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达摩嘱教,只履西归(2 / 2)
当燃如是真正觉灯,照破一切无明痴暗,能以此法,转相开示,即是一灯燃百千灯,以灯续燃,然灯无尽,故号长明。过去有佛,名曰燃灯,义亦如是。
愚痴众生,不会如来方便之说,专行虚妄,执着有为,遂燃世间酥油之灯,以照空室,乃称依教,岂不谬乎!所以者何?佛放眉间一毫相光,上能照万八千世界,岂假如是苏油之灯,以为利益。审察斯理,应不然乎!
又六时行道者:所谓六根之中,于一切时,常行佛道,修诸觉行,调伏六根,长时不舍,名为六时。
绕塔行道者:塔是身心也,当令觉慧巡绕身心,念念不停,名为绕塔。过去诸圣,皆行此道,得至涅盘。今时世人,不会此理,曾不内行,唯执外求;将质碍身,绕世间塔,日夜走骤,徒自疲劳,而于真性,一无利益。
又持斋者:当须会意,不达斯理,徒尔虚切。斋者齐也,所谓斋正身心,不令散乱。持者护也,所谓于诸戒行,如法护持。必须外禁六情,内制三毒,勤觉察、净身心。了如是义,名为持斋。又持斋者,食有五种:一者法喜食,所谓依持正法,欢喜奉行。二者禅悦食,所谓内外澄寂,身心悦乐。三者念食,所谓常念诸佛,心口相应。四者愿食,所谓行住坐卧,常求善愿。五者解脱食,所谓心常清净,不染俗尘。
此五种食,名为斋食。
若复有人,不食如是五种净食,自言持斋,无有是处。唯断于无明之食。
若辄触者,名为破斋。若有破,云何获福?世有迷人,不悟斯理,身心放逸,诸恶皆为;贪欲恣情,不生惭愧,唯断外食,自为持斋,必无是事。又礼拜者:当如是法也,必须理体内明,事随权变,理有行藏,会如是义,乃名依法。
夫礼者敬也,拜者伏也;所谓恭敬真性,屈伏无明,名为礼拜。若能恶情永灭,善念恒存,虽不现相,名为礼拜。其相即法相也。
世尊欲令世俗表谦下心,亦为礼拜;故须屈伏外身,示内恭敬。举外明内,性相相应。若复不行理法,唯执外求,内则放纵嗔痴,常为恶业,外即空劳身相,诈现威仪,无惭于圣,徒诳于凡,不免轮回,岂成功德。”
弟子道副问:“如温室经说,洗浴众僧,获福无量。此则凭于事法,功德始成,若为观心可相应否?”
菩提达摩祖师答:“洗浴众僧者,非洗世间有为事也。
世尊当尔为诸弟子说温室经,欲令受持洗浴之法;故假世事,比喻真宗。
隐说七事供养功德,其七事云何?一者净水、二者烧火、三者澡豆、四者杨柳、五者净灰、六者苏髇、七者内衣。以此七法喻于七事,一切众生由此七法沐浴庄严,能除毒心无明垢秽。
其七法者:一者谓净戒洗荡僭非,犹如净水濯诸尘垢。二者智慧观察内外,犹如然火能温净水。三者分别简弃诸恶,犹如澡豆能净垢腻。四者真实断诸妄想,如嚼杨枝能净口气。五者正信决定无疑,犹如净灰摩身能辟诸风。六者谓柔和忍辱,犹如苏髇通润皮肤。七者谓惭愧悔诸恶业,犹如内衣遮丑行体。
如上七法,是经中秘密之义。如来当尔为诸大乘利根者说,非为小智下劣凡夫,所以今人无能解悟。
其温室者,即身是也。所以燃智慧火,温净戒汤,沐浴身中。
真如佛性,受持七法,以自庄严。当尔比丘,聪明上智,皆悟圣意,如说修行,功德成就,俱登圣果。
今时众生,莫测其事,将世间水洗质碍身,自谓依经,岂非误也。
且真如佛性,非是凡形,烦恼尘垢,本来无相,岂可将质碍水,洗无为身?
事不相应,云何悟道?若欲身得净者;当观此身,本因贪欲,不净所生,臭秽骈阗,内外充满。
若也洗此身求于净者,犹如渐渐尽方净,以此验之,明知洗外非佛说也。”
道副问:“经说言至念佛,必得往生西方净土。以此一门即应成佛,何假观心?求于解脱。”
菩提达摩祖师答:“夫念佛者,当须正念,了义为正,不了义为邪。正念必得往生,邪念云何达彼?
