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盔明甲亮(1 / 2)
也不知道哪来的传言,银川砦得官兵中,盛传了宋粲嗜书。
尽管那宋朝印刷业发达,然于这边砦得苦寒,倒也没几个读书人。
这书便也是个稀罕的不能再稀罕的物品。
况且,当兵的也认不得几个字来,看了也是个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得我。
然,这“草市”一开,饶是一番的琳琅满目,倒是看了那簇新的书,那些个边寨的军将,便再也坐不住了。
在抚远皇城使谢延亭带领下,每日在那“草市”之中搜来的奇书送与坂上。
咦?这宋粲什么时候添的毛病?还能嗜书?
这货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别说嗜书,让他那屁股跟长了疮一样,安生一会都难。
幼时读的那些书,也是在父亲正平威逼利诱之下且也读得个囫囵吞枣。
即便是在那戒尺的淫威下读来也只是为了不挨打,应付了差事。这书读的也是个可想而知。倒是和那些个官二代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了要紧。
不过,现在他嗜书也是个真事。
诶?在家里不好好读书,到这银川砦怎的就变得嗜书如命?吃坏了什么东西吗?喝马料茶和神经了?
这个嘛,原因也是有的。
一则,着实的一个无奈。
经那初到此地之饥寒交迫,引得寒毒入骨,一场大病,险些丢了半条命去。虽侥幸遇到那童贯,堪堪的讨回了半条命来,却也是一个羸弱不堪,稍微动一动就是一个大喘。
尽管本砦那二把刀的医官费准尽心尽力,也不能说一点效果没有。从不能动弹生生的调理到一个大夏天需要烤火的境地。
二则且是无聊。
这腿脚不便,也只能给自己找些事干。要不然跟这帮人在一起,没病也能憋出些个病来,
这一看,便是一个一发不可收拾,生生作出一个博览群书。倒也不拘的什么书,便是一个拿来就看。
饶是看的那谢延亭搬空了家里面的藏书也不够他看来。
况且,这谢延亭也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家中的藏书也是个可怜。
自打拜了那野老崔冉,倒是又得了些个书来,却也是翻来覆去的基本。好在,也算是个聊胜于无。
原先的日子过的倒也是个惬意。
然,自这易川到此且是带来些个麻烦。
此翁自打家呢宋粲,是跟了他左右,那叫一个前后支应,寸步不离。
但是不能他闲了。这没事干,这老头也是一个吓人。
怎的?
眼神直勾勾的望了东南方向,面上无悲无喜的不说话!
此翁这般的模样也吓坏了那宋粲。
怎的?
这人吧,就怕一个没话。
即便是哑巴,也能给你打个手语,呕哑几声,如此,也算是个交流。
这能说话不说话,老实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却是个瘆人。
然,宋粲哪能知道,这老头且不是没话说,而是一肚子话说不出来。
初起宋粲倒是不觉,想这老头刚来此地,也是个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是无话可说,待到他熟悉一阵子就好了。
然,经过几天的观察,这货竟然是个天天的如此。
这一下,让宋粲开始担心了。寻思了:这老头该不是心理状态出问题了吧?
会不会人老了,小脑萎缩?得老年痴呆了?
这病根麽,其实倒也是个好找。不过即便是找到了也是个无解。
这易川,彼时本就想随那家主宋正平一并去了。即便到得阴司,也能鞍前马后的伺候,护了家主一个周全。
然,却因宋正平一句“你,不可死,顾我儿……”。
如此便是一个死令,不可解。
宋粲自然不知道姑苏城中究竟发生了何等的惨烈,所以也不知其中关节。
即便是现在有人明确的告诉他,他也是压根不信自己父亲已经命丧姑苏这档子事。
此,心病也!对那宋粲,对易川皆是如此,且无药可医。
于是乎,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各有心病之人,他们之间的交流也是个可想而知。
那就是谁都不搭理谁呗,还能怎样?
宋粲对此也是个无奈。
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叔辈如此。
然,也是一个想尽了办法,却也是个无功。
万般无奈之时,便遇那校尉曹柯前来坂上拜望那宋粲。
说着曹柯也是个惫懒,且不说这身上的盔甲不得保养,那甲叶却是一个锈迹斑斑。
说这曹柯惫懒摸?且也怨不得他。
按宋朝兵制,兵将盔甲非战时不可穿戴,即便是边军亦是如此。更不能私自拿回家去保养。
咦?拿回家会怎样?
不怎样,拿回家被人发现了便是一个“藏甲”的罪过。
那叫一个轻则充军发配,重者夷三族,按律当谋反论处!
所以,并将巡防完毕,且是要将那盔甲上缴本城司库。想这城内兵甲库要管理全城上万的兵甲马甲,先不说这妥当了养护。只这每日来的递出、交回的登记造册就是一个麻烦。
宋易川乃是积年的兵家行伍,倒是看不得甲胄蒙尘刀枪生锈。
按现在的说法,那就是一个妥妥的强迫症啊。
见那连普通清洁擦拭都做不到的锈迹斑斑,便是二话不说,一把将那曹柯抓来,按倒了就开始摘盔剥甲。
这一下且是将那曹柯着实的吓了一惊。
就这么突然的么?一言不合就扒人衣裳啊?但是你也没那“一言”啊?这害人家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的。
但惊慌归惊慌,倒也是个不怕。
一则宋粲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内已经将这将军当作自家的尊上伺候。
二则,这宋易川本就是易州静塞之后,心下也是个敬重之至。
心道,扒就扒了吧,命都是人家的,何况一副身甲?
倒是劳累了老人家擦盔磨甲,这心下也是个实在的过意不去。
便口中再三推脱,也是个一个半推半就的佯装挡不住这老仙的身手麻利。
于是乎,三下五除二间,便如同那被剃毛的绵羊一般。
开始还象征性的反抗一下,嘴里说着:
“不劳尊长,我且自己脱罢……”
那身体倒是诚实,就范了任其扒了去也。
宋粲见了宋易这般,开始也不大理解。
然,看了这老头张嘴问那谢夫人要了猪油,心下便是一个大喜。
诶?这狗得屎的为什么?这宋粲的快乐也太好满足了吧?
也不是他好满足,只是这闷葫芦老头张嘴说话了。
但凡闷罐子张嘴,什么事都好说。一句话出来,就有第二句。
然,见这老头认真擦拭那甲叶的模样,这心下便又是一个安然。
嗯!是个法子!总比撕报纸强!
那宋易川也是乐此不疲,手里有活,心情也好上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