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灵狐嗅出的第一缕汤包香》(2 / 2)
巨狐缓缓睁开眼,那双金色的瞳孔里没有凶戾,只有疲惫与温和。它看了林恩灿一眼,轻轻蹭了蹭灵狐的脑袋,像是在安抚。
林恩灿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拔出弩箭,迅速敷上伤药,用布条包扎好。整个过程,巨狐一声未吭,只是金色的瞳孔始终盯着灵狐,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
“它是你亲人?”林恩灿摸了摸灵狐的脑袋。
灵狐点点头,又蹭了蹭巨狐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撒娇似的呼噜声。
就在这时,山坳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穿着兽皮的猎人举着弩箭冲进来,为首的满脸横肉:“果然在这儿!抓住九尾灵狐,咱们就发大财了!”
巨狐猛地站起身,九条尾巴高高竖起,周身卷起风雪,显然是动了怒。林恩灿将灵狐护在身后,对林恩烨和林牧道:“别伤它性命,驱赶走即可。”
“明白!”
剑光与风雪交织,猎人哪是他们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
山坳里重归寂静。巨狐走到林恩灿面前,用头轻轻拱了拱他的手心,像是在致谢。它低头舔了舔灵狐的耳朵,又望了望林恩灿,金色的瞳孔里似有不舍。
灵狐突然咬住林恩灿的衣角,又回头看了看巨狐,尾巴耷拉下来,显然是在纠结。
林恩灿笑了笑,弯腰将它抱起来:“你留下陪它吧,这里才是你的家。”
灵狐蹭了蹭他的脸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泪痕,然后跳出他的怀抱,钻进巨狐的怀里。巨狐用尾巴将它圈住,对着林恩灿点了点头,转身带着灵狐走进雪雾深处,只留下两串渐行渐远的脚印。
林牧望着它们消失的方向,有些怅然:“就这么走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林恩灿望着漫天飞雪,唇角却带着笑意,“至少,它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风雪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三人转身下山,虽少了个毛茸茸的伙伴,心里却暖融融的——有些相遇是为了同行,有些告别,则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这雪山的故事,又成了旅途里一段温暖的注脚。
下山时,林牧总忍不住回头望,嘴里念叨着:“灵狐会不会想我们啊?要不咱们多待几日?”
林恩烨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放心,九尾灵狐护着它,比跟着咱们安全。再说了,真想念,往后再来便是。”
林恩灿脚步轻快,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他忽然道:“其实灵狐早该回来了。上次在古镇,它听见‘九尾灵狐’时的反应,就该想到的。”
“那它为啥一直跟着咱们?”林牧追问。
“许是……舍不得吧。”林恩灿望着远处的云海,语气里带着点怅然,却更多是释然,“就像咱们,走了再远的路,不也总惦记着皇城那盏灯吗?”
回到驿站时,驿丞见他们平安归来,又惊又喜:“客官们没事?那山神没发怒?”
林牧得意道:“不仅没事,还跟它聊了几句呢!”
驿丞听得眼睛都直了,连忙张罗着杀羊宰酒,非要请他们吃饭。席间,林恩灿问起猎人的事,驿丞叹道:“都是些外乡来的亡命徒,听说九尾灵狐的皮毛能治百病,骨头能炼丹,就红了眼。前几年也来过几拨,都没好下场。”
“这次给他们个教训,该不敢来了。”林恩烨喝了口酒,“往后你们也不用再供奉了。”
驿丞连连摆手:“那可不行!山神护着咱们这方水土,该敬还是得敬。”
林恩灿笑了笑,没再劝。有些敬畏,本就是百姓心里的安稳。
次日离开驿站时,驿丞塞给他们一大包风干的羊肉,还有几件厚实的狐裘:“山路滑,这些用得上。”
林牧抱着狐裘,忽然道:“这狐裘……该不会是……”
“想什么呢!”驿丞脸一红,“是寻常狐狸皮,山神的皮毛,借咱十个胆子也不敢碰!”
