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朋友生病相扶持(2 / 2)
祝英台回答道:“梁兄,你要睡弟脚头,可是弟乃是…”
梁山伯坐在床沿,因而接话道:“贤弟,弟乃怎么样?弟是病人,只怕弟会传染?那就是笑话了。你的病来势不轻,让兄多关照一点也是好的。”
祝英台点点头道:“梁兄说的是。只是在家中父母惯坏了,自小就让弟独睡,现在两人同睡,恐怕睡不着。
梁山伯拍着衣袖道:“睡不着,就让他睡不着吧?兄倒可以陪伴于弟。”
祝英台望了一望帐子,又望了望梁山伯,便道:“好,兄可以睡在脚头。只是有个习惯,是家母惯坏了的。
梁山伯道:“是什么习惯?”
祝英台道:“凡是与弟同床的,弄个纸盒,里面装满灰。一起共榻的,带了棉被,睡在外边,盒子装满了灰,放在外边两人棉被中间,睡觉的时候,谁要不留神,打泼纸盒子里一点灰土,那明天就要受罚了。受罚什么东西呢?就是请家里人大吃一顿。”
梁山伯笑道:“这是笑话,向来绝无此事。”
祝英台说道:“你若不信就问银心?他就吃过老母的东道。”
梁山伯听了祝英台这么一说,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看。当然,我们不请外人,受罚的连自己在内,一共是四人。但是就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知道是哪一方泼出来的灰呢?”
祝英台一本正经地说道:“盒子不是四个角吗?这就很明白了,里面泼了沙土,是我泼的!外边泼的,自然就是梁兄了。”
梁山伯想了一想,然后说道:“好,这是很容易的事嘛。”
说毕,梁山伯于是出去找来了一个纸盒子来,有饭碗那么大,里面装满了细沙,然后把纸盒子放在祝英台睡的床榻中间。这就向祝英台说道:“就是这样一个坏习惯。现在照办了,还有什么没有?”
祝英台想着放个纸盒子,这原就只是个玩笑话,实在是因为自己不愿抵足而眠。不想自己已经说过了这话,对梁兄说的那些只是开笑话的话而已。可是梁山伯太相信自己了,稍微给这句话一驳正,梁兄居然就相信了,不但相信了,虽然已经夜深,还照办了。
祝英台想到这里,心里虽然感到有一百分的好笑,但是却也不忍笑出声来。于是就对梁山伯说道:“也没有什么了,你抱锦被来,就在脚头睡吧。”
梁山伯见祝英台没说其他什么话,于是就抱了锦被和枕头一齐放在床外边,宽解长衣,打算要睡。想起和祝英台说了这许久的话,恐怕会引起了他的烦恼,因此就走到床头边,用手向被子里探过去,去摸了摸祝英台的手心,只是感觉得到他的手虽然还是热的,但是已经不烫人。再看看祝英台的脸,也不像之前那样,喝了酒似的那样红。
祝英台是朝里闭着双眼的,大概是睡着了。梁山伯自然就不敢惊吵他,自悄悄地回转那脚头,掀起锦被就睡了。
其实祝英台并没有睡着,刚才她发觉梁山伯的手臂只是轻轻触摸自己的手心,感触着温度,但是祝英台不敢有所惊动。但是梁山伯只是触摸了一下祝英台的手,立刻就抽手回去了。
祝英台原本在想以为梁山伯还要摸头一下,于是就只是装睡。但是梁山伯并没有摸头,而是轻轻的走开,拿了被子直接就睡了。
祝英台心里暗想:梁山伯心里,真是没有邪念,自己这样做作,任何男子,总是要向女子那方面猜想的,但是他却没有这样的思想和举动。刚才若是说破了破绽,现在还是疏远呢,还是亲近呢?
她想到了夜深,还没有睡着,可是梁山伯已经睡熟了。看了梁山伯睡熟了,祝英台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过了一会也跟着睡过去了。
次日早上起床,银心已经进来了房间两回,看了看床上放了的纸盒子,纸盒子里装着满满的沙,放在两条被子的中间。
银心又看了看看小姐侧身睡着,一支手伸到锦被外面。纤纤玉手一弯,横起在绿绸锦被之上。银心心想:这只有梁山伯会猜不出小姐是女人,若是别人,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银心二次进来屋子里的时候,祝英台已经醒了过来。她对着纸盒子指了一指,银心点了点头,表示盒子还是保持原状。
祝英台依旧由银心引路,去了外面上了一次厕所,然后回来房间。
梁山伯也为而惊醒,对床上的祝英台说道:“贤弟,已经病好些了吗?”
祝英台回答道:“似乎好一点了。”
梁山伯于是起来,移走了床中间的纸盒子,看了一看祝英台的病况,以为病虽好些,但是医生一定要请的。祝英台也乐意他出去一次,于是就答应了。
后来夫子周士章来过,安慰了祝英台几句。随着医生和梁山伯也进来了,医生诊了一诊脉,说是感冒,叫梁山伯好好照应,别让转别的病症,三五天之后,自然会好的。自然,别让风吹着。说完这些,医生就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写了药方,交给梁山伯。
梁山伯答应着是。然后医生就走了,梁山伯送他走出大门。
过了一会,四九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买来的带盖圆桶回来。
梁山伯吩咐四九把这个带盖的圆桶放在床脚头,然后告诉祝英台,说道:“大小便现在不必出去,就在木桶方便好了。”
祝英台虽然是答应了,但是她大小便的时候,总是在屋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之时,梁山伯对此,也没有什么领悟和怀疑。
梁山伯虽然每天睡在她脚头,并且每天给祝英台熬药喂她喝,一连陪着她睡了四夜,总是不敢惊动祝英台。到了第五夜,祝英台的病势已见大退,身体好了很多。梁山伯才抱过锦被,回到自己的床上,已不在她脚头处睡了。
一连几日,祝英台方然起床,对着梁山伯说道:“梁兄,小弟生病,老兄煮药给弟吃,弟现在已经好了,应当如何报答。”
梁山伯坐在长桌子边,把面前的书一推,道:“你身体好了,就是报答了。”
祝英台站在桌子边,将头一点,说道:“梁兄,父母待我,也不过如此啊。记得端药我吃的时候,我的还正在烧热。我兄一手抱住我的头,使我的头仰起来,另一只手端了药碗,让我用嘴从容地抿下,这是如何难得呀。”
梁山伯说道:“碗放在桌上,已经温凉了,贤弟又抬不起头来,我不那样做,那药你又怎么下咽?”
祝英台语气柔和很多,说道:“我记得,厨房里送来了稀饭,兄将装稀饭的碗放好在床边,不过我无法吃。梁兄从被中将我抱起,我四肢无力,还是无法吃。梁兄,实在难得呀,你右手拿勺子,左手端稀饭,身子俯在床上,亲自喂我吃,这是朋友都未必做得到的事呀。”
梁山伯听了祝英台这番说,微微笑了笑,说道:“疾病相扶持,这是圣贤书上告诉我们的,《论语·雍也》中记载孔子探望患病弟子伯牛的事件,而我们读圣贤先人之书,难道就忘了不成?而贤弟待我,也有一样好处。”
祝英台闻言,手抚长桌,想了一想,摇头,说道:“没有呀。”
梁山伯笑道:“贤弟说过,除了伯母,还未曾与人睡过,这四天夜里,贤弟独许我在脚头睡,虽然加上点拘束,究竟是难得的事。”
祝英台听见梁山伯这样对自己所说,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竟而勉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