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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诛逆子焚尸,责病主极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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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宿由赵主石虎召集群臣,当面加于晓谕道:“朕欲取纯灰三斛,自涤心肠,何故专生恶子?年过二十,便欲弑父,今少子世年方十岁,待他及冠,我已老了,就使世再不肖,也不至为我所见哩。”但期保全首领,也是无聊之思。道言未绝,即由太尉张举,司空李农,同时应声道:“臣等愿奉诏立齐公。”原来齐公是石世的封爵,臣下不便直呼世名,因此以齐公二字相代。

李农既提倡建议,大众便附和一辞,独大司农曹莫无言。张李二人,又谓应完备手续,先由公卿联名上疏,请立石世为太子,及疏已草就,曹莫复不肯署名。

石虎使张豺问明曹莫心意,曹莫答道:“天下重器,不应立少,故不敢署名。”

石虎闻言,叹道:“曹莫是为忠臣,可惜未达朕旨。惟张举、李农,能体朕心,可转示委曲,免得误会。”

于是张举与李农应命告谕蔡莫,相偕退去。

石虎遂立石世为太子,进石世之母刘氏为皇后,命太常条攸为太子太傅,光禄勋杜嘏为太子少傅,并嘱使朝夕箴规,毋令太子再蹈前愆。何济于事?

又阅两月,赵主石虎在太武前殿,大摆宴席款待百官,高僧佛图澄亦来到王宫。酒阑席散,高僧佛图澄起座告辞,褰衣行吟道:“殿乎殿乎?棘子成林,将坏人衣。”吟毕自去。

石虎料佛图澄语必有因,即命人挖掘太武殿基石,果然发现荆棘生长,立刻命人拔去。哪知高僧佛图澄所说的棘子,并不是真棘子,乃是一个棘奴。棘奴究是何物?读者待至下文,自当说明。

惟佛图澄还至佛寺,环视佛像,唏嘘叹息息道:“可怅可恨,不得长此庄严。”

嗣复自作问答,先发问道:“可得三年否?”

答言:“不得。”

又问:“可得二年么?一年么?百日么?一月么?”

答言:“不得,不得。”随即默然。

返入禅房,弟子法祚等,见佛图澄自说自话,多不可解,便随佛图澄入问玄妙。佛图澄乃明语道:“今年岁次戊申,祸机已萌,明年己酉,石氏当灭,我尚在此干甚么事,不如去罢。”

法祚又问道:“当去何地?”

高僧佛图澄仍作隐语道:“去!去!自有去处。”

法祚等不敢再问,方才趋退。仅隔一夕,便遣徒侣前往拜辞石虎道:“物理必迁,身命难保,贫僧化期已及,不能再延,素荷恩遇,用敢上闻。”

石虎闻言,怆然道:“昨尚无疾,今乃使人告终,岂不可怪?”

于是命人摆驾自往省视,见佛图澄形态如故,益加惊疑。佛图澄微笑说道:“出生入死,乃是常理。人命短长,定数难逃。但道重行全,德贵勿怠,道德无亏,虽死犹生,否则生不如死。贫僧死期已至,自思生平尚无大过,死亦何妨。不过国家心存佛理,建寺度僧,本宜仰蒙天佑,奈何政事猛烈,淫刑酷滥,显违圣典,隐悖法戒,如此过去,怎能得福?若亟降心易虑,惠以下民,那时国祚永长,道俗庆赖,僧虽就尽,可无遗恨了。”见道之意,非常僧所能道。石虎似信非信,支吾半晌,便即退回。

先是石虎为佛图澄先造生墓,至是因佛图澄言将死,于是又为凿圹营坟。约阅旬余,后赵建武十四年,东晋永和四年,该年十二月,高僧佛图澄圆寂,享年一百一十七岁,坐化禅林。

佛图澄在后赵弘法期间主持修建佛寺八百九十三座,门徒近万人。

当时佛图澄的弟子道安和尚来到太行恒山,创建寺院和佛塔,使河北人都得到了教化。当时武邑太守卢歆欲,听说了道安的事迹,就派僧人敏见再三邀请道安,道安和尚推辞不掉,乃前往讲经说法,获得极大成功,受到僧侣、士人和百姓的欢迎与钦慕。

道安四十五岁时,又回到冀部,住在受都寺,继承衣钵,成为佛学宗师。

且说佛图澄圆寂,百官一并前往视殓,即将佛图澄平时所用的锡杖银钵,纳置棺中,移葬圹所,更由石虎命人为佛图澄立祠,适得天久不雨,陇土尽裂,石虎到佛图澄的祠庙虔诚祷告,便有两条白龙飞在空中,引来风云,降下雨水,泽遍千里。

这个时候有一位沙门从雍州而来,曾见佛图澄西入关中,及行至邺下,与僧侣晤谈,两不相符,彼此诧为奇事。

又有郭门守吏,听得沙门传语,也猛忆前事,谓:“佛图澄曾携一履出城,当时疑为目眩,今又由沙门相见,莫非真在人间,确是未死。”

为此两人语言,遂至传遍邺中,连石虎亦有所闻,暗生惊异,遂命石工掘墓启视,说也奇怪,棺中只有一履,并无佛图澄尸,惟独多了一块石头。工人当即飞书传报,石虎闻知,且惊且恨道:“朕姓石,便是朕埋石棺中,莫非朕将死了么?”嗣是闷闷不乐,坐卧旁徨。曾见已死诸子孙,环立坐隅,不由的毛发森竖,悲悔交并,因此饮食无味,形体渐羸。

