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回归现实（2 / 2）

一声轻微得几乎不存在、仿佛幻觉般的异响过后，穆蒙感觉周身那属于互联网虚拟空间的独特束缚感、那种无处不在的数据流冲刷感和规则层面的虚幻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万界现实那无比浩瀚、磅礴、充满了无限生机与可能，同时也蕴含着无尽危机与杀戮的真实气息！无数或明或暗的维度世界，如同夏夜繁星般在感知中闪烁明灭，宏大而无形的能量潮汐在看不见的底层规则层面汹涌澎湃，那些构成物质世界基石的、熟悉的物理与法则常数，重新成为了感知的主流，构筑起坚实而残酷的现实基底。

然而，这历经艰险、终于成功回归现实的短暂喜悦，甚至还没来得及在他意识中完全浮现，便被一种更深入骨髓、更令人绝望的无力感狠狠击碎。穆蒙骇然发现，自己的意识虽然成功脱离了那个虚拟的数据牢笼，却并未能如愿以偿地在坚实的现实层面稳定下来。他的意识体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极不稳定的“量子叠加”状态，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似真似幻，如同一团不断涨落、概率云化的朦胧光雾，在现实世界与绝对虚无的边界线上无助地飘摇、闪烁。他能够模糊地感知到广袤无垠、精彩纷呈的万界景象，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却无法精准地锁定自身肉身所在的时空坐标，更无法将自身这缕漂泊的意识，重新灌注、融合进那具本该属于自己的、真实的形体之中。他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有形不能聚的孤魂野鬼。

“双保险……果然如此，狡兔三窟，何况是意识小子这等存在。”穆蒙心头猛地一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意识小子的狡诈与谨慎，远超他之前的预估。即便其本体已然彻底陨落，消散于无形，但其预先设下的、很可能是基于某种更深层、更接近宇宙根源规则的干扰机制，依然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在持续运行。这就像是在他回归肉身、重塑形神的必经之路上，设置了一道无形无质、却又切实存在的“认知迷雾”或“规则屏障”，让他明明能感应到“家”的方向，却始终找不到那扇可以进入的“门”，无法完成最后的临门一脚。长时间处于这种无根无萍、无法锚定的量子幽灵状态，他的意识会如同建造在沙滩上的城堡，被现实维度那宏大而冷漠的规则洪流不断地冲刷、稀释，最终难逃彻底消散、归于虚无的命运。

他强行压下内心深处翻涌的焦躁与一丝恐慌，将所有的感知力、洞察力凝聚到极致，意识如同最精密、最灵敏的探针，在浩瀚纷繁、充满了各种干扰信号的规则信息海洋中，艰难地、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着那一丝独属于自身的、来自本我肉身的微弱而独特的共鸣。他必须在无处不在的规则干扰和屏障中，找到哪怕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一个可能存在的、因主人消亡而逐渐显现的破绽。

就在他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完全沉浸在这片渺茫却关乎生死存亡的关键搜寻中，对外界的一切（包括那些仍在进行的法宝争夺）都近乎失去感知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陡生！

就在穆蒙以这种极不稳定的量子形态，如同一缕稀薄的雾气，刚刚从濒临彻底崩溃的互联网维度边缘艰难渗入现实世界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超乎想象的恐怖压力，仿佛来自宇宙最深沉的黑暗本身，毫无征兆地降临，并瞬间笼罩了他所在的这片看似平静的虚空！

那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也非物理层面的压迫，而是一种更为本质、更为深邃、直指存在根基的……威慑！仿佛整个宇宙的阴影、那冰冷而漠然的背面，在这一刻凝聚于此，带着某种漠视一切、俯瞰众生的绝对意志。它无声无息，没有任何预兆，却比任何震耳欲聋的咆哮、任何毁天灭地的爆炸，都更令人灵魂战栗，从生命的最底层泛起最原始的恐惧。

穆蒙那本就脆弱不堪的量子态意识，在这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压力下，如同狂风中的残烛般剧烈震颤、摇曳，构成他意识体的概率云几乎要瞬间崩散，还原成最基本、毫无意识的信息粒子。他感觉自己就像暴露在无尽旷野中的一点微弱萤火，被无边无际的黑夜与一头完全隐形、无法感知其全貌的恐怖巨兽死死凝视着，渺小、卑微、且……彻彻底底地无处可逃！一种源自生命本能、超越了一切理性思考的、最原始纯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了他意识的核心，其强烈程度，甚至超越了之前面对意识小子时的所有生死危机。因为这恐惧，并非来自于一个可以理解、可以对抗的已知敌人，而是源于眼前这股力量的完全未知与其所展现出的、令人绝望的……绝对性！

他甚至无法清晰感知这股力量的具体形态、来源与意图，只觉得一种“庞大无比”、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意志，已经如同无形的天幕，将他连同周围的一片虚空完全覆盖、隔绝。那感觉，如同瞬间被抛入了万米深海，冰冷而恐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挤压而来，不仅要将他这缕不该存在于现实规则下的异常意识彻底碾碎、抹除，更像是要将他整个存在，拖入某个比互联网维度更加黑暗、更加深沉、更加永恒的未知囚笼或绝地之中。

无形的束缚力开始骤然收紧，那不是物质意义上的锁链，却比宇宙间任何神金打造的锁链都更加牢固、更加无法挣脱，因为它直接作用于他“存在”的本身，作用于构成他意识的概念层面。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迟滞，仿佛每一个念头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对外界的感知迅速模糊、褪色，周围喧嚣的万界景象仿佛正在飞快远去；一种可怕的剥离感袭来，仿佛他作为“穆蒙”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记忆、情感、存在概念，正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现实的画布上强行擦除、覆盖。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他意识核心中猛然炸开！刚刚挣脱一个精心编织的数据牢笼，历经苦战才得以生还，转眼之间，却仿佛落入了另一个更加可怕、更加深邃、甚至无法理解的绝境之中！前途未卜，生死，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