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杰利·查拉图事件簿(十一)(2 / 2)
我无能评价一位支柱的功过,但不可否认也不能扭曲的是,正是失去知性的祂挑起了那场无谓的战争,将我们脚下这颗脆弱贫瘠的星球引入了永恒轮回的悲剧。
文明不能延续,生命不得安宁,近万年的功业毁于一旦。
于是,祂不再值得我们信仰。
于是,祂不再值得我们敬畏。
于是,我们的主,一位如我们一般的人,历经重重危险,从祂死而不僵的爪下夺过了祂的王座。
普罗米修斯的新约,自此书写。”
在足以令人窒息的死寂中,A一步踏前。
他盯着瘫在座子上目瞪口呆的年轻人,手指因为缺乏血管中流动的血液缺乏氧气而颤抖。
“你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自认是文明来教化愚昧,是先进来嘲笑落后。
那现在呢,你明白吗?
从没有你与我的世界之分别,罗塞尔·古斯塔夫也从不是文明的剽窃者。
固然,祂的发明、创造乃至言论都不是出自祂个人的智慧,但那不是剽窃,祂还不配称为贼!
是复写,是再现啊……”
西里斯·格兰杰的手掌快要被“三首圣堂”捏碎了。
A先生根本不能意识到自己到底用了多大力气,也顾不上思考凡人能够承受的极限,他已然迷失。
随着他的发言愈发流利,那些连他自己也不能全盘接受的真理已不能再试图动摇他了。
他理解了一切。
“是我的神。
我的主,我的父,祂举起了复兴的大旗。
带领你的后裔,我的先祖们,在一片废墟之上重新确立了万物之灵长的地位。
然后才是所罗门,是罗塞尔,这些注定闪耀的佞臣,拼凑前人的智慧,将破败的文明缓缓恢复。
将那个我不曾熟悉,你生活了一生的地球……
复生。”
……
不变的夜幕下,苍莽荒瘠的干黄上,一捧灰白格格不入。
这座仿佛用石灰铸造的城市,天生带有一种生硬的质感。
或许是时光使然,城市早就失去了对称规整的格局,坍塌破碎的建筑群虽然连绵不绝,却看不出座落的规律,犬牙交错的边界多有被外力强行抹除的痕迹。
助勒基福勒挖掘着覆盖在城市上的浮土,扫去那些不知名字的部落对这座伟大遗迹的亵渎,不停的向下探索着。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杀死了他所能看到的每一个不守礼节、不知廉耻的异端,抛弃了现在这具肮脏身体过去所有的财富和地位,在犯下累累血案后孤身渡海,完成凡人不可能完成的壮举,胜过那些伪神和走狗。
和那些说着陌生语言,生活在可笑国家,徒有皮囊而无灵魂的两脚牲畜不同,助勒基福勒生而知之。
他无需努力就能得到一切他想要的答案,不需要虔诚的祈祷,就能聆听来自天堂的圣音。
而这些,是他过去杀死多少“猪崽”,斩下多少异教徒头颅也不曾得到的。
那个给予他不惘、不惧、不乱的力量的声音指引着他,无需任何证据,在他听到那声音的第一刻起,他便臣服了。
他知道那声音的来历,他期盼去到那声音发出的根源,那声音的出现,就是对他前世最好的肯定。
在他重新睁开双眼,心脏恢复跳动之前,本该被他不屑一顾,不值一提也本该抛弃的前一世,他就已经行走在这纯粹的道路上。
他记得,他在最后又杀死了六个自甘堕落的猪,用炸弹粉碎了两个异教徒的身体,然后才失去了意识,死得其所。
是啊,死得其所……助勒基福勒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不断被他打碎又不断崩毁成真正尘土的灰白色的土堆中,一块坚硬无比的黑色石块正在缓慢显露真容。
助勒基福勒的手颤抖起来,他干裂的嘴唇不断碰撞,赤赤呼吸着,许久没有水分浸润的肺部呼隆隆作响。
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仿佛所有的痛苦都不是从他自己身体上冒出来似的,助勒基福勒的脸庞仍旧坚毅。
他虔诚地祈祷,在无声中用双手抚去了遮挡在黑色石块与空气间最后一点灰白,得到了那文字。
“示巴,亚伦,尼布甲尼撒。”
再次跪拜,但这一次,当助勒基福勒再抬起头,眼里却不见虔诚和崇拜。
他的眼睛喷吐着怒火,像对待仇人般奋力举起双手,朝着石块上篆刻着最后一个名字的地方砸去,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用血肉硬生生砸断了那黑色的玄武岩。
砸出了一条隐秘而拥挤的通道。
“万物非主,惟有真主。”
顾不上血淋淋的双手,在肉眼不能看清的黑暗中,凭着十几秒才有一次的闪电,助勒基福勒又是一拜,随后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完全看不到底部的通道。
他的身体被不平整的石块和尖锐划出血道,整个人止不住的朝重力的源头坠落,进入到更深邃更可怕的黑暗。
不知多久之后,助勒基福勒那已经适应了由他自己身体在通道中破开的风声的耳朵,突然听到了新的动静。
那是一种富有节奏的鼓点,不,比寻常鼓点更沉重,更有力。
助勒基福勒仔细去听,却在辨别出声音来历和种类之前,眼睛先一步看到了发出声音的物体。
光毫无征兆的照亮了他的世界,圣洁而美好。
他周围已不存在能伤到他,摩擦他皮肤,撕裂他血肉的土石。
他的身边空无一物,亦如他的脚下。
一片汹涌湍急的地下河流出现在他的正下方,无比的诡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倒是河流正中凸起的石台般的礁石上,一只由皂荚木、黄金、白银、黄铜,玛瑙石、亚麻、公羊皮和山羊毛制成的柜子,不住的发出如人心跳似的咚咚作响的鼓声。
噗通!
助勒基福勒掉入了水里,大股大股的干净的水往他嘴里灌去,礁石上放置的柜子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到来,有两位天使镇压的顶部猛然炸开,让不知从何发出的光照耀了柜子的内部,照亮了其中安静平躺着的,像是用手指碾出无数纹路的玛瑙石坂。
一块,平平无奇,工艺粗糙,远不如承载它的容器般精致、严苛,像是被人随手捏出的玛瑙石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