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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011 明明惨败却敢“报捷”,“情报系统”直到宦官内斗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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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这话连自己都不信了。罪早已渗透进这间屋子,渗透进每一封发往长安的文书,渗透进这个需要将军同时扮演英雄和骗子的时代。

而他能做的,只是在下一份捷报的末尾,把“臣万死”三个字,写得再用力一些。

牛仙童的血渗进西市土地后的第九天,贞晓兕在鸿胪寺尘封的“诸道驿程备案”架前,找到了那个令她彻夜难眠的问题的答案。

备案显示:开元二十七年冬,幽州至长安共有三条奏报通道——

第一条是明路:节度使府正式遣使,六百里加急,经幽州-太原-潼关驿道,直送中书门下。这份“潢水大捷”的奏疏她见过,辞藻华丽,钤着张守珪的紫绶银印,兵部归档时还特意裱了黄绫。

第二条是暗路:监军使密奏。可时任幽州监军的程元振,在同一日的私奏中只写了十二个字:“军出有斩获,详情待节度使报。”——这封密奏的抄本此刻就在她手中,是从枢机房“无意”带出的。

第三条是隐路:御史台巡边使的监察折。但那位御史在三个月前就被调任剑南,接任者至今未至。

贞晓兕的指尖在三条记录上划过,冰凉。

系统瘫痪了。不是某个环节出错,而是整个多线制衡的情报机制,在开元二十八年的冬天同时熄灭了灯火。她想起父亲——那位曾任安西都护府长史的老人——说过的话:“太宗时,同一场战役会有三份不同笔墨的奏报同时进京,像三面镜子互相映照。现在嘛……”老人没说完,只是将茶杯重重顿在案上。

此刻她终于明白那未尽之言:现在的奏报,是一面哈哈镜。而持镜的人,早已学会了该照向何方。

十日后,她在整理渤海国贡使随员名单时,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名字:白真陀罗。

那个在张守珪军令下“率先渡潢水”的副将,那个本该在捷报中“身被数创仍奋战不退”的英雄,此刻竟以“契丹语译语人”的身份,混在渤海使团中进了长安。

贞晓兕的背脊窜起寒意。

她假借核对文书,在四方馆的二等厢房找到了他。白真陀罗正在擦拭一把契丹式样的短刀,见来人是个年轻女官,眼神里掠过一丝松懈——那松懈在他看清她腰间鸿胪寺的银鱼符后,瞬间冻成警惕。

“将军别来无恙。”她将“潢水大捷”的抄本轻轻放在案上,“这上面说,您阵斩契丹酋帅三人。”

白真陀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窗外传来胡商叫卖波斯毯子的声音,那些抑扬顿挫的异域语调,此刻像极了战场上的呼啸。

“贞主簿想听真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戈壁的风,“我们过潢水杀的是奚族老弱——因为奚人帐篷好找,首级好割。契丹骑兵从山坳里冲出来时,乌知义将军正在清点‘战果’。后来……后来就是逃,能逃回来的不足三成。”

“为什么不上报实情?”

他笑了,那笑容里有某种濒临崩溃的嘲讽:“上报?贞主簿可知道,从幽州出发的每一封奏报,在离开节度使府前,都要先过‘润笔房’?张节度的幕僚里,专养着三个进士出身的老吏,他们的职责就是把‘溃败’写成‘转进’,把‘损兵三成’写成‘伤亡相当’。”

他凑近一步,刀鞘轻轻抵住那卷捷报:“而这润色过的文本,会同时抄送监军、驿使、甚至路过幽州的御史。所有人拿到的都是同一份——你让谁去报‘异闻’?”

贞晓兕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系统失灵,是系统被劫持。张守珪的谎言之所以能穿透所有审核,是因为他提供了一套让所有相关方都“安全”的叙事:监军不必承担失察之罪,御史不必直面边将跋扈,兵部可以继续撰写“开元武功志”,而圣人……圣人可以继续在花萼相辉楼上,接受万邦来朝的欢呼。

离开四方馆那夜,她绕道去了平康坊北隅的一处荒宅。那里住着一位瞎眼的老驿卒,开元初年曾专跑幽州线。

老人听她说明来意,空洞的眼窝朝向屋檐残雪:“小娘子问战报审核?有啊,一直有。兵部有职方司,门下省有奏事郎,甚至我们驿卒递送时,驿丞都要在封泥上画押——封泥不破,才算完整体统。”

“那为何……”

“因为体统是死的,人是活的。”老人摸索着从炉边掏出一块陶片,上面刻着歪斜的符号,“开元十五年,我第一次替人‘加塞’私信——是幽州别驾给长安妻族的家书,就塞在给圣人的祥瑞奏报匣夹层里。那时候手抖得厉害,觉得天要塌了。”

他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陶片上的刻痕,那是他记录“特殊托运”次数的账。“到开元二十五年,我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同时带着三份内容相左的密奏上路:一份给宰相,一份给将军,一份给宫里的某位‘中贵人’。我知道它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但我的职责只是确保它们在同一时间、完好无损地送到该送的人手里。”

“那真相呢?”贞晓兕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真相?”老人歪了歪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问题,“小娘子,从范阳到长安,一千六百里,二十三个驿站。每个驿站都有马要喂,人有赏钱要拿,破损的文书要重新誊抄——你告诉我,哪一里路、哪一次交接,是专门留给‘真相’走的?”

他最后说:“牛仙童该死,但不是因为他撒谎。而是因为他忘了,这个系统之所以能运转,前提是所有人都要留一条后路。他把张守珪的谎做得太绝,绝到让其他想装睡的人,不得不睁开眼睛。”

贞晓兕回到鸿胪寺时已是子夜。

她推开枢机房的门,看见自己的桌案上多了一卷新到的文书——是李林甫批转的《诸道奏事程限敕》。展开,朱批赫然在目:“边情紧急,可先报捷后核验,以免贻误戎机。”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墨迹在烛光里晕开,像一滴巨大的、无法擦拭的血。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系统崩坏。

有的只是一个逐渐演化的共谋结构:边将需要军功,朝臣需要太平,宦官需要贿赂渠道,皇帝需要盛世叙事。而所谓的“情报审核机制”,早已从过滤器变成了化妆师——它的职责不再是辨别真伪,而是为所有参与者提供一张体面的、可供示人的脸谱。

牛仙童被挖心时,那些沉默的观看者,或许早就在心里埋下了自己的恐惧:下一个被推上刑场的,会不会是这个让所有人不得不面对真相的系统本身?

她吹灭蜡烛,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远处传来宵禁的鼓声,一声,一声,像是这个帝国缓慢而沉重的心跳。而在更远的幽州,新的“捷报”大概已经在润笔房的书吏笔下诞生了。它将沿着那条被无数谎言滋养过的驿路,安然无恙地抵达长安,抵达需要它的一切地方。

贞晓兕终于明白,自己那日站在刑场感受到的恐惧,并非源于血腥。

而是因为她看见了深渊,更看见了深渊边上那一双双——包括她自己正在成为的——沉默地、熟练地、为深渊裱糊栏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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