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9章 凤翔于天(4)(2 / 2)
江南的春天来得早,正月刚过,秦淮河畔的柳树就抽出了新芽。白凤翎站在医馆门口,看着葛洪带着弟子们将新制的痘苗分装成小瓶,准备送往各州县。范宁匆匆走来,身上还沾着泥土——他刚从城外的屯田区回来,那里试种的占城稻长势喜人,亩产比寻常稻子高出三成。
“先生,您看这个!”范宁递过一本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州县的存粮数,“照这个势头,明年江南的粮食就能自给自足,不用再依赖北方漕运了。”
白凤翎翻看着账册,忽然指着其中一页:“庐江郡的存粮怎么少了这么多?”
范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别提了,被王敦派人强行征走了。他说要扩建水军,防备石勒,可谁不知道他是想趁机扩充自己的势力?”
提到王敦,白凤翎眉头微皱。这位琅琊王氏的领军人物,自石勒北退后便日益骄横,不仅把持朝政,还在武昌囤积兵马,隐隐有不臣之心。司马睿虽有不满,却碍于王氏势力庞大,只得隐忍。
“王爷那边有什么动静?”白凤翎问道。
“还能有什么动静?”范宁叹了口气,“卫公子劝王爷削弱王敦兵权,反被王爷训斥了一顿,说他挑拨离间。”
正说着,卫玠面色苍白地走来,咳嗽不止。自去年主持编纂《晋史》以来,他便积劳成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先生,王敦……王敦上表,请封其侄王应为江州刺史。”
白凤翎接过奏表,上面的字迹张扬跋扈,字里行间透着对皇权的蔑视。“他这是想把长江中游变成王家的私地。”
“王爷怕是要答应了。”卫玠咳着说,“王导在一旁劝说,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宜与王敦翻脸。”
白凤翎望着秦淮河上的画舫,那些世家子弟依旧在船上宴饮作乐,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告诉王爷,答应王敦的请求,但要加一条——江州赋税需上交三成,用于淝水防务。”
卫玠一愣:“这……有用吗?”
“有用。”白凤翎道,“王敦若答应,便削弱了他的财力;若不答应,便是不顾边防,失了民心。”
果然,王敦接到回复后大怒,不愿交出赋税,却又不好公然反对“边防”二字,只得拖延不办。江州百姓听闻王敦为了私囊,竟不顾前线将士死活,纷纷上书指责,王敦的声望一时大跌。
“先生这招以退为进,真是高明!”卫玠佩服道。
白凤翎却没什么笑意:“这只是权宜之计。王敦的野心,不是赋税能满足的。”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验证。这年冬天,石勒在北方平定了王弥,势力大增,再次南侵的传言甚嚣尘上。王敦却趁机以“防备石勒”为名,率军东下,兵临建康城外的石头城。
“王敦反了!”消息传到宫中,司马睿吓得面无人色,连夜召集群臣商议。
王导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臣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司马睿怒道,“他兵临城下,你让我怎么办?”
白凤翎站出来:“王爷不必惊慌。王敦虽反,却不得人心。祖逖将军已从淝水回师,刘琨也率军南下,不日便可抵达。”
“可石头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司马睿忧心忡忡。
“臣有一计。”范宁上前,“王敦的粮草囤积在姑孰,由其心腹钱凤把守。若能奇袭姑孰,断其粮道,王敦必退。”
司马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谁可担此任?”
“弟子愿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只见念安站在殿门口,虽才十三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胡闹!”卫玠呵斥道,“这是打仗,不是玩闹!”
念安却不退缩:“卫哥哥,我跟着葛爷爷去过姑孰采药,熟悉那里的山路。而且……”她看向白凤翎,“白叔叔教过我,如何用真气传递消息,如何在夜里辨认方向。”
白凤翎点头:“念安虽年幼,却心思缜密,又熟悉地形,可担此任。我让佛图澄大师的弟子随行,他们熟悉姑孰的寺庙,可作掩护。”
司马睿犹豫片刻,终是咬牙道:“好!朕就命你为偏将军,率五百精兵,奇袭姑孰!”