三人笑着告辞,一路南下。没了灵狐在肩头捣乱,倒显得清静了些,只是林恩灿偶尔会摸了摸衣襟,像是还能感受到那点毛茸茸的暖意。
这日路过一处渡口,正赶上龙舟赛。两岸挤满了人,锣鼓声震得水都在颤。林牧看得心痒,拉着林恩烨就要去凑数,却被林恩灿叫住:“你看那边。”
只见渡口旁的柳树下,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树枝画船,画得有模有样,眼神里却满是羡慕。旁边一个老妇人叹道:“阿舟,别画了,咱们回家吧,娘知道你想坐船,可咱家……”
少年咬着唇,把树枝往地上一扔,眼圈红了:“我不坐了!等我长大了,造一艘最大的船,载着娘去京城!”
林恩灿望着那少年倔强的背影,忽然对林恩烨道:“去,把咱们的船票给他。”
林恩烨挑眉:“咱们不坐船了?”
“走水路慢,改走陆路吧。”林恩灿望着少年蹦蹦跳跳跑去换船票的身影,唇角扬起一抹淡笑,“有些念想,得早点给。”
林牧摸着下巴道:“大哥,你这一路净做好事了,回去是不是该给自己颁个‘活菩萨’奖?”
林恩灿瞥了他一眼:“那你这个‘添乱大王’奖,也跑不了。”
三人说说笑笑往陆路走,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前路还长,故事还多,但只要心里那点热乎气儿不凉,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走陆路虽快,却多是崎岖山道。这日傍晚,三人投宿在一家山脚下的客栈,刚歇下脚,就听见后院传来争执声。
“说了这匹马不卖!它是我爹留给我的念想!”一个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
“少废话!给你五两银子,够你买十匹劣马了!”一个粗嗓门不耐烦地吼道。
林恩灿三人寻声走去,见后院里,一个穿绿衫的姑娘正死死拽着马缰绳,马背上还驮着个小小的药箱。几个壮汉围着她,为首的满脸横肉,正是方才说话的人。
“姑娘,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壮汉冷笑,“这‘踏雪’是匹好马,跟着你跑山路送药,可惜了。”
林恩灿这才看清,那马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正是难得的良驹。姑娘眼圈通红,却依旧挺直脊背:“它不是普通的马!去年我爹病重,是它连夜跑了三十里山路请来郎中,才救回我爹一命!多少钱都不卖!”
壮汉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抢!”
林恩烨正要上前,林恩灿却轻轻摇头,对那壮汉道:“这马,我买了。”
壮汉转头看他,见是个文弱公子,嗤笑道:“你买?你知道爷出多少价吗?”
“你出五两,我出五十两。”林恩灿淡淡道,“但不是买马,是买你别再纠缠这位姑娘。”
壮汉眼睛一亮,刚要答应,却被林恩烨冷冷一瞥,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林恩烨从行囊里取出五十两银子,扔在他面前:“滚。”
壮汉捡起银子,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绿衫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林恩灿三人深深一福:“多谢三位公子相救,小女子柳云溪,在此地行医,这马是我出诊的帮手……”
“不必客气。”林恩灿看着那匹马,“它很通人性。”
柳云溪笑了笑,轻抚着马颈:“它叫踏雪,可聪明了,能认路,还能帮我背药箱。”她转头看向林恩灿,“公子若不嫌弃,今晚就在我这客栈歇脚吧,我给你们备些草药,山路湿滑,防着点风寒。”
客栈虽小,却收拾得干净。夜里,林恩灿正翻看柳云溪送来的草药图谱,就听见窗外传来踏雪的嘶鸣。他起身望去,见柳云溪正背着药箱,牵着踏雪往外走,神色焦急。
“这么晚了还出诊?”林恩灿推门问道。
“山那边的张大爷突发恶疾,等着救命呢。”柳云溪系紧披风,“山路不好走,踏雪熟路。”
林牧凑过来:“这么黑,我们陪你去吧?”
