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市委大院暗流涌动,东投集团顺利合作(1 / 2)
组织部长屈安军认真地翻阅着平安县统战部部长罗志清的人事档案,看着罗志清自从参加工作之后,一直在统战部工作。
市委统战部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高配,只是市委普通组成部门,完全比不上政法、宣传、组织部的权重和影响力。
其部长也并未像现在这样高配为副厅级,只是随着省里对统战工作的持续重视,本省作为统战工作重点省份,各级统战部门的地位才水涨船高,全市的统战部长也因此比其他很多地方更早一步实现了高配。
屈安军的目光在纸页上缓缓移动,像犁铧翻动泥土,不放过任何细节。罗志清的履历相对简单,脉络清晰:从市委统战部的一名普通科员起步,熬资历,一步步做到科室负责人,然后是部办公室主任。关键的转折点发生在他职业生涯的中期,从市委统战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被直接派到平安县担任县委常委、统战部长。这一步跨得不算小,从市里关键部门的实职中层,到县里进入常委班子,算是重用。档案里还提到,他后来还短暂兼任过一段时间安平乡的党委书记,虽然时间不长,但也是个重要的历练。
屈安军的指尖在“安平乡”三个字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平安县的经济能在市里排到前列,安平乡是绝对的引擎。尤其是那个高粱红酒厂,一个乡镇企业发展得风生水起,硬是成了县里的支柱,把平安县的经济总量抬到了让人瞩目的位置。
反观自己主政的滨城县,缺的就是这样能叫得响、带动强的龙头产业。想到滨城县经济长期停滞不前的局面,屈安军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有些发沉。那时候,真是没少为发展的事儿犯难啊。
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里,抬手揉了揉拇指,这是按摩的时候,市中医院的老中医传授的活动筋骨的方法,没事的时候活动手指,搓一搓耳朵,按摩按摩头皮。
这些年,上面的风向标转得很快。“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个说法刚出来的时候,私下里还有不少争论,现在早已成为共识,不仅写进了党的重要报告,其精神也体现在相关的法律法规里。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用发展成果论英雄,已经成为考核干部最硬的一条杠。县委书记那个位置,是真不好坐,发展压力、维稳压力、还有班子内部的各种协调,千头万绪,责任重如山。
自己能从那副重担下解脱出来,调到组织部这个关键部门,心里对组织是怀着感激的。但这感激里,也掺杂着一丝对滨城县未竟事业的遗憾和不甘。
思绪像脱缰的野马跑了一会儿,屈安军拉回注意力,重新聚焦在罗志清的使用问题上。
让他去担任一个像东洪县那样的大县县长?屈安军心里缓缓摇了摇头,觉得还是欠点火候。罗志清是在安平乡做出了亮眼的成绩,但安平乡那个位置,换谁上去都出成绩。
但他长期在统战系统工作,后来在县里主要分管的也是统战方面,对于主持一个县的全面政府工作,特别是驾驭全局、协调各方、应对复杂经济局面的经验,可能还是个短板。
倒是临平县,县长张云飞调去省里后,位置一直空着。临平县的情况相对平稳,产业结构也简单一些,让罗志清去当县政府一把手,有个过渡和适应的过程,看看他的实际能力和魄力到底如何。如果干得好,将来再考虑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也更稳妥。
想到这里,屈安军心里有了个初步的轮廓。这个事情,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可以先放一放,看看各方面的反应,也再掂量掂量其他可能的人选。
罗志清通过市委秘书长郭志远的关系,请他吃了顿饭,作陪的唐瑞林副主席。这顿饭的用意,屈安军心里跟明镜一样。
郭志远这个统战部长兼着的市委秘书长,位置有些特殊,说重要也重要,但在核心人事问题上,话语权未必有想象的那么大;唐瑞林分量就更轻了些。单凭他们两位,还不至于让屈安军立刻下决心去推动一个县长职位的调整。饭吃了,情分领了,但事情还得按规矩、按程序来。
就在屈安军仔细权衡干部布局利弊得失的同时,位于同一楼层不远处的市纪委书记林华西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是凝重。
林华西的办公桌上,摊开的是原光明区常务副区长丁洪涛主动交代问题的材料,旁边附着一份长长的名单。这份名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皮直跳。