佛者觉也,所谓觉察身心,勿令起恶;念者忆也,所谓忆持戒行不忘,精进勤了。如是义,名为念。
故知念在于心,不在于言。
因筌求鱼,得鱼忘筌;因言求意,得意忘言。既称念佛之名,须知念佛之道。若心无实,口诵空名,三毒内臻,人我填臆,将无明心不见佛,徒尔费功。
且如诵之与念,义理悬殊,在口曰诵,在心曰念。故知念从心起,名为觉行之门;诵在口中,即是音声之相。
执相求理,终无是处。故知过去诸圣所修,皆非外说,唯只推心。
即心是众善之源,即心为万德之王。涅盘常乐,由息心生。三界轮回,亦从心起。心是一世之门户,心是解脱之关津。
知门户者,岂虑难成?知关津者,何忧不达?窃见今时浅识,唯知事相为功,广费财宝,多伤水陆,妄营像塔,虚促人夫,积木叠泥,图青画绿,倾心尽力,损己迷它;未解惭愧,何曾觉知。
见有为则勤勤爱着,说无相则兀兀如迷。且贪现世之小慈,岂觉当来之大苦。此之修学,徒自疲劳,背正归邪,诳言获福。但能摄心内照,觉观外明;绝三毒永使销亡,闭六贼不令侵扰;自然恒沙功德,种种庄严,无数法门,一一成就。
超凡证圣,目击非遥。悟在须臾,何烦皓首?真门幽秘,宁可具陈?略述观心,详其少分,而说偈言:
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知待心知。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
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
此乃是达摩大师说破相论,有弟子以笔纸记录流传。说法与记录完毕,弟子与师返回各室,或外出随机化缘度人。
第三天的时候,菩提达摩祖师召集门人,对大家说道:“回国的时间到了,你们何不说说自己有什么心得?”
一个叫道副的弟子回答说:“在我看来,不拘于文字,不离开文字,这就是道用。”
菩提达摩祖师说:“你学到了我的皮毛。”
尼姑总持说:“据我理解,就像庆喜见到如来的佛国,见了一次就见不到第二次。”
菩提达摩祖师说:“你学到了我的肉。”
道育说:“地、水、火、风四大皆空,色、受、想、行、识五阴并非真有。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法可以学得。”
菩提达摩祖师说:“你学到了我的骨头。”
最后,慧可礼拜了菩提达摩大师,依次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开口。
菩提达摩祖师说:“你学到了我的精髓。”
他又看看慧可,告诉他:“过去如来把他的清净法眼传给迦叶大士,然后又展转嘱托,传到我手里。你要护持。我把袈裟也传给你,作为传法的信物。它们各有自己的含义,应该知道。”说罢,把当初的释迦牟尼传给迦叶尊者的袈裟和钵盂交给了慧可。
慧可跪拜接领佛门衣钵,然后说:“请大师指示。”
菩提达摩祖师说道:“内传法印,以便正智与真理相契合。外传袈裟,以便教派承传旨意明确。若是后代轻薄,群起怀疑,说我是西天人氏,你是东方学子,凭什么得真法,你拿什么证明?你如今接受这袈裟和佛法,以后遇上灾难,只消拿出这衣裳和我的法偈,就可以表明化导无碍。我寂灭两百年后,衣裳就不再往下传了,佛法已经遍布天下。但那时候,懂佛道的人多,行佛道的人少;说佛理的人多,通佛理的人少。私下的文字,秘密的证说成千上万。你应当宣传阐发正道,不要轻视了没有真悟佛理的人。他们一旦回复正道,就跟没走弯路的人一样了。”
达摩祖师接着拿出几卷经书交给慧可,说:“我有《楞伽经》共四卷,也传给你。这是如来心地要法,开示众生悟法入道的。我来到这里,已经中毒五次。我曾经把毒物吐出来试过,放在石头上,石头都裂开了。我离开南印度来到东土的原因,是看到神州大地有大乘气象。所以才跨过大海越过荒漠,为大法寻找法器。机遇未合,便像愚人一般少言寡语,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别记》载:达摩祖师在少林寺住了九年,为二祖慧可说法。只教他外息诸缘,内心无事;心如墙壁,这样才可以入道。慧可讲说心性种种,同真理不相契合。达摩祖师只制止他的错误,不给他讲解无念心性。慧可有一天忽然说:“我已经息了诸缘。”达摩问:“莫成断灭了吗?”慧可说:“不成断灭。”达摩说:“这就是诸佛所传的心性,永远不要怀疑它。”)说罢,和众徒们来到嵩山的千圣寺,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达摩祖师又为弟子们留下真性颂(夜坐偈):
