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自焚(2 / 2)
“外域之主”四个字像惊雷般炸响,星灿草原上瞬间鸦雀无声。但凡身处高层的人都心知肚明,四大城池常年遭受的突袭,源头正是这位存在的命令——每隔一段时间,外域便会依照他的指令发动进攻。如今,这个让人类世界惶惶不可终日的罪魁祸首,竟堂而皇之地站在众人面前,可所有能发声的人,都在此刻哑了火。
传说中,雷霆九圣的实力深不可测,就算集结人类世界所有高手,也未必是其对手。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脸色最为难看,冷汗顺着白须长老的鬓角滑落——如此重要的人物近在咫尺,他们竟毫无察觉,可见人类对外域的认知,贫瘠得像片荒漠。
夜羽对这些人的丑态视若无睹,径直走向祭台。他的脚步很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连沐烟灵薇投来的担忧目光都未曾理会。沐烟灵薇的心沉了下去,她太了解夜羽了——憋屈多年的他,敢在排险大厅面前动手杀人,就证明他早已不在乎所谓的颜面,此刻的他,正憋着一股要彻底爆发的情绪。
“有时候我总在想,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夜羽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侮辱性的话语让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脸色铁青,却没人敢反驳——耐萨帝奥就站在台下,那双竖瞳里的寒意,比任何威胁都管用。
他继续缓步前行,声音透过头盔传遍草原:“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们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的生死?是什么给了你们勇气,把自己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连别人的性命都视作你们的私产?”
踏上祭台的台阶时,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数万士兵,语气陡然沉重:“在场的将士们,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你们生得平凡,却都希望自己的生命能活出意义,就算死,也想死得有价值。可偏偏碰上你们这样的畜生,让你们的生和死都失去了重量——生,不是为了自己;死,也不过是为别人铺路。”
话音落下,底层士兵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有的老兵别过头,偷偷抹了把眼泪;有的年轻士兵攥紧了长矛,脸颊憋得通红。他们是普通的士兵,曾有过朴素的信仰,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守护家园,可穿上军装后,却只是在一个个模糊的命令中辗转,不知道自己在为何而战,更不知道未来在何处。
一股悲愤在士兵们脸上蔓延,那是对“价值”的渴望,对“意义”的期盼。夜羽走到祭台最高处,夜光的身体早已化为灰烬,只剩下一滩凝固的黑色铁水。他弯腰,手掌轻轻覆在铁水上,竟仍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温度——那是黑刀最后的余温,也是他与“弟弟”最后的联系。
“所以,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再次开口,这次的质问直指观礼席,带着穿透一切的锐利。
“放肆!”东城的一位将军忍不住咆哮,他铠甲上的鳞片因愤怒而竖起,“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城池,为了人类!”
“我们每天挥汗训练,就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另一位西城校尉跟着怒吼,“就算分属不同城池,守护人类的心从未变过!”
“我们只是士兵,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一个年轻的骑兵涨红了脸,“我们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这样骂我们?”
“奇点难道不该消失吗?他们害死了多少人!我们做错了什么?”
夜羽缓缓直起身,目光掠过激动的士兵们,最终定格在排险大厅的方向:“我没说你们。”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寒冬的冰棱,“我说的是排险大厅。人类史上最卑鄙无耻的组织,莫过于此——自己什么实事都没做,却对四大城池指手画脚,下达一个个荒谬的命令。”
这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排险大厅的脸上。白须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夜羽的手因愤怒而颤抖:“血口喷人!排险大厅为人类世界鞠躬尽瘁,你竟敢如此污蔑!”
“鞠躬尽瘁?”夜羽笑了,头盔下的笑声带着无尽的嘲讽,“是鞠躬尽瘁地玩弄权术,还是鞠躬尽瘁地掩盖真相?当年南城被围,你们隔岸观火;西城走私灵矿,你们装聋作哑;北城贩卖人口,你们视而不见——这就是你们的‘鞠躬尽瘁’?”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都透着毫不掩饰的怒火。排险大厅的长老们没想到夜羽竟敢当众撕破脸皮,而夜羽看着那些道貌岸然的面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耐萨帝奥在台下活动着筋骨,骨节碰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对峙,像在看一场有趣的戏——人类的内斗,总是这么有意思。
沐烟灵薇站在人群中,看着祭台上那个被头盔包裹的身影,突然明白他为何要戴上终末之眼。或许不是为了隐藏眼泪,而是为了藏起那份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他终于敢直面那些压迫多年的黑暗,却也注定要走上一条孤绝的路。
星灿草原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祭台周围的旗帜猎猎作响。夜羽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坚定:“今天,我就在这里告诉所有人——排险大厅欠人类的,欠我的,迟早要一一偿还。”
这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层层涟漪。这场看似落幕的处刑,终究成了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夜羽突然抬手,血祭锤凭空出现在掌心。那把通体漆黑的巨锤刚一现身,周围散落的血迹便如受到牵引般腾空而起,争先恐后地朝着锤身涌去。墨色锤体先是泛起妖异的红光,随即是暗沉如凝血的色泽,最终又回归深邃的黑,却比最初多了几分流动的质感。
“喝!”
他高举血祭锤,朝着那滩凝固的黑刀铁水猛砸下去!
“轰——”
锤体触碰到铁水的瞬间,那滩沉寂的黑水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黑色粉末。粉末在空中盘旋起舞,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渐渐凝聚成一个核桃大小的黑球。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黑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勾勒出刀刃的弧度、刀柄的轮廓——那是黑刀最原始、最纯粹的模样。
头盔下的夜羽无声地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下巴的盔甲。他想起夜光在火焰中最后的唇语,那句“哥,我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此刻终于有了答案。这不是毁灭,而是夜光用生命完成的馈赠。
他再次挥动血祭锤,这次的目标是重铸的黑刀。巨锤落下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反而像撞上了无形的屏障,瞬间寸寸碎裂。碎片化作银白色的流光,温柔地缠绕住黑刀,像是在完成最后的洗礼。当流光彻底融入刀身,黑刀的轮廓愈发清晰——优美的弧线勾勒出刀身的弧度,哑光的刀刃藏着内敛的锋芒,刀柄处的纹路比记忆中更加细腻。
失去支撑的黑刀缓缓坠落,刀刃切开空气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它先是将祭台整齐地劈成两半,随后“当啷”一声扎进地面。刹那间,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有座无形的山压了下来,以落刀点为中心,半径几十步的地面骤然塌陷,形成一个边缘齐整的大坑。
烟尘弥漫中,夜羽一步步走向坑底。他沾满血污的手抚上刀柄,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我的刀……终于回来了。”
黑刀像是有了生命,刀身轻轻震颤,发出低低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周围的士兵早已看得目瞪口呆,排险大厅的长老们脸色凝重——他们终于意识到,这场处刑从不是结束,而是夜羽真正崛起的开始。
沐烟灵薇望着坑底那个与黑刀相拥的身影,她似乎越来越不了解夜羽了,夜羽的脑中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欺骗了所有人,设计了所有人难道就为了这把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