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结结实实地劈在了他的钢盔上(1 / 2)
但在那极致的恐惧深处,一股来自求生本能的凶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想起了那些死去的战友,想起了指导员临终前的嘱托。他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我操你妈的!”
蒋小鱼发出了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抡起那把沉重的工兵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照着对方的脑袋横劈过去。
那不是章法,也不是技巧,那只是一个人在绝境中,为了活下去而挥出的、最纯粹的暴力!
敌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疯狂,下意识地举枪格挡。“哐”的一声巨响,木制的枪托应声而断,但工兵锹的势头只是稍微被阻挡了一下,沉重的锹刃便结结实实地劈在了他的钢盔上。
“砰!”
那声音沉闷得可怕,就像用铁锤砸烂一个熟透的西瓜。钢盔被劈得严重变形,那个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蒋小鱼劈翻了另一个。
何晨光一击得手,但另一个敌人已经从侧面扑了上来,将他狠狠地撞在壕壁上。
蒋小鱼刚刚杀死一人,更多的敌人已经涌过了拐角。从战壕的缺口处,更多的身影正如下饺子一般不断地跳下来。
林泰见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一幕幕让他肝胆俱裂的画面:何晨光拖着伤腿,用刺刀艰难地格挡着敌人的劈砍,每一次动作都扭曲着他痛苦的脸;蒋小鱼,那个平时有些油滑的兵,此刻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握着那把沾满血污的工兵锹,与另一个敌人疯狂地对峙;更多的战士则被分割包围,在狭窄的空间里进行着最原始、最绝望的殊死搏斗。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就像重锤般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
一个念头,疯狂而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炸响:守不住了。
继续待在战壕里,他们只会被分割、包围,然后被一个个地蚕食殆尽!这里不再是防线,而是死亡的陷阱。狭窄的地形限制了火力的发挥,却放大了白刃战的血腥与残酷。
与其在这里像笼中的困兽一样被慢慢勒死,不如……
林泰的目光扫过战壕外,张冲的重机枪还在怒吼,但子弹链已经快要见底。黑压压的敌军步兵,正趁着己方战壕内乱的当口,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不能再等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计算、战术、命令都从林泰的脑中被清空了。作为指挥官的冷静被一种更原始、更滚烫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作为一名战士的血性,是作为一名兄长,眼看自己兄弟被屠戮时的滔天怒火!
“都他妈的跟我上!”
他发出一声响彻战场的咆哮,那声音沙哑、暴烈,充满了决死一战的疯狂。话音未落,他已端起步枪,不再有任何隐蔽动作,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跃出了战壕!
在他身体腾空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脚下不再是泥泞的壕沟,而是被炮火翻耕过的、坚实而残酷的大地。头顶不再是狭窄的一线天,而是广阔的、被硝烟染成灰黄色的天空。他也从一个隐蔽在工事里的指挥官,变成了一个彻底暴露在数百支敌军枪口下的、最显眼的目标。
无数道充满了惊愕、不解和杀意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但林泰的眼中,只有敌人。
他落地、屈膝、举枪,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极致。没有丝毫的瞄准时间,完全是千锤百炼形成的肌肉记忆。他手中的自动步枪发出了短促而清脆的怒吼,几个精准的点射,三发一组,如同死神的精准点名。
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正狞笑着准备跃入战壕的敌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猛地向后推去,带着喷涌的血花,重重地摔倒在地。林泰的枪口冷静地移动,每一次短促的枪响,都必然伴随着一个生命的终结。他就像一尊不可撼动的礁石,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楔入了敌军冲锋的浪潮之中!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战壕里所有正在苦战的士兵。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他们的连长,他们的主心骨,没有躲在后面发号施令,而是第一个、也是最决绝地冲了出去,独自一人面对着千军万马。那道在硝烟中挺立的身影,像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个战士的眼底,烙进了他们的灵魂!
恐惧,在这一刻被点燃了。绝望,在这一刻被引爆了。
“连长!”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战士们见林泰带头反击,那被压抑到极致的血性,那与战友同生共死的决意,瞬间冲垮了所有名为“理智”和“恐惧”的堤坝。他们不再蜷缩,不再躲避,一个个通红着双眼,发出了震天的嘶吼,也纷纷跃出战壕,与敌军近战!