出发前夜,白凤翎将流霜剑交给念安:“此剑能斩妖除魔,也能护你周全。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生。”
念安接过剑,剑身冰凉,却仿佛有暖流涌入心底。“白叔叔放心,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看着念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卫玠叹道:“让一个孩子去冒险,终究是不妥。”
“乱世之中,没有谁是孩子。”白凤翎道,“当年我遇到她时,她比现在还小,却已懂得在死人堆里找吃的。有些成长,是逼出来的。”
三日后,姑孰传来消息,念安果然率军奇袭成功,烧毁王敦粮草,钱凤战死。消息传到石头城,王敦大军顿时大乱。祖逖、刘琨的军队趁机夹击,王敦大败,只得率残部退回武昌。
建康之围解除,司马睿亲自出城迎接念安,想封她为郡主。念安却拒绝了:“王爷,我不要封赏,只求您能让天下的孩子,都不用再像我小时候那样,在战火中挣扎。”
司马睿闻言,心中愧疚,当即下令:“减免江南各州赋税一年,增设百所学堂,让孤儿都能入学!”
庆功宴上,众人欢聚一堂,唯有白凤翎站在角落,望着窗外的月光。卫玠走来:“先生为何闷闷不乐?”
“王敦虽退,却未根除。”白凤翎道,“武昌仍在他手中,长江中游依旧不稳。更重要的是……”他看向司马睿,只见这位刚刚经历叛乱的皇帝,眼中已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猜忌,“王爷的心,已经乱了。”
卫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司马睿正举杯向王导敬酒,笑容却有些勉强。“先生是说,王爷会猜忌祖将军和刘将军?”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白凤翎轻声道,“这是人性,也是皇权的悲哀。”
果然,没过多久,司马睿便以“功高震主”为由,调祖逖回建康任职,实则剥夺其兵权。祖逖忧愤成疾,不久便病逝了。刘琨见状,主动辞去军职,隐居山林。
江南的危机暂时解除,却又陷入了新的内耗。白凤翎站在医馆的窗前,看着念安在院中教孩子们练剑,动作稚嫩却认真。他知道,王敦的叛乱只是一个开始,东晋的内斗还会持续下去,北方的石勒也从未放弃南下的野心。
但他不再去想那些沉重的事,只是每日在医馆里坐诊,在学堂里听孩子们读书,在傍晚时分,看着夕阳染红秦淮河的水面。
这日,葛洪拿着一株新培育的稻穗跑来:“先生,你看!这种稻子一年能收两季,亩产比占城稻还高!”
白凤翎看着那饱满的稻穗,忽然笑了。他想起南华老仙曾说过,历劫不是要改变世界,而是要在世界的洪流中,守住那些不该被改变的东西——比如善良,比如希望,比如一颗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心。
“很好。”白凤翎道,“让范宁尽快推广,让更多百姓能吃上饱饭。”
葛洪点头离去,念安走了过来,流霜剑别在腰间,已有了几分将军的模样。“白叔叔,佛图澄大师说,北方又有战事了,石勒的侄子石虎,比他叔叔还凶。”
白凤翎望向北方,那里的天空依旧笼罩着阴霾。“知道了。”
“我们要去打仗吗?”念安问道。
“不。”白凤翎道,“我们要先把稻子种好,把学堂办好,把家守好。只要家还在,就总有希望。”
春风拂过,医馆的药草发出新芽,学堂的孩子们朗朗诵读,秦淮河上的画舫依旧,却似乎多了几分安稳。白凤翎知道,他的历劫之路还很长,长到足以见证更多的兴衰,更多的离合。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明白,所谓历劫,不过是在漫长的时光里,做一个认真生活的过客,守着身边的人,守着脚下的土地,守着那些平凡却珍贵的日常。
夕阳西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与医馆、学堂、秦淮河的波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宁静而坚韧的画面,在乱世之中,悄然延续。
暮春时节,石勒在北方病逝,其侄石虎弑杀太子石弘,自立为帝,改元建武。消息传到江南,司马睿君臣虽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个比石勒更为残暴的新主,绝不会让江南安享太平。
果然,没过半年,石虎便派大军南侵,兵分三路,直指襄阳、寿春、广陵。东晋朝堂再次震动,那些在王敦之乱后稍显收敛的世家,又开始争论不休——有人主张死守,有人坚持议和,甚至还有人提议送宗室女北嫁,换取一时安宁。
“荒唐!”念安猛地拍案,案上的茶杯震得作响。此时她已年方十五,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宇间带着久经世事的沉稳。自淝水一战后,她虽未再领兵,却常与祖逖、刘琨等将领商议军务,在军中颇有威望。
“石虎豺狼成性,岂是联姻能满足的?”念安扫视着朝堂上的世家大臣,“当年汉高祖送宗室女与匈奴和亲,换来的不过是短暂的安宁,最终还是要靠卫青、霍去病扬威塞外!”