柳云溪摇摇头:“不用麻烦公子,我常走夜路,踏雪会照顾我的。”说罢翻身上马,踏雪轻嘶一声,载着她消失在夜色里。
林恩烨望着马蹄扬起的尘土:“这姑娘倒是胆大。”
“医者仁心,大抵如此。”林恩灿关上门,“明日启程前,送她些伤药吧,看她药箱里的药材,多是寻常草药。”
次日清晨,柳云溪才出诊回来,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笑意:“张大爷没事了,多亏了踏雪跑得快。”她见林恩灿三人要走,连忙拿出一包晒干的草药,“这是驱寒的,公子们路上用得上。”
林恩灿接过草药,将一个药瓶递给她:“这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比寻常草药管用,你出诊用得上。”
柳云溪愣了愣,接过药瓶,见上面没有标签,却透着淡淡的药香,知道定是贵重之物,连忙道谢。
踏雪在一旁蹭了蹭林恩灿的手心,像是在告别。林恩灿笑着摸了摸它的马鬃:“好好照顾你家主人。”
三人离开客栈时,柳云溪牵着踏雪站在门口相送,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林牧回头望了一眼,笑道:“这踏雪,倒比灵狐还通人性。”
林恩灿望着前方的山路,阳光穿过枝叶洒下,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他忽然觉得,这一路的相遇,就像这些草药,看似寻常,却在不经意间,暖了人心。
往前再走几日,便到了一处热闹的州府。城中恰逢庙会,沿街挂满了红灯笼,杂耍的、卖小吃的、说书的挤成一团,人声鼎沸。林牧像只脱缰的野马,一会儿凑到糖画摊前,一会儿又被捏面人的吸引,手里很快就拎满了各式玩意儿。
“慢点跑,当心撞着人。”林恩烨无奈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替他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
林恩灿则被街边一个说书先生吸引了注意。那先生正讲着“帝王微服私访,智破苏家冤案”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连林恩灿如何识破丞相阴谋、如何与影阁高手过招都描述得栩栩如生,只是把主角的名字换了个“李公子”。
“这故事编得倒像模像样。”林恩灿听得有趣,往先生的钱罐里放了块碎银。
说书先生眼睛一亮,拱手道:“客官若是爱听,小老儿再给您讲段‘雪山遇灵狐’的新鲜事?也是这位李公子的奇遇呢!”
林恩灿挑眉:“哦?说来听听。”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在雪山的经历也被编成了故事,只是九尾灵狐成了“山神显灵”,灵狐的告别成了“神兽认主,不舍离去”。林牧凑过来听完,笑得直不起腰:“这先生不去编戏文可惜了,把大哥说成活神仙了!”
正说着,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喊着“知府大人来了”,纷纷往两边退。只见一队官差簇拥着一顶轿子过来,轿帘掀开,走下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满面红光,正对着百姓拱手:“今日庙会,本官特来巡查,保障各位安全!”
