国这里确实是有些长远部署,但还真不是图谋他们,最多也只算是‘经营’他们吧!”
“官人,我知你谋略过人,之前也有诸多机缘巧合在,所以才会有如此这等际遇。只是常言说得好:终日河边走,难保不湿鞋。更别说,你这次还来信说过,眼下得罪了辽国长公主,想这辽国朝堂,也不会比我大宋那里简单多少,不知会有多少双眼睛会紧盯在你身上。恐怕你是有心‘经营’,但也无力挡得住随之而来的各种挑剔与一为难,这些你都想过吗?”
秦刚原本就不想让李清照过于担心自己,但却发现她所讲之语又决非简单地抱怨,却是故作轻松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见’,娘子人在流求,却对这辽国朝堂颇有研究啊!”
“哼!你也别忘了。之前师公在儋州时,你让人去子由师叔公“注,指苏辙”那里取《和陶‘归田园居’》书稿时,也一并带上了两人所有的书稿。后来这些书都在流求陆续出版。其中,便有一部子由师叔公撰写的《使辽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