司徒王导轻咳一声:“念安将军此言有理,只是我军新经王敦之乱,元气未复,恐难与石虎硬拼。”
“王司徒是怕打仗会损害王家的利益吧?”范宁毫不客气地反驳,“去年江州的赋税,王家私吞了多少,恐怕只有司徒自己清楚!”
王导脸色一沉:“范大司农休要血口喷人!”
眼看双方就要争吵起来,司马睿揉着眉心道:“好了,都少说两句。白先生,你有何高见?”
白凤翎立于阶下,一身布衣,与朝堂的华丽格格不入。“石虎虽凶,却失民心。其军多为强征的百姓,不愿卖命。我军只需守住襄阳、寿春、广陵三地,坚壁清野,待其粮草耗尽,自会退去。”
“可三地兵力都不足……”司马睿忧心忡忡。
“可调祖逖将军驻守寿春,刘琨将军驻守广陵,襄阳则由桓彝将军镇守。”白凤翎道,“再让念安将军率一支精兵,作为机动,随时支援三地。”
众人皆无异议,司马睿当即下令,依计行事。
部署刚定,襄阳便传来急报,石虎亲率大军围攻襄阳,桓彝请求支援。念安主动请缨:“王爷,我去支援襄阳!”
白凤翎却道:“襄阳城坚,桓将军能守一阵。石虎的主力其实在寿春,他是想声东击西。”
果然,次日寿春告急,祖逖率军与石虎激战,虽击退敌军数次进攻,却也伤亡惨重。念安率军驰援,与祖逖内外夹击,大败石虎军,斩杀万余人。
石虎退至淮北,不甘失败,又派其子石邃攻打广陵。刘琨早有准备,在城外设下埋伏,石邃中伏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经此三战,石虎元气大伤,只得退回邺城。东晋虽守住了疆土,却也损失不小,祖逖在寿春之战中受了重伤,回到建康后便一病不起。
“先生,我怕是不行了。”祖逖躺在榻上,气息微弱,“我死之后,淝水防务,就拜托给念安将军了。”
白凤翎为他输送真气,却只能暂缓病情:“将军放心,念安会守好淝水的。”
祖逖苦笑:“我这一生,志在北伐,收复中原,可惜……”他抓住白凤翎的手,“先生,江南虽好,却非久居之地。若不趁石虎新败,收复淮北,迟早会被他卷土重来。”
白凤翎点头:“将军的话,我记下了。”
祖逖去世后,念安接任淝水防务,她沿用祖逖的策略,一边加固城防,一边安抚百姓,淮北的流民纷纷归附,淝水防线日益稳固。
这日,白凤翎来到淝水看望念安,见她正在城墙上巡视,铠甲虽显宽大,却身姿挺拔。“近来可有异动?”
“石虎在淮北囤积粮草,怕是在准备下一次进攻。”念安指着远处的烽火台,“我已加派巡逻,一旦有动静,能及时通报。”
白凤翎望着淮北的方向:“石虎残暴,不得人心,但其军事实力仍在,不可大意。”
“先生放心,我不会轻敌的。”念安道,“范先生在江南推广的双季稻丰收了,粮草充足,将士们也都有死战之心。”
白凤翎欣慰地点头:“你长大了。”
念安脸颊微红:“都是先生教得好。”
正说着,卫玠派人送来书信,说司马睿病重,召白凤翎回建康。“王爷怕是不行了。”卫玠在信中写道,“朝中大臣都在议论继位之事,王敦在武昌蠢蠢欲动,恐生变故。”
白凤翎心中一沉,嘱咐念安守好淝水,便匆匆赶回建康。
抵达建康时,司马睿已处于弥留之际,太子司马绍守在榻前,泪流满面。“先生,父皇……父皇他……”
司马睿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白凤翎,示意他上前:“先生……朕……朕对不起百姓……未能……未能北伐……”
白凤翎道:“王爷守住了江南,保住了华夏火种,已是大功。”
司马睿露出一丝笑意,看向司马绍:“绍儿……听先生的话……守住江南……”说完,便溘然长逝。
司马绍继位,是为晋明帝。王敦见新帝年幼,再次起兵叛乱,兵锋直指建康。
朝堂上下一片恐慌,不少大臣主张投降。晋明帝召集群臣商议,范宁道:“陛下,王敦虽强,却失民心,只要我们坚守建康,再请念安将军回师救援,必能击退叛军。”
晋明帝点头:“准!传朕令,命念安将军率淝水军回援!”
