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茶箍六宝(1 / 2)
郭春秧早年有女无子,便收养了几位义子,一直到1899年,不惑之年将至,才得长子郭双蛟,四十五岁得次子双鳌,四十七岁得三子双龙,五十四岁得幼子双麒。
岑佩佩对郭家的情况如此了解,多亏了前年报纸上“忽然”冒出不少关于郭春秧家族的文章,对该家族曾经的辉煌史与善举介绍得非常详细,然而,过了些日子月园开业。
初时她看不懂,后来回顾,摆明了是郭家使了钱给月园造势。
再后来与老爷聊起郭家,经老爷点拨,对郭家看得更为透澈,四大糖王当年与东洋以三井财阀为主的势力相勾结,同荷兰人在糖上大打出手,大概一定程度上成了东洋南洋攻略之马前卒。
结局是黄仲涵被荷兰人针对,在印尼待不下去,搬到了新加坡,并将国籍改为东洋,带着顾维钧成为东洋女婿。
有小道消息称黄仲涵并不以华人身份为荣,对自己的祖地颇为瞧不上。
郭春秧退守台北大稻埕,后兜兜转转来到香港开发春秧街,好像香港光复时,郭家在香港的资产被港府接收,还是郭双鳌的岳父、前北洋总理许世英向港府致力争取才发还。
这是报纸上的说法,只捡好听的写,老爷却从中嗅出郭家在抗战时即使未当汉奸,亦有走狗之嫌,如若不然,英国佬不兴这种容易被诟病的抢夺方式。
汉不汉奸随它去,眼下郭家的核心资产好像只有春秧街俗称“四十间”的四十几栋相连唐楼,比冼氏家用的实力稍强,冼氏家用的唐楼数量不足四十栋,有些楼地段也不如春秧街。
四十间属于祯祥置业,祯祥好像是郭春秧发家后给自己起的雅号,祯祥置业开发春秧街时已成立,后为遗产,四房均分股份。
郭春秧死后,祯祥置业唯一的大动作就是开发月园,号投资600万港元,天宫夜总会号投资1000万港元,仿如她今日的晚饭,即将号成本毛十亿。
嗯,英镑。
郭春秧深得联姻之精髓,极为重视姻娅关系,给长子郭双蛟安排了台南籍前满清官员陈望曾的女儿陈琼云,好像陈琼云有两个姐妹嫁给了台湾的名门望族。
郭双鳌娶了许世英的女儿,两人的婚礼于1928年在上海举行,声势浩大,报纸上对两人的信息多有报道,称许女是南开毕业的高才生,除精通中文,还会俄、法、德三国语言,夸得天花乱坠,却绝口不提及姓名。
郭家好像也不愿意提起郭许氏的名字,到了如今,外界也不清楚她叫许什么。
郭双鳌还有一个妾室为黄奕住的女儿,同样名字对外保密。
三子郭双龙少年时入读东洋皇族学校学习院,同东洋不少华族子弟同窗,按照时间推算,他的同窗在抗战时期正值壮年,他的妻子是杨增新之女杨应廉。
幼子郭双麒的姻缘大概郭春秧来不及安排便已去世,妻子的家世可能比较普通,报纸上并未提及。
许世英去年去了台湾,好像当了总统府资政,还有一个安徽的虚职,督军还是高官来着,什么都好,反正没意义,仿佛她册封家里的小白为美国女王,玩笑尔。
郭双鳌这一房应该没什么结交的必要。
杨增新早已去世二十多年,即使有人脉也耗光了,但不知郭双龙在东洋的人脉如何,或许对老爷有帮助,先打个问号。
郭双麒的情况不明,且不予考虑。
反倒是郭双蛟的遗孀陈琼云的台湾人脉对老爷大概率有帮助,另外,陈琼云没去找家世不凡、对外以正妻示人的周若云,而是找上她,足见对方同她在走动的人脉有所交集,清楚老爷之外能拿主意的是她。
快速捋清楚利害关系,岑佩佩一边让伙计请人进来,一边召李诗英到身边,悄声说:“你回去一趟,让阿敏在今天的传真里加上‘调查陈望曾女儿陈琼云在台湾的姻娅关系’。”
“明白。”
李诗英在挑帘子时,正好遇见欲挑帘子的陈琼云与郭碧婉。
一个是五十多岁的端庄贵妇,身着素色旗袍,另一个三十刚出头,年轻,身着色彩艳丽旗袍,肩披价值不菲的珍珠披肩,但自身贵气远不如前者,不太能看出沉淀的痕迹,十之八九嫁的并不好,不具备蓄养贵气的条件。
看清来人,岑佩佩起身相迎,“郭太太、郭女士,里边请。”
她不清楚郭碧婉嫁给了哪家,只好以娘家姓相称。
陈琼云和煦一笑,“冼太太,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哪里,郭太太能来小号是我的荣幸,请这边坐。”岑佩佩引陈琼云母女到茶台前就座,孟小冬与钟洁玲陆续起身,礼貌颔首离开。
不管陈琼云母女为何而来,大概率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们即将要说的事。
陈琼云安坐后问:“方才那位是孟大家?”
“这家店是我同小冬姐一起开的。”岑佩佩边摆弄茶具,边说:“两位来得正巧,刚来了一批佛海(今勐海)国营茶庄试制的滇红,没有响亮的名号,却一点不比祁红差,我给两位斟上尝尝鲜。”
陈琼云淡声道:“我听闻滇茶走道已断,没想到冼太太还能拿到货。”
岑佩佩淡笑道:“断的只是走私的羊肠小道,内地重新开辟了康庄大道,价格比以前贵少许,但品质有保证,不用担心拿到赝茶。”
“做茶叶生意最忌讳赝茶,家公当年在台北做包种茶生意时,发觉台北茶业的情况有些陋习,因和XM市场往返频繁,关系密切,有不肖厦门茶商出口赝茶到大稻埕,混入纯粹的台湾乌龙茶里。
还是家公推动建立台北茶商公会,厉行取缔赝茶,并以矫正陋习,后来才有鼎鼎大名的台湾茶。”
“我家老爷在台北经营茶叶生意,对此旧事略有耳闻,台湾茶的境遇已与几十年前大相径庭,如今的台湾茶在国际上只能以价格取胜,不复往日之风采,若是郭老先生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陈琼云内心一震,对岑佩佩的牙尖嘴利有了些许认识,她摆出家公彰显郭家底蕴,岑佩佩却以台湾茶之兴衰暗指郭家已不是过去的郭家,别用老黄历说事,因何而来,直接见真章。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半唐番的小妾就敢如此同老身说话。
“如今的华商目光不如先贤长远,急功近利,长此以往恐华商的信誉难保。”
岑佩佩泡好茶,倒了两盏,“华商每一代不乏宵小,也不乏信誉为本的儒商,郭太太不用担忧过度,华商的牌子不会倒。”
这边还在互相试探,一时半会儿难入正题,飞鹅山上,冼耀武却是……
自报家门的郭碧婷,后面才问出姓徐的徐婉仪都被他办了,还拍了纪念照,此时两女抱着仅剩的破布片挨着蹲于奔驰220车头,他坐在引擎盖上,嘴里叼着四支烟。
用郭碧婷的Zippo点着,递了三支给安妮塔,安妮塔会意,自己叼一支,随即走近两女,另外两支递向她们。
徐婉仪没有说话,默默接过叼在嘴里吸了一口,她的脸上不见被玷污应有的凄楚,也一直没打算放无用的狠话,只是心底暗暗发狠,等安全离开,一定让王八蛋冚家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