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韵律（2 / 2）

而此时此刻，正有无数细密如牛毛春雨般的“涟漪”，从四面八方、无时无刻地荡漾开来，轻轻触碰着流氓鳄扎根于地面的双足，再通过链接，传递到她的心间。

这就是…她之前在冰窟里和那个男人战斗时感受到的“律动”。

徐钰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明悟的光芒。恰在此时，一只小拉达从不远处月光照亮的草丛边窸窣窜过，飞快地消失在另一片阴影里。

几乎在它跑过的同时，徐钰“感知视野”中那片对应的“黑色湖面”上，立刻荡漾开一圈清晰、急促而微小的涟漪，与那小拉达的移动轨迹完美吻合。

果然…是从地面上传来的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验证了猜想，徐钰心中大定，一个更大胆的训练计划瞬间成型。

还没等她的想法传递到流氓鳄的脑海里，徐钰便将自己的其他精灵球也一一抛出。

“大家都出来吧！”

光芒闪烁，新叶喵、利欧路、喷火龙、美纳斯依次出现，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和流氓鳄。

“听着，”徐钰对包括从脚边跃到对面的仙子伊布在内的精灵们说道，“现在，大家开始在流氓鳄周围，不规则地移动起来！跑、跳、走，都可以，越没有规律越好！”

大大小小的伙伴们虽然不解，但在看到徐钰那明显有些小激动的神情后还是依言行动起来。

顿时，安静的旷野变得“热闹”起来———仙子伊布轻盈地跳跃，新叶喵灵活地穿梭，利欧路迅捷地奔跑，喷火龙低空掠过带起气流，甚至连美纳斯也蜿蜒着身躯，在枯草间慢慢移动。

而与此同时，徐钰通过与流氓鳄的精神链接，“看”到的却是一片混乱。

原本只是细雨涟漪的“湖面”，瞬间变成了被无数乱石砸入的沸水…无数方向不同、强度不一、杂乱无章的波动疯狂涌来，冲击着流氓鳄的感知，也通过建立的连接让徐钰感到了阵阵晕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流氓鳄传递来的焦躁和不耐烦，它的头脑显然无法处理如此突如其来且复杂的信息洪流，本能地想要让徐钰停下或是切断这种感知…

但徐钰没有如它所愿。

就在在流氓鳄因为那阵阵混乱而有些不知所措，难以抑制地微微晃动身体时，徐钰直接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拍了拍它那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肌肉结实的肩膀。

而也正是这个轻柔的动作，让暴躁的流氓鳄猛地一僵。

“不要光想着靠自己，”徐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透过两者之间的连接清晰地传递过去，“也来…依赖下我嘛。”

她说着，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那双在月下格外明亮的漂亮眼眸。

“你看，你提供了对地面最敏锐的感知，那么，就让我来当你的‘眼睛’。”她的语气带着鼓励和绝对的信任，“你把感受到的‘波动’告诉我，由我来帮你分辨，哪个是仙子伊布，哪个是新叶喵，而哪些又是…潜在的危险。”

“吼…嘎…”

它…似乎…明白了。

流氓鳄那只仅存的的小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种不同于战斗欲望的、懵懂却愿意尝试的光。

它不再像以前那样，遇到无法理解的信息就本能地烦躁、关闭感知或盲目依赖自身的体感。

那只赤黑色的大鳄鱼开始笨拙地尝试着，那些混乱的、让它头痛的波动信息，不再视为负担，而是当作一种“信号”，通过链接，传递给那个站在它身边令它无比信任的小主人。

“嗯…过来了啊…”

而徐钰，在清晰地体会到流氓鳄内心那份从焦躁转向尝试、甚至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的喜悦后，也当即沉下心来，将全部精神投入到那终于被流氓鳄稍稍放松心神而“逸流”出来、不再那么狂暴的感知信息中。

她“看”到了…不，是感受到了。

除去面前这几个熟悉的家伙们，更远处的风景。

左前方，细碎而密集的涟漪，那是小拉达在地下挖掘通道，泥土被拨开的微妙震动。

右侧，轻柔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规律性间歇的颤动，那是某只夜间活动的虫系精灵在草叶间悸动、爬行。

头顶上方，一道极其轻微、如同羽毛拂过的绵长波动悄然滑过，那是一只猫头夜鹰振翅掠过，一根绒羽悠悠飘落，触及地面时带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扰动。

好厉害…

全都好清晰…简直就跟雷达一样。

但是…

徐钰的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

…也好沉重。

这就是…这个大家伙一直试图去理解、去应对的世界么？

哪怕是以徐钰的精神力也感受到了吃力和疲惫。

如此庞杂，如此细腻，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涌入它的感知…就像一个人被迫时刻倾听着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却无法分辨任何一个具体的音节。

她终于有些理解了，为何流氓鳄平时总显得那么易怒和缺乏耐心。

承载着如此沉重而混乱的“世界”，却没有一双能帮它梳理的“眼睛”，该是何等的煎熬。

月光下，娇小的少女与庞大的鳄鱼静静站立着，一种无形的、基于绝对信任与理解的纽带，在无声的交流与共同的感悟中，变得愈发坚韧。

也是在此同时，徐钰缓缓触摸到了蕴藏在这些波动下更深层的…某种“韵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