念安接到命令后,却陷入两难——若回师,淝水防线空虚,石虎可能趁机南下;若不回,建康危在旦夕。
“将军,还是回师吧!”副将劝道,“建康是都城,若失守,江南就完了!”
念安望着北方,忽然想起白凤翎的话:“守江必守淮。”她咬了咬牙,对副将道:“你率主力回援建康,我率五千精兵,驻守寿春,防备石虎。”
“将军,这太危险了!”副将急道。
“没什么危险的。”念安道,“石虎刚败,不敢轻易南下。我驻守寿春,既能防备他,又能牵制王敦的兵力,一举两得。”
副将无奈,只得依令行事。
念安驻守寿春的消息传到建康,晋明帝又惊又喜:“念安将军真乃栋梁之材!”
白凤翎却忧心忡忡:“寿春兵力单薄,若王敦分兵攻打,怕是难以抵挡。”
“那怎么办?”晋明帝急道。
“只能寄希望于王敦内部生乱。”白凤翎道,“王敦多疑,其侄王允之与其不和,可派人联络王允之,许以高官厚禄,让他在内部作乱。”
晋明帝依计行事,派使者联络王允之。王允之本就不满王敦专权,欣然应允。
不久后,王敦大军抵达建康城外,正要攻城,却接到消息,王允之在武昌发动兵变,控制了后方。王敦大惊,军心大乱。晋明帝趁机率军冲杀,王敦军大败,王敦本人在逃亡途中病逝。
建康之围再次解除,晋明帝论功行赏,念安因镇守寿春有功,被封为镇北将军,仍守淝水。
经此两乱,东晋虽元气大伤,却也稳固了统治。晋明帝年轻有为,在范宁、卫玠等人的辅佐下,整顿吏治,发展生产,江南渐渐恢复了生机。
这日,白凤翎在医馆为一位老人诊病,老人抓住他的手:“白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洛阳卖菜的老王头啊!”
白凤翎笑道:“记得,您的菜种得最好。”
“托您的福,我在江南也种起了菜,日子过得安稳。”老王头感慨道,“就是不知道,北方的亲戚还活着没。”
白凤翎心中一动,想起那些在乱世中失散的亲人,不知有多少能像老王头这样,在江南找到安宁。“会的,他们一定还活着。”
送走老王头,念安走了进来,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先生,石虎在邺城称帝了,国号为赵。”
白凤翎点头:“意料之中。”
“他还派人来劝降,说只要我投降,就封我为女将军。”念安冷笑,“真是痴心妄想。”
白凤翎道:“石虎称帝,必想南下立威,你要多加防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念安道,“范先生送来了新制的投石机,威力很大,定能让石虎尝尝厉害。”
白凤翎看着她自信的模样,想起她刚来时的胆怯,心中欣慰。“很好。”
念安犹豫了一下,又道:“先生,我想北伐。”
白凤翎一愣:“为何?”
“祖将军的遗愿,也是我的心愿。”念安道,“我不想永远只守着江南,我想收复中原,让那些在北方受苦的百姓,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白凤翎望着北方,那里的天空依旧阴沉。“北伐不易,需天时地利人和。”
“我知道。”念安道,“但我会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白凤翎笑了:“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念安离开后,卫玠走了进来,脸色苍白。“先生,我……我怕是不行了。”
白凤翎连忙为他诊脉,发现他积劳成疾,已油尽灯枯。“叔宝,你……”
卫玠苦笑:“我这一生,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做些修史、办学的小事。好在,《晋史》已修成,学堂也遍布江南,我也没什么遗憾了。”他握住白凤翎的手,“先生,江南的未来,就拜托您和念安将军了。”
卫玠去世后,范宁接任其职,继续推行新政。东晋在晋明帝的治理下,日益强盛,北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这日,白凤翎站在淝水岸边,望着滔滔江水,想起了许多人——曹操、刘备、诸葛亮、司马懿、祖逖、卫玠……他们都已化作尘土,却又仿佛都活在这片土地上,活在江南的炊烟里,活在百姓的笑容里。
“先生。”念安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份军报,“石虎病逝,其子石世继位,其弟石遵不服,在邺城发动兵变,后赵大乱!”
白凤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时机到了。”
念安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这就率军北伐!”
白凤翎望着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无数为了理想而奋斗的人。他知道,北伐之路必定艰难,但他也相信,念安一定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江风吹拂,带来了远方的消息,也带来了新的希望。白凤翎站在岸边,久久不语,他的历劫之路还在继续,而属于念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