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血色落幕（2 / 2）
剑却无法斩落。
人影，或者说，保留生前死状的残像，灵魂，在血色之王身后浮现，人山人海。
缺了半个头颅的、失去下半身浮在空中的、半边身子都消失的……维多利亚的战士们的灵魂在血色荧光的笼罩下幽幽飘荡，仿佛有风蹚过，土地呜呜作响。
“主人，那是这场战争的亡灵们哦。”
“血色祸源在最后拉开了这道裂缝，连通了已经化作死者的他们与生命世界的道路，对于亡者，生命的世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散发着蜂糖气息的毒品，极其极其诱人……又难以抗拒本能……”
“而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人有多少呢……个、十、百、千、万……这个数量的亡灵出现在战场上，剩下的士兵们和贵族们恐怕会被一视同仁地拖进亡灵世界吧？”
“仅仅是看上一眼，都会有人灵魂碎裂吧。”
凌等闲看着那些一点点包围靠近的“人”，他身上也散发着生者的气息，就像一块……投进蚁群的蜜糖。
“尽你所能，去阻止他们吧，哪怕他们曾经是英雄、是无畏的战士，为了依然活着的生者，你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对吧？”小屑在他背后一蹦一跳，诡谲欣喜，“‘主人’。”
他无言，德克萨斯在外面，风笛在外面，莫斯提马也在外面……这场战斗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无辜者，还没有清算元凶……
可他们……惨烈的死相和有一些似乎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如何忘却他们嘶吼着奉献生命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事迹？
他们有父亲、有妈妈、有孩子、有老人……他们都曾自私，却又都如此闪烁光辉。
噬孽剑尖腾起白焰，白焰杀死他们，轻而易举。
“对不起……”凌等闲难掩痛苦，悲伤的泪水流进胸膛，“魔王”悲恸，那不是魔王的子民，可他也不是真正的魔王。
“为了你们的……维多利亚。”
伴随一声轻笑，噬孽却在挥落时化作碎片。
你的正义，迷茫时还真是容易粉碎呢。
花海消散得无影无踪，亡灵环绕着最后的火焰，凝视着他，小屑的注视也恍如隔世。
他……会就这样消散在亡灵洪流中吗？
“……”细碎的声音宛如草叶摩擦声响起，又像是地下的种子发芽的声音。
“……亚。”他抬起头。
“……利亚。”模糊的视野中，他看不清那些亡灵的脸。
“……多利亚。”他感受到了温暖。
“维多利亚。”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灵魂们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火焰，无数张面孔，都低喃着他们国家的名字。
他们是亡灵，本能驱使涌向生命世界的亡灵。
他们是维多利亚人，生前的残念消散前，不会重新回到世界。
那曾是他们深爱的一切。
“孩子……”
“……谢谢……”
“你。”
破碎的话语借由不同的面孔，从四面八方传达而来，白焰柔和地流淌，他们拥抱着片刻温暖，平和地消失在了灰暗的世界中。
他们拒绝了回生的执念。
结界瓦解，凌等闲带着泪痕继续前进，噬孽自行重回鞘中，血色在他杀伐的尽头，即使没有剑，他也会斩落终局。
一柄历经转手的剑被他随手拔起，折射出耀眼的光辉，此刻在他眼中却也毫无神奇，混乱的暴怒该结束了。
血色之王抬头看向他，在最后时刻，空洞寂寥的眼神似乎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
维多利亚血色战争结束时，在血污中抬起头的维多利亚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伤势惨烈、高举诸王之息的少年挥剑斩下了灾难风暴的源头。
仿佛是天赐神迹般，随他一剑斩落，倾覆的雨也迎来了终结，阳光在此刻重新照耀人间，大地硝烟还未散去，但人们终于可以跌坐在地，看着一个个被近距离血色祸源死去影响而崩溃的敌人倒下，感受久违的温暖与平和。
凌等闲剧烈喘息，回头，仿佛是强弩之末、死而不僵，一头正在消散的血色撼地者正发了疯一般冲向他——
随后被苍白的德拉克一枪彻底杀死在维多利亚的战场上。
视野失去焦点，凌等闲仰面倒下。
倒下前，他看到了反转的天空、若隐若现的草叶，和温暖的曙光。
……
“嗯，西西多尔被感染的躯壳彻底死了，由他亲手杀死，应该不会有重生的可能。”洛里奇寂寥地坐在远处的山坡上，对通讯终端进行汇报。
“……真正的血色祸源也找到了，不过……不，不是那个意思，确实是斯塔福德公爵……军舰上的是替身，刚刚确认，已经化成一滩血污了。”
“我的意思是……”
山谷中，一场惨烈的大战几乎将这里的所有生命绝迹，而技高一筹的血魔将第三根血矛用血晶长弓射出，将血色祸源钉死在血红色的柱子上。
血弓消散，同样重伤狼狈的血魔掌心浮现猩红，一柄修长锐利的阔口长镰出现，他一步一步地迈向自己的猎物——也许之差一点，他就变成猎物了。
“没记错的话……他们叫你斯什么公爵来着……”诺斯费拉图说话带着咝咝声，因为他的身体早已在战斗中千疮百孔。
“真是可笑，伟大不如‘神明’……”
“坚忍不如那位‘人偶’……”
“甚至觉悟也比不上你看不起的‘子民’……”
“都作了这么大一个局，最后却妄图等下一次机会再次进化，真是……一滩*古萨卡兹语违禁词*。”
昔日的公爵如野兽般低吼，一切的对话都不再有意义，羞辱猎物不过是血魔的恶趣味罢了。
“嘿嘿，为了你，这次我可是忍着没去找那个混账啊……那么你辛苦搜集的血气，我就笑纳了……”
血色危机源头，斯塔福德公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