百姓们纷纷叫好,林恩烨却皱了皱眉:“这知府姓王,前几日密报说他贪赃枉法,私吞赈灾款,没想到还敢如此招摇。”
林恩灿目光落在知府腰间的玉带——那玉带成色极好,绝非他俸禄所能负担。“既遇上了,便顺便查查。”
当晚,三人潜入知府衙门。林恩烨熟门熟路地找到库房,撬开锁一看,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还有几箱贴着“赈灾”封条的粮食,早已发霉变质。
“果然如此。”林恩烨冷笑,“这王知府,胆子不小。”
林恩灿拿起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每笔赃款的来源,甚至还有与京中官员的勾结记录。“证据确凿,回去后一并查办。”
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林牧连忙拉着两人躲进横梁,只见王知府领着个师爷模样的人进来,压低声音道:“那批赈灾款处理干净了吗?别让人抓住把柄。”
“大人放心,”师爷谄媚道,“都换成了金条,藏在密室里,连亲儿子都不知道。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就……”
话未说完,林恩灿已从横梁跃下,账册扔在王知府面前:“不必等了。”
王知府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林恩烨吹了声口哨,早已埋伏在外的暗卫立刻涌入,将两人拿下。
“大哥,这下又能为民除害了!”林牧拍着手笑。
林恩灿望着库房里发霉的粮食,眼神沉了沉:“百姓的救命钱也敢动,该罚。”
离开知府衙门时,天边已泛起微光。林恩烨望着初升的太阳:“这州府离京城不远了,回去后有的忙了。”
“忙点好。”林恩灿唇角扬起一抹淡笑,“忙完了,再出来走走。”
林牧眼睛一亮:“真的?那下次咱们去海边吧!我还没见过大海呢!”
“只要你把账本算明白,去哪都行。”林恩烨打趣道。
三人说说笑笑往城外走,晨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这趟旅途还未结束,新的故事已在酝酿,而只要心怀赤诚,前路无论平坦还是崎岖,都自有风景。
离京城越近,官道上的车马便越密集。这日午后,三人正行至一处岔路口,忽闻一阵孩童啼哭,循声望去,见路边槐树下围着几个村民,中间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哭得撕心裂肺,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窝头。
“这孩子爹娘上个月染了疫病走了,”旁边一个老婆婆抹着眼泪,“家里就剩他一个,刚才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窝头掉地上沾了泥,这才哭成这样。”
林牧见那孩子哭得可怜,从行囊里掏出个白面馒头递过去:“别哭了,吃这个。”
小男孩却不接,只是盯着地上的脏窝头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林恩灿蹲下身,轻轻擦去他的眼泪:“窝头脏了,咱们换个干净的,好不好?”
孩子抽噎着摇头,小手攥得更紧:“娘……娘做的……”
林恩灿心头一软,从怀里摸出块玉佩——正是林牧送的那只三狐玉佩,递到孩子手里:“这个给你,能换好多好多窝头,还能换件暖和的衣裳。”
孩子眨巴着泪眼,看着玉佩上的狐狸,又看了看林恩灿,终于接过玉佩,小口咬起了林牧递来的馒头。村民们纷纷道谢,老婆婆叹道:“公子真是好心人,这孩子总算能有条活路了。”
林恩烨望着那孩子小心翼翼把玉佩揣进怀里的模样,低声道:“这玉佩虽不值钱,却是个念想。”
“念想不分贵贱。”林恩灿站起身,“走吧,再晚些,城门该关了。”
行至城门时,夕阳正将城楼染成金红色。守城的士兵见了林恩灿三人,虽不知其身份,却被他们身上的气度震慑,连忙放行。踏入京城的那一刻,林牧深吸一口气:“还是家里好,连空气都暖和些。”
林恩烨笑他:“不过出去几个月,倒像走了半辈子。”
回到皇宫时,宫人们见陛下归来,个个喜出望外,连忙张罗着热水和膳食。林恩灿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常服,刚坐下喝了口茶,就见内侍来报:“陛下,苏小姐在殿外求见。”
苏清沅已换上一身素雅的襦裙,比在古镇时清瘦了些,却更显挺拔。她捧着一个锦盒,对着林恩灿深深一福:“陛下,小女子今日是来辞行的。”
“要走了?”林恩灿示意她坐下。
“嗯,”苏清沅点头,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叠绣品,针脚细密,绣的正是雪山的九尾灵狐、古镇的糖画、山间的茶寮,“这些是小女子绣的,算是……给陛下留个念想。”
林恩灿拿起一幅绣着灵狐的帕子,上面的小家伙正蹲在肩头,尾巴翘得老高,活灵活现。“绣得很好。”
“多谢陛下赏识。”苏清沅站起身,“族人已在城外备好车马,这就动身去江南。那里水土好,适合安稳度日。”
林恩灿点头:“江南确实不错,有山有水,清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持此令,沿途官府会照应你们。”
苏清沅接过令牌,指尖微颤:“陛下的恩情,苏家永世不忘。”说罢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林恩烨走进来:“都安排好了?”
