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许逊度蛟,鬼吏访仙(2 / 2)
而蓝采和是他新收的弟子,本名原来叫许坚。
他本是天庭的披发火仙,因赴王母蟠桃大会,在阴中偷摘仙桃,被贬下人间,投胎到一个姓许的人间,从小生的貌美,声音优美。父母早亡,和姐姐许兰相依为命。为了生活,许坚当了伶人,乐名蓝采和。
幸仙根牢固,汉钟离在天上得见,所以下凡想度化蓝采和。
汉钟离化身成乞丐模样,来到蓝采和所在的勾栏,却被勾栏里的保镖赶出去。蓝采和心地善良,看见那个那个被驱赶的乞丐,以为他是肚子饥饿过来讨食物或小钱的。于是追了上去,递给汉钟离变成的那个乞丐一个馒头和几枚铜钱。
汉钟离连连说谢,然后在旁边暗中用天眼观察在勾栏院里为达官贵人唱歌跳舞的伶人蓝采和。
蓝采和虽为男子,却生得甚为貌美,在勾栏虽然只是献艺卖唱,却难免惹得一些好龙阳之色的达官贵人的觊觎。频频对其骚扰,甚至提出愿意花大价钱豢养蓝采和。但是蓝采和都表示拒绝。蓝采和的姐姐已经嫁人生子,但是夫家贫穷,姐夫生病,姐姐又带着孩子。为了能更好照顾家人,他不得不参加一些自己本来不愿意参加的宴会,为其炫舞献歌。
一次,一个叫陈庆松的,身材大腹便便的五十多岁的富人带着几个打手,进入勾栏,要明目张胆地把蓝采和抢入自己府邸里当自己娈童。蓝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能与这些粗大汉争执得过,被人五花大绑,准备抬去陈府宅院。
汉钟离故意化身乞丐,带着张果老去陈府要人,终于把蓝采和救了出来。并且狠狠地惩罚了这个陈庆松,让他身下长了毒疮。
蓝采和感谢汉钟离和张果老的救命之恩。汉钟离说明身份,并且问他可愿意修道成仙。蓝采和本是仙人转世,身上有一半仙骨,得了指点自然说自己愿意修道。从此就拜汉钟离为师父。修炼几十年,终于成仙。只是功德未满,不能长久居住天界,故在人间游历。
此时,蓝采和和汉钟离、张果老一起来到了洛阳地界费长房的住处,拣块空地,一起按落云头,大家都变化作寻常的道人,径投费长房家请见。
费长房正在专心学道,听闻有同道求见,自然十分欢喜,当即整顿衣襟,迎接他们入室,施礼坐定。
费长房请教过了姓氏,三仙各自胡诌了姓名,说:“从岭南来此。因闻先生道行渊深,统率天下鬼魂,真乃才智道德之士。所以不辞冒昧之嫌,登门拜谒。”
原来费长房虽居卑职,每每高傲自诩,但是生平最恨人家说他治鬼,认为是有心侮辱于他,分明是瞧他不够修仙学道的资格。
因此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他的脾气,明明知他身为鬼师,却不敢提起一个鬼字,正是避他厌恨之意。
不料今天的这三位不速之客,开口第一句,就将他的履历捧了出来。
费长房一听闻此言,不禁满面绯红,答又不是,辩又不得。人家初次登门,远道见访,情理上又不好得罪他们,只得支吾了几句,赶紧把别的话搭讪了过去。
偏偏这三人都是不懂世故,不会看人眉眼的笨人,越是让费长房厌恨,他们却越要和他纠缠不休,尽拿治鬼之事和他讨论,并问他治鬼的情形如何?平时所见,可有何等厉鬼?