蹉跎过了残冬,便是赵天王建武十五年的元旦,东晋的永和五年。石虎疾少瘳,自恐余生有限,不如僭称帝号,借以自娱,于是命人在南郊筑坛,即位称帝,改元太宁。诸子进爵为王,百官各增位一等,颁制大赦。惟前东宫卫卒等万余人,谪戍凉州,不在赦例。

卫卒中有一队长,呼做高力督,姓梁名犊,本来有些膂力,此时遇赦不赦,当然心生怨恨;就是一班卫卒,也共抱不平。

梁犊得乘隙煽动,聚众为乱,自称晋征东大将军,攻陷下辩,胁迫雍州刺史张茂为大都督,连拔秦雍间城戍,戍卒多半依附。进至长安,有众十万人。

乐平王石苞,为长安镇帅,尽锐出战,反为所败,不得已回城固守。

梁犊遂率众出潼关,趋洛阳。赵主石虎,忙命李农为大都督,行大将军事,统率卫军将军张贺度,征西将军张良,征虏将军石闵等,麾兵十万,出拒新安。

梁犊众军都挟着一种怨气,拼死前来,虽然兵甲不整,却是一可当十,十可当百。李农麾下,人数与梁犊众士兵相等,只是气势不敌,一战败绩,再战又败,没奈何退保成皋。

梁犊又东掠荥阳、陈留诸郡,声焰大张。赵主石虎惧甚,旧疾复发,再令燕王石斌为大都督,与冠军大将军姚弋仲,车骑将军蒲洪,合兵讨犊。

姚弋仲入朝求见,石虎正在卧床养疴,传令免谒,但引姚弋仲至领军省,赐给御食。

姚弋仲怒说道:“国家有贼,令我出击,主上理应面授方略,才可破贼,今乃徒赐我御食,难道我来乞食么?”

说至此,即欲趋归。当有人报知石虎,石虎于是力疾传见,姚弋仲抢步进去,怒气尚未平息,既见石虎面,便大声诋骂石虎道:“为儿生愁么?何故致病!有儿不教,纵使为逆,因逆加诛,还愁什么?我想汝病已久,反立幼儿为储,万一不测,天下必乱,汝先当忧及此事,贼尚不足忧哩。犊等穷困思归,相聚为盗,所过残虐,已失民心,我老羌当为汝出力,一举平贼。”

赵主石虎听他出言不逊,也觉生忿,但因乱事日亟,要靠他出兵平乱,只好含忍三分。且姚弋仲素性戆直,到了气急时候,往往不顾尊卑,但呼汝我,事成惯例,更不足贵。所以石虎耐着性子,嘱令旁坐,面授姚弋仲为征西大将军,特赐铠马。姚弋仲并不称谢,唯起座申语道:“汝看我老羌能破贼否?”

说着,即取铠披身,跨鞍上马,就中庭驰骋数周,乃扬鞭一挥,跃马自去。却是爽快。石虎又气又笑,静待报命。

约过旬日,便得姚弋仲捷报,在荥阳大破梁犊军众,已而捷音复至,将梁犊擒斩,扫平余党。虚写以省笔墨。

石虎传旨褒功,封姚弋仲为平西郡公,履剑上殿,入朝不趋。蒲洪为侍中车骑大将军,都督秦雍诸州军事,领雍州刺史,封略阳郡公。姚弋仲等尚未回到邺城,石虎病已日深一日,因而授彭城王石遵为大将军,使镇关右。燕王石斌为丞相,录尚书事。张豺为镇卫大将军,并受遗诏辅政。

独刘后心下不悦,密召张豺入宫商议,意图加害石斌,免为后患。张豺即为定谋,遣使者给石斌说道:“主上疾已渐愈,王若留猎,尽可自便。”

石斌本好猎嗜酒,得了此谕,乐得朝畋暮饮,流连数日。刘后遂与张豺发出矫诏,谓石斌藐视父疾,不忠不孝,勒令免官归第;且使张豺之弟张雄领龙腾军五百人,逼石斌入室,严加管束。彭城王石遵,当时在幽州,奉诏回到邺城,刘后不令入省,但饬令在朝堂受拜,即发给禁兵三万,遣往关右。

石遵涕泣而去。石虎全未预闻,因病得小瘥,勉强起床,出问石遵已到否?左右答言去已两日,石虎愠道:“奈何不使见我?”

说罢,复亲临西阁,见有龙腾中郎两军将士,环拜前面,约有二百余人。石虎问他有何乞请?大众哗声道:“圣体不安,宜令燕王入值宿卫,监制兵马,还有几个随后续陈,请改立燕王为太子。”

石虎惊疑道:“燕王尚未到京么?”左右诈言燕王病酒,不能入朝。

石虎又道:“可持辇迎入,当付玺绶。”左右之人虽然答应,却是阳奉阴违,并未前往迎接。石虎无力支撑,竟至头晕心摇,使左右掖还寝宫。张豺竟令张雄矫诏诛杀石斌,入宫禀报刘后。

刘后大喜,擅命张豺为太保,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

侍中徐统,对自己亲属说道:“大乱将作,我若再生,恐反遭夷灭了,不如早死为佳。”遂服毒药自杀。邺宫内外,方无故自扰,那穷凶极恶的赵君石虎,已经是不省人事,晕厥数次,结果是两眼一翻,两脚一伸,呜呼毙命了。有诗咏道:

如此凶人得善终,上苍降鉴似非聪。

待看国乱家屠日,才识天心本大公。

石虎既而毙命,应由太子石世入嗣,究竟有无乱端?容至下节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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