“嗯。”林恩灿摩挲着那块绣帕,“这趟出去,倒见了不少事。”
“可不是嘛,”林牧捧着个点心盘子走进来,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大哥,下次咱们啥时候再出去?我还想去海边呢!”
林恩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唇角扬起一抹淡笑:“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
夜色渐浓,皇宫的灯一盏盏亮起,映着窗纸上晃动的人影。这趟旅途暂告一段落,但只要心里那点想走就走的洒脱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新的旅程,随时都能启程。而那些路上遇见的人、经历的事,就像苏清沅绣品里的风景,被妥帖地收在心底,成了往后岁月里,最温暖的点缀。
夜色漫过宫墙时,林恩灿坐在御书房的灯下,指尖还捏着苏清沅绣的灵狐帕子。窗棂外飘进几缕桂香,混着殿内的墨气,倒有几分旅途未尽的余韵。
“陛下还不睡?”林恩烨端着宵夜进来,见他对着帕子出神,忍不住打趣,“这绣工是不错,可也犯不着看半夜吧?”
林恩灿抬眼笑了笑,将帕子折好收进袖中:“你不懂。这上面的针脚里,藏着古镇的石板路,藏着雪山的风,还有那孩子攥着窝头的手。”他指了指案上堆着的奏折,“你看这些文书,写的是赋税、漕运、刑狱,可落到实处,不都是一个个像苏清沅、像那个攥着窝头的孩子一样的人?”
林恩烨舀了勺莲子羹递过去:“所以大哥是想……”
“明日早朝,得提一提赈灾的事。”林恩灿接过瓷碗,热气模糊了眉眼,“苏清沅说江南水土好,可去年水灾的痕迹还没消呢。还有那孩子,不能让他再攥着脏窝头哭。”
窗外的桂树被夜风吹得轻晃,落下几朵细碎的花。林牧不知何时趴在桌角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心渣,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想来是等不及听他们说话,先入了梦乡。
林恩烨看着弟弟熟睡的模样,又看看林恩灿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御书房的灯光,比旅途里任何一处篝火都要暖。“那我明日一早就去查去年的赈灾款明细。”他轻声道,“总得让银子落到该去的地方。”
林恩灿点头,舀了勺莲子羹慢慢咽下去。甜香漫过舌尖时,他想起苏清沅离去时的背影,想起那个攥着玉佩的小男孩,想起雪山下护着灵狐的自己。原来所谓旅途,从来不是去远方才算数。朝堂上的每一份奏折,案头的每一笔批注,眼里装着的每一个百姓,都是未完的路。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林恩烨,“下次去江南,带上林牧。听说那边的蟹黄汤包,比京城的鲜十倍。”
林恩烨失笑:“这才刚回来,又惦记着出门了?”