再说到他师父如何让他治鬼没有让他学道的事情,说他师傅怎样糊涂,如何让他治鬼却不让他修仙受罪。种种撩拨之谈,大有类乎明知故犯,好似约好了一样,专程来开他的玩笑一般。
弄得费长房实在忍受不住,既而不能开罪远客,只有用那取瑟而歌之法,假作心中有事,懒于对答的样子。
他们只是问了三四句,他才冷冷地回答一半句儿。奈何这三个人兀自不大理会,讲来讲去,仍然是不脱鬼魂二字。
费长房心中估量这三位贵客,也不是什么远道而来,慕名见访,一定是曾在何处和我有过什么嫌隙。再不,也许就是师父之前得罪了什么仇人,现在他老人家云游四海积累功德,只好过来拿我这个徒弟来顶缸,今天是特为报仇来的,也未可知。
费长房于是想他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志在报仇,我便万分退让,未见得就肯罢手。况且他也就是那种年少气盛的性格,自然也不肯随便示弱于人。
费长房听他们还是在那番议论,因而即向他们拱拱手,说道:“对不住三位得很,鄙人奉旨办理鬼役,一则,继续先师未了之事;二则,左右闲着无事,既有上命,乐得滥竽一下,横竖为地方人民办公,也不敢嫌甚么官卑职小,至于鄙人心中,却的确志不在此。可惜三位初次相见,交浅不便深言,也谈不到那些细微曲折的内容。但是鄙人自信和三位既然是初交,彼此似乎还没有什么关系可言。不料三位萍水之交,不谈客套,不论交情,自从进门以至此刻,一味说的是一片鬼话。鄙人固不敢妄疑三位和一班厉鬼有甚么来往,可也不信三位是奉了哪一方面的命令,前来调查鄙人的职务。鄙人生平好客,尤其是欢迎同道之士。不料今天逢着三位道长种种议论,使我大失所望。究竟三位有何见教,因甚不谈人事,只说鬼话,敢乞明白赐示。”费长房说罢,板起面孔,一言不发。
三仙听费长房这一说,相对大笑,都道:“先生真乃是天下负气的奇士。若照今人的志趣,不为阳间官宦,就在阴曹地府,先当吏胥也是好的。不道先生膺此重任,竟然还引为不满。可见人生怀抱大小,志向高下,自有不同。但不知先生之志,以何者方为高尚,平生志在何种为业,可得闻乎?”
费长房先时抱着满肚皮的谦恭,和放着一腔子的虚心,把三位道人迎了进来,总当是远方道者专忱见访,必可叨领一点教诲。
后来被三仙那么一激,心中激出怒火来了,哪里还把他们放在心头,因即冷然说道:“人各有志,志之不同,各如其面。萍水相交,两无关系。我固不暇道问三位的来历,三位却要知我的志向如何,岂非多事?”
张果老见他动了真气,连忙笑而道歉,说道:“向未谋面,竟而不知先生对眼前职务如此勉强奉公,并非由衷之事。想来先生志愿,必有高于现在所任的事情十百倍者。某等既未前知,不期语气唐突,敢乞恕罪。至才问先生之志,无非仰慕气节,妄思结交之意。何意气节如先生,道德如先生,独以一言芥蒂,辄作盛怒之状。似先生度量气魄,当欠阔达。如此气小量窄之人,恐怕只能办阴差,充鬼职。神仙大道,却非所宜。或者先生另有所志,毕竟有胜于神仙者乎?假定志在修仙,或与神仙等类之事,似乎非先生这等气度所能学来。还望明察为幸。”
费长房本欲冷淡他们,免得再来缠绕。不料一怒之余,又被人家指为笑柄,竟然当面受此侮辱,此气如何忍受得住?
但见费长房面上忽而现出红光,忽而又露出青筋,满脸的不悦之情,完全流露出来。只是细细品味张果老说的话,却又确实是有理有据。因此即转念心想:不管来人的人品如何,有甚话说,而我之为我,还该格外友善,格外虚心,方能提高自己的身份,方能见得修道人阔大宏伟的胸襟。一言不合,悻悻相问,真是猥鄙小丈夫之事,犯不着学他。
费长房如此一想,顿时消却盛怒,反向张果老拱拱手笑说:“三位辱临,只此一言,赐益良多。鄙人敢不拜受。不敢相瞒,鄙人生来运蹇,自幼孤立,未得趋庭之训。后从先师之处学得符咒之法,也与大道无关。先师云游,鄙人原拟弃家远游,访求名师。偏偏又奉命继承此职。纵然行止无碍,而职责分心,未容专精玄理,以此耿耿于心,时引为憾。不意三位远道莅临,不以正道相助,反就鄙人所隐恨者,剌剌不休,似讽似讥,在三位原属无心之言,在鄙人却引为莫大失望,不觉悻然之态现于辞色,实是故耳。”
三仙听说,又相向点头,说了一声孺子可教。六目互视,踊身离地,满院中忽然出现五彩祥云,冉冉升空。室中阵阵芬芳,为尘世所未闻,令人神志彻爽。
费长房大惊大骇,慌忙仰头上望,则见三位仙人立在云中,朝着下方呵呵而笑。
费长房忙不迭地跪在地下,磕头大叫道:“三位仙师,方才弟子有眼无珠,出言冒撞。还望仙师怜念弟子一片忱心,恕其罪过,俯赐收录,刊在门墙,使弟子得以早脱苦海。弟子有生之年,皆感仙师大德。”
张果老听了,在云端把手一摆,命他起来,随即说出自己的来历。问他:“果有诚心,可于三日内到城西白云山顶,有古庙一座,我三人皆在那里,当有妙道相传。限期到达,不得稍有迟早。”说毕,彩云凝合,彩色光芒消失,天上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费长房叩首而起,回到内室。原来他新近续弦的是一位大家闺秀,才貌双全,伉俪极笃。她看见丈夫进来,问他:“今日有甚人相访?谈到这个时候。”
费长房笑道:“好教夫人欢喜。我生平不信人间富贵,专喜求仙访道。不料今天果有三位真仙,念我一片至忱,特来赐教,并命我后天到城西白云山顶相见,面授至道……。”
费长房的夫人不等他说完,不觉啐了一口,说道:“官人真个发疯了。谁不知道白云山上最多虎豹之类,每年伤人无数。你虽然小有道法,只能对付人类。若遇不懂灵性的野兽,还恐无济于事。何苦为这渺茫的事,冒这种危险。”
费长房摇头,说道:“我有缩地法,一下子到了山头,纵有猛兽,未必赶得上。再说,一个修道人,如此东也怕死,西也畏祸,倒真个还是一心一意,过这凡间的生活好得多了,何必修甚么道呢?”
