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装输(2 / 2)
待短刀劈空的瞬间,他的指尖在腰间别着的短刀刀柄上轻轻碰了碰——那刀柄是用老枣木做的,他磨了三年,握刀的地方早已泛出温润的包浆,摸起来带着木头特有的暖意。指尖的触碰很轻,却像是在确认武器还在身边,又像是在给自己定气。碰完的瞬间,他脚步没停,继续贴着阴影往前挪,动作比刚才更轻了些,连呼吸都压得又浅又长,生怕惊动了前面那群看似在逃窜、实则处处透着诡异的灰袍老者。
路人的眼神像两束精准的探照灯,始终牢牢锁定着那几名往林子深处逃窜的灰袍老者,连半分偏移都没有。哪怕周围有乱挥的兵刃寒光闪过,哪怕脚下偶尔踢到枯枝,他的目光都没从老者们的背影上挪开分毫——瞳孔微微收缩,眼白里因紧张而泛起淡淡的红丝,却透着极致的专注,仿佛要将老者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刻进眼里。
老者们的灰袍在墨色的夜色里,像几团移动的深灰色影子,不仔细看几乎要与树影融为一体。灰袍的下摆随着他们飞快的脚步左右摆动,却没有半分凌乱,连边角都没被低矮的枝桠勾住过——显然是对衣物的掌控力极强。他们的步伐更是透着诡异的协调,又快又稳,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踩在林间最平坦的土地上:遇到凸起的老树根,脚尖轻轻一点就腾空跃起,落地时悄无声息;碰到半人高的灌木丛,侧身滑过的瞬间,袍角甚至没蹭掉一片叶子。
这速度快得根本不像刚经历过两个时辰恶战的人——寻常人打这么久,早该腿软手抖,可他们连呼吸都听不见急促的起伏,反而像闲庭信步般从容。路人心里门儿清:这分明是早有准备,说不定连撤退的路线都提前踩过点,刚才的打斗,恐怕也只是他们演的一场戏。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跑在队伍末尾的那名老者,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瞥了眼身后的追兵。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挑衅,嘴角甚至隐隐勾起一抹冷笑,那模样哪里是在逃窜,分明是在刻意引诱,像钓鱼时故意晃动鱼饵,就等着人往林子里钻。
路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更沉了几分,像压了块浸了水的石头。他暗自攥紧了拳头,指腹蹭过掌心的老茧,却没敢放慢脚步——小叶子还在老者们手里,哪怕知道前面可能是陷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他依旧贴着树影的边缘,脚步放得更轻了,粗布短打的衣摆擦过草叶,只发出“簌簌”的轻响,像夜风拂过林间,悄无声息地跟在老者们身后,不敢跟得太近,也不敢落下太远,生怕错过了任何线索。
柳工站在土坡上,攥着木盒的手紧得指节泛白,指腹都抠进了木盒的纹路里。他望着路人渐渐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只能咬着牙,赶紧打开木盒——里面铺着软绒布,纸鹤叠得整整齐齐,寻物龟正慢慢探出青灰色的脑袋,绿豆大的眼睛转了转,朝着林子的方向爬去,留下道浅浅的爬痕。晚风卷着远处的兵器碰撞声和呼喊声飘过来,柳工深吸一口气,攥紧木盒,跟着寻物龟的方向,快步往林子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路人刚猫着腰钻进混乱的人群,鼻尖还萦绕着兵刃碰撞扬起的铁锈味——那味道混着尘土和汗水,呛得人喉咙发紧。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耳畔就传来一连串“噗通、噗通”的闷响,像重物砸进泥潭,沉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循声望去,七名灰袍老者像是突然卸下了伪装的沉重枷锁——先前佝偻的腰背“唰”地挺得笔直,灰袍下摆随着动作绷得紧实,连垂在身侧的手臂都多了股凌厉的劲儿,动作骤然变得迅猛如豹。最前头的老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只见他手腕猛地一翻,手里的短杖像长了眼睛似的,尾端的铜箍“笃”地精准砸在一名追兵的膝盖弯。
那追兵是个高壮汉子,穿着靛蓝色短褂,此刻膝盖被砸中,身子瞬间一矮,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手里的朴刀“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刀刃与石子碰撞,溅起一串细碎的火星。他的膝盖重重磕在石子地上,能清晰看到石子嵌入皮肉的痕迹,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印子,却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蜷缩着身子发抖。
紧随其后的两名老者动作更显默契,一左一右像两道灰影包抄过去。左边的老者脚尖点地,身子微微腾空,短杖尖贴着另一名追兵的手腕轻轻一挑——那追兵握着银枪的手瞬间失力,指节泛白的手指再也抓不住枪杆,银枪“嗖”地脱手飞出,枪尖朝下扎进旁边的泥土里,半截枪杆露在外面,枪缨上的红绒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诉说刚才的惊险。
那名持银枪的追兵是个年轻后生,小臂上还缠着止血的布条,此刻手腕被挑中,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踉跄着退了三步,重重撞在身后的树干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望着地上的银枪,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慌乱。而那两名灰袍老者得手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朝着林子深处冲去,灰袍下摆扫过地面的草叶,只留下一阵急促的风声。
不过眨眼功夫,围上来的追兵就倒了大半,老者们却连眼神都没多给地上的人半分。灰袍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的尘土还没落地,七道身影已像离弦的箭,朝着林子深处窜去。他们的脚步极快,却透着诡异的轻盈——踩过凸起的树根时,脚尖只轻轻一点便腾空而起;遇到低矮的灌木丛,身子一侧就能贴着枝叶滑过,连半片叶子都没碰落,显然是对这片林子的地形熟稔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