“路不就是这样吗?”林恩灿望着窗外的月色,眼底映着星光,“走一段,停一段,再接着走。只要这心里的火不熄,哪都是前头的路。”
桌角的烛火跳了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画。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笃笃笃,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未完的路上。
林恩烨笑着摇头:“你啊,刚念叨完朝堂事,转头就想起蟹黄汤包了。”他放下瓷碗,指尖叩了叩桌面,“不过江南确实该去看看,去年水灾过后,那边的堤坝还没完全修好,正好借着查访灾情的由头去瞧瞧,顺便……尝尝你说的汤包。”
林牧迷迷糊糊抬起头,嘴里还含着半块桂花糕,含混不清地接话:“汤包……我也要……”说完又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嘴角的糕渣蹭到了袖口,倒像是只贪睡的小猫。
林恩灿见状,起身拿了件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飞了蝴蝶。“这小子,倒是会享福。”他低声笑道,转头对林恩烨道,“那就这么定了,等处理完手头的赈灾案,咱们就南下。到了江南,先去码头看看船运,再去巷子里找那家最老的汤包铺——我听老苏州说,他们家的皮要擀得比纸还薄,汤汁能晃出影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银网,桂花香随着晚风飘得更远了。林恩烨望着林恩灿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所谓的“前路”从来不是孤零零的奏折和案牍,而是这样——有人一起盘算着正事,也一起惦记着吃食,有人贪睡,有人清醒,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着。
“行,”林恩烨应道,语气里带着笑意,“到了江南,我倒要看看,是你说的汤包更鲜,还是我寻的那坛二十年的女儿红更醉人。”
夜渐深,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两人的侧脸,也映着桌案上那叠还没看完的奏折。但此刻,连那些冰冷的文字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暖意——毕竟,路还长,同行的人在,就不怕远。
林恩灿(指尖轻点着案上的江南舆图,忽然抬头):“说起江南的堤坝,上次看密报,说有段河堤汛期时总渗水,当地官员报喜不报忧,怕是藏了猫腻。咱们去了,正好借机查查。”
林恩烨(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眉眼):“查自然要查,但别想着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江南的官员里,也有几个实在人,上次送上来的灾情明细,字里行间都是急得上火的劲儿,倒不像作伪。”
林牧(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凑过来,嘴角还沾着糕渣):“查案子能带上我吗?我能闻出谁在撒谎——上次那个粮商,身上的油味里混着心虚的汗味,一抓一个准。”
林恩灿(被他逗笑,伸手擦掉他嘴角的渣子):“你那鼻子,倒是比宫里的猎犬还灵。行,带你去,但不许乱闯,得听指挥。”
林恩烨(放下茶杯,指尖敲了敲舆图上的苏州城):“除了查河堤,苏州织造署的账目也得看看。去年贡品里的云锦,成色差了一截,说是春蚕减产,我倒觉得没那么简单。”
林牧(眼睛一亮):“云锦?是不是那种能映出七彩光的料子?我还没见过呢!”
林恩灿(点头):“不仅能映光,上面的金线都是真金抽的丝。要是有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胆子可真不小。”他看向林恩烨,“你觉得,这事会不会和江南的盐商有关?去年他们囤盐抬价,被查了之后一直怀恨在心。”
林恩烨(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有可能。盐商和织造署素有往来,保不齐用了什么手段威逼利诱。不过江南的盐道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得先找到线头。”
林牧(掰着手指):“线头?是不是像绣娘穿针那样,得先找到最细的那根?我知道,上次我帮绣娘理线,她就说‘找对了头,再乱的线都能理顺’。”
林恩灿(忍俊不禁):“差不多这个理。咱们先从堤坝的监工查起,他手里的验收记录,说不定就是那根线头。”
林恩烨(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天快亮了,早朝后我去趟户部,调些人手。你去通知暗卫,让他们先去江南打前站,摸清当地官员的底。”
林恩灿(点头):“好。对了,让暗卫顺便打听下那家汤包铺,别到时候找不着地方,让某人念叨一路。”
林牧(拍着胸脯):“我记着呢!地址我抄在纸条上了,就藏在香囊里,丢不了!”
三人相视一笑,晨光从窗缝里挤进来,刚好落在舆图上“江南”两个字上,像是给这段即将开始的行程,点上了一抹亮。
三日后,一行人轻车简从出了京城。林恩灿的马车里,灵狐蜷在他膝头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车壁,带起细碎的响动。林牧骑着马跟在旁边,灵雀站在他肩头,时不时啄啄他耳边的碎发,惹得他连连躲闪。林恩烨则护在车队侧后方,灵豹安静地伏在他的马旁,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大哥,你说江南的汤包真有那么好吃?”林牧掀开车帘,探进半个脑袋,“灵雀说它闻到了桂花糖的香味,是不是快到了?”
