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问道(2 / 2)
“是你们卦庄的人?!”季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呵斥,语气里的冷意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刀子,“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不敢露面算什么本事?难不成是想趁着我们说话的功夫,偷偷摸去象背河抢功?”
光天也跟着沉声附和,乌木戒尺往前递了半寸,青铜兽头在月光下晃了晃:“别藏了!你身上的玄色锦袍边角露在树外面了,再装下去,休怪我们不客气!”说着,他还悄悄往季五身边靠了靠,两人背靠背站着,形成一个攻守兼备的姿态,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树林,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动作。
“象背河是上古禁地,那死亡结界能吞魂噬影,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光天紧跟着补充,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几分警告的凝重,“你们不要为了自己的私心,误人子弟,枉送了这后生的卿卿性命!真要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哼,季五、光天,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一道比寒风更凌厉的声音从树后炸开,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震得前方的槐树叶簌簌掉落。紧接着,茂密的槐树林里传来“吱呀”的拐杖拄地声,一名穿着风格两极化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他上半身裹着件质地精良的玄色锦袍,袍面在月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袍角绣着暗金色的八卦纹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每一卦都清晰可见,阴阳鱼的眼睛用赤金线绣成,针脚细密得连鱼鳍的纹路都根根分明,一看便知是卦庄高层才能穿的服饰。
可下半身却截然相反,他穿了条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裤,裤腿边缘磨出了毛边,还沾着几块深褐色的泥点,显然是刚从河边或潮湿的洼地赶来。裤脚被随意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皮肤松弛,却能看到几道深浅不一的旧疤,像是早年打斗或劳作留下的痕迹。
他手里拄着一根小臂粗的黑檀木拐杖,杖身通体泛着深褐色的光泽,显然是用了多年的老物件。杖身上刻着细密的螺旋状纹路,从杖底一直绕到顶端,每一圈纹路都深浅均匀,摸上去应当是凹凸分明的质感;顶端嵌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圆形墨玉,玉质温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莹光,玉面上用细如发丝的刻刀雕着简易卦象的刻痕——乾卦的三长横隐约可见,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玉本身的纹路。
拐杖每往地上一戳,都会发出沉闷的“笃”声,那声音透过地面的落叶与碎石传开来,带着沉甸甸的力道,像是在为他的出场敲打着缓慢却极具压迫感的节奏。每走一步,他都会先将拐杖稳稳扎在身前,待杖身稳住后,才挪动脚步,动作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也藏着几分年迈的迟缓。
老者的头发用一根铜簪束在脑后,那铜簪表面氧化出淡淡的绿锈,却依旧牢牢固定着发丝;几缕花白的发丝从鬓角垂落,贴在脸颊两侧,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他的脸颊有些松弛,却没多少皱纹,只是肤色偏暗,透着常年不见日光的沉郁。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神——明明是双布满红血丝的老眼,却锐利如刚出鞘的刀,死死盯着季五和光天,仿佛要在两人身上戳出两个洞来;嘴角往下撇成一道冷硬的弧线,下唇被牙齿微微咬着,连腮边的肌肉都绷得发紧,满脸的不屑与敌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带着明显的怒意,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不等季五开口,他先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里满是不屑:“你们和那五个兄长,守着七星塚那套陈芝麻烂谷子的破规矩,这么多年来冥顽不灵!”
他顿了顿,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戳,青铜卦盘撞得地面碎石子乱滚,语气更添了几分凌厉:“多少人抱着救亲人的心思闯象背河,多少侠客想除了老蜮这妖邪,都因为你们这‘禁地不可闯’的食古不化,活生生丢了性命在结界里!魂魄被撕得连渣都不剩,你们倒好,躲在塚里当缩头乌龟,还好意思在这里自我标榜‘护佑世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连眼角的皱纹都绷得更紧:“我看你们的脸皮,比象背河底的淤泥还厚——那淤泥好歹还能养出些鱼虾,你们守着规矩,只会眼睁睁看着人送死!”
他顿了顿,胸腔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七星塚的“守规矩”彻底激怒。下一秒,手中的黑檀木拐杖猛地往地上重重一戳——“笃”的一声闷响透过地面的碎石与落叶传开来,震得周围半人高的野草簌簌发抖,几片枯黄的草叶应声落地,连空气都仿佛跟着颤了颤。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像从牙缝里挤出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力道,连身上玄色锦袍的下摆都跟着动作剧烈晃动,袍角绣着的暗金八卦纹路在月光下晃出冷光:“本来你们七星塚的破事,谁守规矩谁送死,我卦庄根本不屑插手!江湖人都知道,你们这群老顽固油盐不进,我们犯不着跟你们置气!”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骤然一沉,锐利的目光扫过季五和光天,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急切与狠厉:“可今天不一样——被蜮仆掳走的人里,有我卦庄的小师妹!她才十六岁,连师门的‘八卦连环掌’都没学全,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凭什么要被那老蜮吸光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