名单上的人,有的已经退休,个别的已经去世,不少也已经退居二线,颐养天年;有的却还在光明区等重要部门或县区担任要职;甚至还包括了东洪县的个别主要领导。丁洪涛在光明区经营多年,从普通干部到手握实权的常务副区长,根基扎得深。这份名单不仅记录了他为了个人升迁、项目审批等向上“打点”的对象,也涉及他在工程建设、人事任免等领域利用职权大额受贿的勾当。仅就举报材料中明确点名、目前仍在关键岗位上的正县级干部,就有好几位:市计划委员的韩长远,光明区的区长、东洪县的县长。
林华西把深沉的目光从那份沉重的名单上移开,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两位副手:副书记侯刚和新近提拔的副书记邹新民。
邹新民是刚从东投集团纪委书记的任上提拔过来,资历和排名都在侯刚之后。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种先内部碰头、统一思想的场合,通常是职位相对低一些的先开口,以免受了主要领导定下的调子的影响,从而不敢充分发表个人看法。
侯刚是老纪检了,政策水平高,办案经验丰富,此刻只看着材料不表态。邹新民更是屏气息声,目光小心地在林华西和侯刚之间移动。
办公室里,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微弱声响。
林华西端起茶杯,然后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你们两个,也别光坐着不吭声。今天是咱们纪委内部先通通气,议一议。纪委的干部,关键时刻要敢于表态,敢于拿意见。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顾虑,都摊到桌面上来说。一会儿我还要去跟伟正书记做专题汇报,如果书记问起我们纪委的初步意见,我们得有个基本的思路和方案,不能一问三不知。”
侯刚抬起眼皮,迅速和林华西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先听明白了林华西的弦外之音。林书记的重点,恐怕不是要借着丁洪涛的案子一查到底,而是要拿出一个既能向市委主要领导交代、又能最大限度控制影响、维护“稳定”的“稳妥”处理方案。
丁洪涛案这六七十个干部的名单,牵扯面实在太广了,时间跨度也长,真要是严格按照纪律规矩,刨根问底地彻底清查,掀起的风浪将难以想象,很可能影响到全市的工作大局。这笔账,细究起来,责任不能全算在丁洪涛一个人头上,光明区乃至市里历届班子在干部教育、监督管理上,或多或少都存在不足。
六七十个干部,背后是六七十个家庭,波及的面会更广。一旦启动全面调查,引发的震动将是全局性的,甚至可能超出可控范围。
邹新民也渐渐品出了味道,他带着点试探性的语气开口:“林书记,我觉得……对待这些举报线索,是不是可以区别对待,把握一下分寸?”
林华西道:“拿出具体意见!”
“比如说,举报信里提到令狐和那个涉案老板关系密切,但关键问题是,那个白老板现在早就下落不明了,听说跑到外国去了,音讯全无。公安机关这边也在查,但线索到了境外,取证难度非常大,几乎成了无头案。现在这环境,有些人有点问题就想办法往外跑,确实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困难。”
林华西未置可否,只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种客观存在的现实情况:“人跑出去了,很多线索就断了,很多事情也确实就不好深究了。新民同志,你继续说说看。”
邹新民得到这点默许,语气顺畅了些,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关于东洪县李朝阳县长的举报,说他有个远房亲戚在东洪县承揽了点小工程。这个……我觉得我们需要慎重考虑。首先,这和他本人有没有直接的关系?其次,上级虽然反复强调领导干部要管好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但据我侧面了解,李朝阳同志的直系亲属里面,并没有经商办企业的。再说,这种旁系远亲的行为,如果都要领导干部来承担责任,这个界限怎么划定,需要仔细研究。另外,关于光明区财政局局长的事,提到了过年过节收受一些红包礼金,加起来数目可能不小,但这……他是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区长,种风气固然要纠正,但如果仅凭这种‘惯例’性质的礼尚往来,就对一个干部立案审查,会不会……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议论和波动?毕竟这种情况,在一定的范围内,可能带有某种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