灵狐被吵醒,不满地“吱”了一声,往林恩灿怀里缩了缩。林恩灿笑着顺了顺它的毛:“还早着呢。不过过了淮河,就能闻到江南的水汽了——比京城的风软,带着点甜。”
灵豹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的岔路低吼一声。林恩烨勒住马,目光锐利如鹰:“有动静。”
林恩灿掀开车帘,见岔路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农夫打扮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张望,腰间鼓鼓囊囊,不像是寻常农户。灵雀突然从林牧肩头飞起,对着那几人俯冲而去,尖利的鸣叫声划破长空。
“是劫匪。”林恩烨拔出软剑,“看来这江南的路,也不是一路太平。”
林牧摩拳擦掌:“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灵雀,给我啄他们的眼睛!”
灵雀应了一声,翅膀带起的风扫得劫匪睁不开眼。灵豹则如一道闪电窜出,一口咬住为首者的手腕,疼得那人嗷嗷直叫。林恩灿端坐车内,只抬手一挥,几道灵力化作无形的屏障,将试图逃跑的劫匪拦在原地。
不过片刻,劫匪便被捆成了粽子。林恩烨搜查他们的包裹,发现里面除了匕首,还有几封书信,字迹潦草,却能看清“河堤”“银子”“灭口”等字眼。
“看来和咱们要查的事有关。”林恩烨将书信递给林恩灿。
灵狐凑过来,鼻尖在信纸上嗅了嗅,忽然对着其中一个劫匪龇牙咧嘴。林恩灿了然:“这人身上有河泥的味道,定是去过河堤。”
那劫匪被灵狐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招了:“是……是河堤的监工让我们来的!他说有京城来的官爷要查账,让我们……让我们劫了你们的行李,拖延些时日……”
林恩灿将书信收好,眸色沉了沉:“看来这监工,心里藏着不少事。”他对林恩烨道,“把他们交给当地官府,咱们继续赶路。”
马车重新启动时,灵雀衔来一朵刚摘的野菊,塞进林牧手里。林牧笑着别在衣襟上:“还是灵雀懂事,知道给我加加油。”
灵狐从林恩灿怀里探出头,对着灵雀“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说“这点小事算什么”。林恩灿看着这几个小家伙互动,唇角扬起一抹淡笑——有它们在,再枯燥的旅途,也总能生出些鲜活的趣致。
过了淮河,水汽果然浓了起来,连风里都带着湿漉漉的甜。远处的稻田翻着绿浪,水牛在田埂上悠闲地甩着尾巴,农舍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混着稻花香,是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温柔景致。
“快看!”林牧指着前方的河道,“那是不是画里的乌篷船?”
只见水面上漂着几叶扁舟,竹篙一点,便悄无声息地滑过,船头的渔翁戴着斗笠,正慢悠悠地收网。灵雀兴奋地飞了过去,在船篷上跳来跳去,惊得渔翁直笑:“这鸟儿,倒比我家的猫还活泼。”
林恩灿望着这水乡景致,忽然觉得,那些藏在奏折里的“河堤”“账目”,落到这实景里,便成了渔翁手里的网,农妇筐里的茧,是千万人赖以为生的安稳。他轻轻拍了拍灵狐的脑袋:“咱们来对了。”
灵狐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赞同。夕阳西下时,车队终于抵达苏州城。城门处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两旁的店铺挂着红灯笼,映得“苏州”二字暖融融的。林牧深吸一口气,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大哥,二哥,汤包铺在哪?我闻到香味了!”
林恩烨笑着推了他一把:“先找地方落脚,少不了你的汤包。”
灵豹摇了摇尾巴,率先往城里走去,仿佛也急着尝尝这江南的滋味。林恩灿的马车紧随其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江南之旅,敲起轻快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