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科举之路(2 / 2)
肚子里空得发慌,像有个洞在吸冷气。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娘给的小布包,拿出一个最小的杂粮饼。
饼子又冷又硬,他小心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含着。
冰得牙疼,一股子土腥气和霉味直冲脑门。
他慢慢用唾沫湿润着,一点点用牙磨。
磨了半天,才咽下去一点点渣滓,喉咙干得发紧。
他不敢多吃,只掰了半个最小的饼子,一点点磨着吃了。
他将剩下的又仔细包好,塞回怀里,紧贴着心口放好。
至于剩下的窝窝头,他更是碰都不敢碰。
夜里冷得刺骨,风从破窗户,破门缝里呜呜灌进来。
干草根本不顶事,方平冻得牙齿打架,浑身哆嗦成一团。
他抱着膝盖,把自己蜷得更紧,脑子里一遍遍过白天看的书。
那些之乎者也像一道道微弱的热流,勉强支撑着他不至于冻僵。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考场门口就挤满了人。
有穿长衫,坐暖轿来的富家公子,有被仆人前呼后拥的少爷。
更多的却是像方平这样,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脸冻得发青,嘴唇发紫的穷书生。
衙役们提着水火棍,吆喝着维持秩序,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这些寒酸士子。
轮到方平验明正身时。
那衙役捏着他那张盖了红戳,皱巴巴的文书。
又上下打量他破旧的单衣和冻得通红的双手,随即面无表情道:“青柳村的?进去吧,丙字棚!”
进了考场大门,里面是一排排低矮的考棚,像鸽子笼。
方平好不容易才找到丙字棚,立马钻了进去。
棚子三面透风,顶上的茅草稀稀拉拉,根本挡不住寒气。
棚里就一张窄板当桌子,一个矮凳,一个便桶。
寒气从地面,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号炮一响,封门落锁。
试卷发下来,方平搓了搓僵硬的手指,哈了几口白气,才勉强握住笔。
墨盒里的墨汁都凝了冰碴,笔尖蘸上去,墨汁凝在笔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洇开一大片。
他只好放下笔,把手拢在嘴边使劲哈气。
等到搓热了,再赶紧写几个字。
写不了几个,手指又冻僵了。
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咕噜声在寂静的考棚里格外响。
他掏出怀里剩下的半个杂粮饼,小口小口地啃着,冰得他直打哆嗦。
但那股粮食的微末暖意,好歹支撑着他继续往下写。
县试为五天,需连考五场。
在这五天之内,吃喝拉撒全在这方寸之地。
冻饿交加,困极了也不敢睡死,怕冻僵了再也醒不过来。
隔壁棚子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有被差役拖出去的,冻得脱了形的人影。
方平死死咬着牙,脑子里只有爹咳血的画面,娘冻裂的手,大兄佝偻的背。
他把这些年看到的苦难全都化进了文章里,字字都带着血和泪。
……
终于,方平熬到放榜那天。
县城里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方平个子小,在人堆里被挤得东倒西歪,踮着脚也看不到榜文。
耳朵里嗡嗡的,全是别人的喊声,哭声,笑声。
忽然,人群中一道尖锐无比的声音传了过来:“青柳村,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