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0章 月异星邪(43)(2 / 2)
睡眼惺忪的堂倌,赔上一脸职业性的笑容,躬身说道:“回禀你老,后面不是我们一家老板,请你老原谅则个!”
云谦“哦”了一声,却又奇道:“后面这家店铺,却又作何营生,怎的清晨便这般忙碌”
堂倌伸手捂着嘴唇,压下了一个将要发出的呵欠,四顾一眼,缓缓道:“回禀你老,隔壁这家店做的可是丧气生意,专做棺材。”
多臂神剑浓眉一轩,却听这堂倌接着又道:“他们这家店本来生意清淡得很,可是近些日子来可真算发了财啦,不但存货全部卖光,新货更是日日夜夜地赶着做。前面三家那间本是做木器生意的,看着眼红,前天也改行做起棺材来了。我只怕他们做得太多了,卖不出去,他们却说再过三四天,生意只会越来越好。你说这些人可恨不可恨,只巴望远处到这里来的人,都……都……都……”
他唠唠叨叨地说到这里,突听云谦冷哼一声,目光闪电般向他一扫。
他吓得口中一连说了三个“都”字,伸手一掩嘴唇,只见这老人利剑般的目光,仍在望着自己,直到另有客人进来,他才如逢大赦般大喝一声:“客来!”转身跑了。
一时之间,云谦只觉那叮咚之声,震耳而来,越来越响,似乎将四下的人声笑语,俱都一齐淹没。
直到云中程见了他爹爹的神态,猜到了爹爹的心事,干咳一声,乱以他语,多臂神剑云谦方从沉思中醒来。
茶居兼售早膳,本是江南一带通常风气,但云谦今日心事重重,哪有心情来用早点方自略为动了几箸,突地一阵奇异的语声,自店外传入,接着走入三个奇装异服,又矮又胖的人来。
只见这三人高矮如一,肥瘦相同,身上的装束打扮,竟也是完全一模一样,俱都穿着一袭奇色斑斓的彩衣,日影之下,闪闪生光,腰边斜佩一口长剑,剑鞘满缀珠宝,衬着他们的奇装异服,更觉绚奇诡异,无与伦比。
这三人昂首阔步地行入店中,立刻吸引了店中所有人们的目光。
店伙既惊且怪又怕,却又不得不上前招呼。哪知这三人不但装束奇怪,所操言语,更是令人难懂,几许周折,店伙方送上食物。这三人大吃大喝,箕踞而坐,竟将旁人俱都没有放在眼中。
多臂神剑壮岁时走南闯北,遍游天下,南北方言,虽不甚精,却都能通,此刻与他爱子对望一眼,心中已有几分猜到这三人的来路。
只见面街而坐的一人,一筷夹上一盆干丝,齐地卷到口中,咀嚼几下,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时衰鬼弄人,我哋好撞不撞,点会撞到嗰条靓仔,武功咁使得,唔系我见机得快呀,我把剑早就唔知飞去边度啦!”
他说话的语声虽大,四座之人,面面相觑,除了多臂神剑之外,却再无一人能够听懂。
云谦浓眉微皱,低语道:“此人似是来自海南一带,说是遇见一个少年,武功绝高,若非他能随机应变,掌中长剑都要被那少年震飞!”
语声微顿,目光一转,又自奇道:“这三人看来武功不弱,却不知那少年是谁难道……”
话犹未了,却听另一人已自接道:“细佬,咪吵得咁巴闭好吗人咁多,吵生晒作乜哇”
云中程目光中满含询问之意,向他爹爹望了一眼。云谦含笑低语道:“人多耳杂,此人叫他兄弟不要乱吵。”
只听第三人道:“大佬,我听佢自报姓名,晤知系唔系叫作卓长卿。呢条靓仔年纪轻轻,又无声名,点解武功咁犀利呀”
云谦浓眉一扬,沉声道:“此三人所遇少年,果然便是长卿贤侄,不知他此刻在哪里”
只听最先发话之人突地冷笑一声,道:“武功犀利又有乜用,一阵间佢如果撞着山上嗰班友仔,咪系一样要倒霉,只怕连尸骨都无人收呢!”
云中程见到这三人奇异的形状,听到这三人奇异的言语,心中不由自主地大生好奇之心,方待再问他爹爹这三人此刻所说之语是何意思,哪知云谦突地低叱一声,道:“走!”匆匆抛下一锭碎银,长身离桌而去。
云中程既惊又奇,愕了一愕,跟在云谦身后,奔出店外。
只见云谦银须飘动,大步而行,三脚两步,走到街口,一脚跨上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连叱快走。
马车夫亦是惊奇交集。云谦又自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的手掌,沉声道:“天目山去!”
灿耀的白银,封住了马车夫的嘴,也压下了他的惊奇之心,等到云中程赶到车上,车马已自启行,片刻便驶出城外。
云中程侧目望去,只见他爹爹面色凝重,浓眉深皱,心中纳闷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怎会令爹爹如此惊慌”
云谦长叹一声道:“你长卿弟孤身闯入虎穴,只怕有险。唉,卓大哥对我恩深如海,我若不能为他保全后代,焉有颜面见故人于地下”
云中程剑眉皱处,不再言语。只听车声辘辘,蹄声得得,车马趱行甚急,云中程虽已成家立业,且已名动江湖,但在严父之前,却仍不敢多言。探首自车窗外望,突然惊唤一声,脱口道:“光天化日之下,怎的有如此多夜行人在道路之上行走”
云谦目光动处,只见数十个黑衣劲装、满身夜行衣服的大汉,沿着官道之旁,一个接着一个,默然而行,面上既不快乐,也不忧郁,不禁微皱浓眉,诧声说道:“这些汉子定是某一帮派门下……”
车行甚急,说话之间,已将那一行几达十数丈的行列走过,突地瞥见行列之尾,一架松木架成的搭床之上,僵卧着一个干枯瘦小的黑衣人,面目依稀望去,竟似乔迁,不禁失声道:“乔迁!”
伸手一推车门,唰地掠下车去。云中程低叱一声:“停车!”
随之掠下。
云谦微一起落,便已追及抬床而行的大汉,口中厉叱一声,一把扯着他的后襟。那大汉大惊之下,转首喝道:“朋友,你这是干什么”
云谦从来血性过人,一生行事,俱都稍嫌莽撞,临到老来,却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此刻一眼瞥见乔迁全身僵木,面如金纸,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中但觉一股怒气上涌,厉叱道:“谁是你的朋友!”
手腕一抖,那大汉虽然身强力壮,却怎禁得起这般武林高手愠怒之下的腕力,手腕一松,惊呼了一声,仰天倒下。
这一声惊呼,立刻由行列之尾,传到行列之头。那大汉虽已仰天跌倒,但却未受伤,双肘一挺,挺腰立起,怒目圆睁,忽然一掌,向云谦面门击去,但拳到中途,耳边只听一声厉叱:“鼠辈你敢!”
肋下突地一麻,全身力气,俱都消失无影,竟又扑地跌倒。
本自有如长蛇般的一条行列,列首已向后圈了回来,刹那之间,便已将云氏父子围在核心。云谦沉声道:“中程,你且先看看乔大哥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