他夫人再三劝谏,费长房执意不允,又想:“仙人有语,不在家中说,偏要到这危险地方去,多半是试察我的诚心与否。我若用这缩地之法,一跨就到,便和在家无异,反令仙人笑我班门弄斧,贪懒取巧。这便不显得我的诚心了。”
于是费长房瞒了夫人(妻子),悄悄预备了些干粮。次日一早,就偷偷地出了家门,向白云山进发。
费长房夫人只防他后日前去,却料不到他转了这个念头,提早出发,以致不及阻拦,只得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回来。
费长房虽然近在本地,向来也因山中多恶兽,总不曾上去,所以路径很生,问了几处地方,才被他走到山脚下。
正是这天晚上,瞧那山势,非常峻峭。虽然有一条小径,也是狭窄异常。不曾走惯山路的人,刚刚上得山坡,已经气促汗流,筋疲力尽,兀自不敢休息。趁着月光还亮,费长房鼓足了勇气,仍旧拼命地赶着路程而上。
如此又挨了有里把光景,两脚已经发软,身子实在是支持不了,而且月色忽暗忽明,月明时分还可辨路,到了云深天黑,便连路径也看不清楚了。
费长房到此地步,自觉断难再进,只得拣块石墩,坐以待明。一夜之间,也曾听得山谷虎啸,也曾眼见山鬼横行。鬼是怕见费长房的,自然不能为害。
至于虎狼之类,却非他所能制。好在他有缩地之法,预备猛兽来袭,可用此法避它。
话虽如此,恰喜等到天光,也不曾试用一次。可是他的魂胆,却也吓得几乎跑出胸腔外面去了。更有一事使他奇怪的,原来他这缩地之法,至此全无用处。那是次日的事,他因为跑得太辛苦了,不免起了些苟且之心,想道:“如今快到山顶,就悄悄地借用法力,不见得定是轻慢仙师。”
于是费长房使用起缩地法来。本来跨一步儿,抵得千万步的。他因胆小怕责,还把法力收小,只算一步当得十步。
哪知一面缩短,同时这山路好似又会伸长一般。明明见得眼前什么东西作为一种目标,算来一步可以跨到的。岂知到了目标所在,睁开眼一瞧,相距还在八九步之外。照这样算起来,自己这一步,仍然只是一步的功效。
费长房不禁大为感到惊讶恐怖。自思先师传授此法,从来没有不验。因甚今日有此变象?这必又是三位仙师的幻术,故意如此作难。连同昨日晚上所见的种种可怕可骇的东西,全是他们试我是否有此胆量。我若略一畏缩,遇险即退,又或一出家门即用缩地法儿,真个被三位仙师看得我毫无诚心了。如今幸而难关将过,山顶在望,赶紧爬了上去,如此的话,仙师们不能说我怎样不是,也不怕他们不传大道了。
于是费长房看了看天色,吃了些点心,料到挣扎一回,便可登峰造极,心中也便定了一大半。
坐了一会儿,起身再走。看看山峰在望,兼可看得见山顶之上一座破旧庙宇,谅仙师们必在这里。心中一喜,立刻精神大振,也不管鞋穿趾破,也不觉力疲筋酸,好容易攀上山巅,立定脚跟,抬头一望,不觉叫苦。不知费长房已抵山峰,为何又有困难,却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