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只待日后来取(1 / 2)
吴师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这全州城的街面。
这一看,连他这个见惯了世面的“军师”也不由得暗暗咋舌。
以前进城踩点,那是提心吊胆。守门的兵丁要盘剥,巡街的捕快要查验,街上的百姓一个个面带菜色,眼神警惕。
可今天?
城门口的守卫靠在墙根底下晒太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任由他们这支满载“重货”的车队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街面上,到处都是醉醺醺的汉子,划拳的、唱曲的、吹牛的,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那空气里飘着的不是馊味,而是浓得化不开的脂粉香和酒肉气。
“乖乖……”
吴师爷看着路边一家挂着“长乐坊”招牌的新铺子,那是以前的棺材铺改的。
“这世道,真是变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折扇,看着这满城的纸醉金迷,眼神里既有嘲弄,也有掩饰不住的贪婪。
“以前咱们在山上拼死拼活,也不过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现在看看这城里人,连矿都不挖了,一个个过得比咱们还像土匪。”
“师爷,那咱们……”二狗吞了口唾沫,看着路边摊子上没人看管的烧鸡。
“别看了!没出息的东西!”
吴师爷一拽缰绳,马车轮子碾过青石板。
“走!去金蟾钱庄!”
“把这十几车的破烂存进去,下个月,咱们把这醉仙居包下来,让里面的姑娘给咱们唱曲儿!”
官道上的黄土,整整十日没落下来过。
原本那是条连野狗都嫌荒凉的土路,两侧草丛里藏着要命的响马。可如今,这路硬生生被车轮子碾宽了三尺。
潍州来的四驾马车,利州的单辕骡车,甚至是隔壁县城只有一只轮子的独轮车,首尾相接,排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在漫天扬尘里艰难蠕动。
车轴摩擦的“吱呀”声,牲口的嘶鸣声,还有操着南腔北调的叫骂声,把这片寂静的山林搅得像个炸了锅的集市。
“借过!借过!前面的别挡道!”
一个满脸尘土的潍州客商挥着马鞭,探出车窗冲前面吼,“老子的货要是晚了时辰,存不上这期,你赔得起吗?!”
“嚷嚷什么?!”
前面那辆装着丝绸的大车上,车把式回头啐了一口,“没看见前面堵死了?那是利州王员外的车队!十八辆车!你有本事飞过去?”
没人因为堵车而掉头。
那股名为“金蟾”的风,早就吹过了州界,刮遍了邻近的利州和潍州。
茶馆里、酒肆中,关于“全州有个散财童子”、“吕大善人点石成金”的传闻,被那些往来的行商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金蟾钱庄背后是海外的龙王爷,有人说是京里的贵人来布施。
不管信不信,从全州离开的商人,都拿到了钱,怀疑也变成了狂热。
车队好不容易挪到了全州城下。
那个刚才还在骂娘的潍州客商,勒住马,抬头一看,愣住了。
“这……这是全州?”
他揉了揉进了沙子的眼,有些不敢认。
记忆里那个墙皮脱落、如同乞丐窝棚般的破败土城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正在“脱胎换骨”的新城。
原本塌了一半的城门楼子被重新修葺,青砖勾缝,朱漆大柱,顶上还铺着崭新的琉璃瓦,在日头下反着光。
城门口那扇总是摇摇欲坠的烂木门,换成了包着厚铁皮的巨型闸门。
几十名光着膀子的石匠,正喊着号子,把一块块方正的青条石铺在入城的主道上,原本坑洼积水的烂泥路,此刻平整得能跑马。
“好大的手笔……”
客商咋舌,手里攥着的缰绳松了松。
“都说全州穷得尿血,这哪像穷地方?这气派,快赶上我们潍州府了!”
城头上。
赵德芳穿着一身崭新的官袍,手扶着刚刷好漆的女墙,俯瞰着脚下那如蚁群般涌入的车队,还有这条用银子铺出来的官道。
“大人。”
李师爷站在身后,看着那些石匠,还有些肉疼,“这可是十万两啊……您私库里的现银,这一下去了一大截。为了修这破路,值当吗?”
“这叫门面。”
赵德芳哼了一声,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
他指了指
“你看那车,那是利州首富陈家的标识。那种大鳄,平日里那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要是让他看见咱们这儿跟个猪圈似的,他敢把钱掏出来?”
赵德芳转过身,拍了拍沾在袖子上的灰尘。
“梧桐树栽好了,凤凰才肯落脚。”
“再说了……”
他眯起眼,看着那源源不断涌入的银车,眼神贪婪而狂热。
“这十万两修的不是路,是网。”
“网织得漂亮点,进来的鱼,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