如果战壕是坟墓,那就在坟墓之外杀出一条血路!
如果注定要死,那就在冲锋的路上,带着敌人的鲜血一起倒下!
阵地上顿时陷入了最原始、最疯狂的混战。防线已经不复存在,敌我双方的士兵像两股汹涌的潮水,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绞杀成一团。
这里再也没有战术,只有最本能的杀戮。枪声——近到能看清对方枪口火光的射击;喊杀声——混合着各种方言、嘶哑而暴虐的怒吼;
金属碰撞声——刺刀与刺刀的格挡,工兵锹与枪托的猛砸,钢盔与子弹的悲鸣……所有声音响成一片,
混战之中,整个阵地变成了一个血肉磨盘,每一个人都深陷其中,被原始的杀戮本能所支配。肾上腺素是最好的麻醉剂,也是最烈的兴奋剂。林泰刚刚用枪托狠狠砸碎了一个敌人的下颚,反手又用刺刀捅穿了另一个扑来者的喉咙。鲜血和汗水糊住了他的眼睛,肺部像个破风箱一样火辣辣地疼。
然而,即便是在这种理智即将被淹没的狂热里,他作为指挥官的本能依然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地刺穿着他的神经。他强迫自己在格斗的间隙,用不到一秒的时间去扫视整个战场。
就是这惊鸿一瞥,让他的心脏骤然一缩。
他注意到一队大约十几个人的敌军,正试图从侧翼迂回。
他们没有参与正面的疯狂绞杀,而是像一群狡猾的豺狼,利用主战场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空隙,躬着身子,沿着一道被炮火炸出的沟壑,快速地朝着阵地侧后方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地势稍高的小土丘摸去。
林泰的脑中瞬间警铃大作。那个位置!那里是整个防御阵地的制高点,虽然不大,但足以架设一挺机枪。一旦被他们占领,他们就能从侧上方形成交叉火力,像用铁扫帚一样,将自己这些冲出战壕、毫无遮蔽的战士们一扫而光!
到那时,就不是惨败,而是屠杀!
这致命的威胁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血色迷雾。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张冲!大鹏!”林泰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喧嚣中,如同一声炸雷,他立即招呼张冲和展大鹏跟上。
张冲刚刚更换完一条新的弹链,正用短点射压制着正面。听到林泰的吼声,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从三脚架上拽下滚烫的重机枪,像抱一截圆木一样抱在怀里。展大鹏则在不远处,他冷静得像一个外科医生,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一名敌人应声倒下。他也听到了呼喊,立刻猫着腰,向林泰的方向靠拢过来。
“跟我走!侧翼!”林泰用枪口朝那个方向猛地一指,多余的解释一个字都没有。
三人迅速移动到侧翼阵地。这段几十米的路程,比穿越整个地狱还要凶险。他们时而匍匐,时而翻滚,子弹尖啸着从他们耳边、头顶、胯下掠过。一颗流弹甚至打飞了展大鹏的水壶,冰凉的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们终于连滚带爬地冲上了那个小土丘。这里只有几圈被炸烂的铁丝网和几个浅浅的弹坑充当简易工事,但地势较高,视野极佳。往下看去,那队迂回的敌军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贪婪而狰狞的笑容。他们也发现了林泰三人,立刻举枪射击。
“张冲!左边那块石头!给我封死他们!”林泰几乎是扑倒在地上吼道。
“明白!”张冲怒吼一声,将沉重的机枪往石头上一架,身体死死抵住枪托。他根本不屑于去瞄准,凭着老兵的直觉,他对着敌军最密集的方向就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
重机枪再次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林泰让张冲用机枪那狂风暴雨般的弹幕,如同一道无形的、由死亡组成的墙壁,封锁在了敌军迂回的路线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敌人瞬间被打成了血筛子,后面的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就地卧倒,死死地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敌人的冲锋势头被遏制了,但他们并未溃败,而是开始利用掩体与张冲对射,试图压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