一更端坐结跏趺,怡神寂照泯同虚。
旷劫由来不生灭,何须生灭灭无余。
一切诸法皆如幻,本性自空那用除。
若识心性非形像,湛然不动自真如。
二更凝神转明净,不起忆想同真性。
森罗万象并归空,更执有空还是病。
诸法本自非空有,凡夫安想论邪正。
若能不二其居怀,谁道即凡非是圣。
三更心净等虚空,遍满十方无不通。
山河石壁无能障,恒沙世界在其中。
世界本性真如性,亦无无性即含融。
非但诸佛能如此,有情之类并皆同。
四更无灭亦无生,量与虚空法界平。
无去无来无起灭,非有非无非暗明。
不起诸见如来见,无名可名真佛名。
唯有悟者应能识,未会众生由若盲。
五更般若照无边,不起一念历三千。
欲见真如平等性,慎勿生心即目前。
妙理玄奥非心测,不用寻逐令疲极。
若能无念即真求,更若有求还不识。
当时,魏皇帝尊奉释家,佛门俊才如林。光统律师和流支三藏二人,便是僧中的鸾凤。他们看到达摩大师演说佛道,常比手划脚同达摩大师辩论,是非纷起。达摩祖师远振玄风,普施法雨,赢得了声望。
而气量褊狭的两个僧人不堪忍受,竟相生起害人之心,几次派人在大师的饮食里施放毒药。(另外要说,两位高僧都是佛门高僧,不见得真有此事。比较可靠一点的说法,极大可能是两位高僧的痴迷信徒弟子为了护佑所谓师父的名声,而暗自给达摩下毒)
据说嫉妒达摩的人在达摩的饭菜里下毒,菩提达摩祖师知道有毒,但是照吃不误。吃完后就从口中吐出一条毒蛇来。
到了第六次放毒的时候,菩提达摩大师教化世人的因缘已尽,而自己的法教也有了传人。便不再自救,其实也是在东土机缘,也好借此机会先是圆寂。
这时是魏文帝大统二年——丙辰年十月五日。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圆寂之前,达摩祖师嘱咐二祖慧可禅师,说:“我传给你的心法,可以用四句话概括: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十六个字,就是禅宗的精髓,也是千年佛法的真谛所在。”
菩提达摩祖师接着说道:“不立文字,并不是让人们排斥经典,而是告诫人们不要被文字所束缚。教外别传,不是另立门户,而是超越形式的传承。直指人心,不是否定修行,乃是直达内心根本。见性成佛,不是妄自尊大,而是认识本性本来是佛。”
慧可闻言,深深叩首,说道:“弟子明白了。千年佛法之所以被祖师称为虚幻,是因为世人舍本逐末,执着于形式而忘记了本质。真正的佛法,就是认识自己的本心,见到自己的本性。”
菩提达摩祖师欣慰地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也。”
接着,菩提达摩祖师又说传法偈,曰:
吾本来兹土,
传法救迷情。
一花开五叶,
结果自然成。
说完这些,菩提达摩祖师显示圆寂,众弟子纷纷伤感,将他安葬于熊耳山(今河南三门峡陕州区),人们在定林寺为他起了一座塔。
三年后,魏臣宋云奉命出使西域,回来经过葱岭时,同菩提达摩祖师相遇。宋云看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鞋子,翩翩远去。宋云问:“大师往哪儿去?”
菩提达摩祖师回答说:“我西去!”
宋云回来,把这事源源本本告诉给当今皇帝。皇帝听了,感到非常疑惑,于是决定开棺。等到他的门人启开坟墓看时,只剩下一付空空的棺材,里面有一只草鞋。满朝廷的人都为之惊叹。官员们奉皇帝命令,取了那只草鞋,放在少林寺供养起来。
据说到了唐朝开元十五年——丁卯年,达摩祖师留下的鞋子被信道的人偷到了五台山的华严寺里去了。当初,梁武帝遇到达摩师祖,因缘未合。后来梁武帝听到达摩祖师到魏地推行教化,打算亲自为他写一篇碑文,但是没有抽出时间。再后来听到宋云讲的故事,终于动笔把碑文写出来了。到了唐代宗的时候,朝廷谥达摩为“圆觉大师”。他的塔叫空观塔(年号依《纪年通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