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围攻光明顶(1 / 2)
第231章围攻光明顶
亭舍后院乃是亭长所居,且有逆旅功能,时长会有一些过往的士子甚至是官吏居住,因此比前院要大不少。
后院中央种了一棵梧桐树,树的左侧,也就是后院南边,建了七八间厢房和耳房,都是单间。
北边的建筑是套房结构,共有两套房,分别由一间堂屋和两间卧房组成,显然是供身份较高的人居住。
或许是建造时间比较久的缘故,房舍的墙壁和木门都有些陈旧,屋檐下铺设的方砖也坑坑洼洼,砖缝里还有杂草冒出。
一个高约八尺的人影站在一间面积最大的厢房前,双手捧着一个铜烛台,腰背挺直,纹丝不动。
快到檐口下时,许昭脚步加快,抢前两步,目光投向前方的人影,笑着低声介绍:“此乃盛公弟子,高岱高孔文。其父高彪,乃吴郡大儒,试经第一,所著赋、颂、文章受到先帝称赞。出为外黄令,先帝曾下诏画高彪像于东观以劝学者。”
许昭少读书,因此对有学问的人很是敬重,提到高彪时,语气中满是赞叹。
严毅却对高岱更感兴趣。
高岱早年被盛宪举为孝廉,怀恩在心。盛宪遭到许贡迫害后,正是高岱一路护送盛宪至余杭避难,又为宪求救于徐州牧陶谦。
陶谦起初没有答应,高岱‘悴泣血,水浆不入口’。陶谦被高岱的忠义壮烈所感动,将高岱视为春秋时的申包胥,给许贡去信施压,最终迫使许贡解除了缉捕盛宪的缴令。
事后许贡记恨高岱,遂将高母囚禁,高岱心急如焚,想尽各种办法搭救,始终未获许贡松口,至今已有数月。
如此忠肝义胆之人,又是饱学之士,简直就是严毅心目中最理想的下属模版。
他靠近火光,仔细打量高岱,见其身躯健硕,相貌堂堂,心中愈发喜爱,揖礼道:“毅拜见师兄,久闻兄之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快慰平生。”
高岱郑重回礼,却不敢以弟呼之,轻声道:“老师有早睡的习惯,往日未到亥时就已睡下。天色已晚,请君先与我拜见老师。”
严毅跟在他身后往房内走去。许昭寻了个借口,自去他处。
房内的陈设很简陋,仅有一张床榻、两张高矮案几,几个榻席和两口木箱。
青铜灯架立在案几后方,架上的九盏油灯仅点亮了三盏,摇曳的烛光在素墙上投下颤动的光晕。
东边临窗的席上跪坐着一个高冠博带的中年人,面容清癯,须发微霜,正就着烛火观看手中的简牍,听到房门响动,轻轻将简牍放下,抬起了头。
严毅快走两步,拜倒在地:“弟子严毅,拜见老师。”
“快请起来。”盛宪伸手虚扶,上下打量眼前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弟子。
起初得知严毅欲拜师时,他的心中颇为犹豫,因为内心清楚严毅拜师目的不纯,是欲借他之名拉拢士子之心。在许昭的劝说之下,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如今看来,这个弟子各方面皆为上乘,实为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只是听闻严毅在经书造诣上略有欠缺,不免令人稍感遗憾。
盛宪急于考较严毅学问,待他坐下后,便轻捻胡须问道:“平日所习,以何经为要”
严毅心中涌起前世面试的感觉,对他来说,这场考较无关紧要,以他如今的地位,想拜任何人为师,都不是一件难事。不过为了在盛宪心中留下一个知礼勤学的印象,仍是耐心答道:“略读过春秋、左传,粗知大义。”
他读得最多的其实是史记和汉书,不过这两本书都不是儒家经典,此时提起未免不合时宜。
儒家经典中,春秋强调尊王攘夷和大一统观念,颇合他的心意,因此略有涉猎,正好用来应付盛宪考问。
除了倡导大一统的理念外,春秋还蕴含对忠诚和义气的推崇。熟读左氏春秋的关羽,之所以一生忠于刘备,不是没有原因的。
盛宪心中涌起一股失望,春秋只是儒家五经之一,左传也只是对春秋的解释与补充。看来传言不假,严毅在经书学问上确实无甚造诣。
不过想到严毅的出身,他很快释然。
一个武人,能对春秋有所涉猎,已经是不错了,不能要求太高。
“可知春秋笔削之义”盛宪挑了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试探问道。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对儒家士子来说,大约只相当于小学生功课。严毅不假思索地答道:“略知一二。孔圣作春秋,乱臣贼子惧。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
盛宪抚须而笑,微微松了口气,起码这个弟子的学问下限是保住了。接着又问:“郑伯克段于鄢,这克字当作何解”
这个问题稍难一些,显然盛宪正在逐渐增加考较的难度。严毅想了一会后,答道:“左传言如二君,故曰克,谓共叔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此孔圣诛心之笔也。”
盛宪再松一口气,对严毅的期许提升到了‘初中生水平’,捋须再问:“晋人执虞公,为何不言执其君”
这次严毅思考了更长的时间,方才缓缓说道:“虞公贪璧马之贿,自取灭亡,已失君道,故削君字以示贬。”
“嗯,不错,不错。”盛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没有再继续追问,叮嘱道:“学问之道,贵在持之以恒,汝需谨记。”
严毅恭声道:“愿效颜渊欲罢不能之志。”
盛宪对他越看越满意,起身走到一口木箱前,取出一卷竹简,递到他手中:“这是我注释的春秋凡例,你拿回去看。三日后,写一篇‘论天王狩于河阳’给我。”
严毅微微一怔,没有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居然还会被人布置作业,有些不情愿地接过了简牍。
盛宪布置给他的这道论题,其中大有学问,看似是在考较他的学问,实则是在试探他对这个乱世的态度。
所谓天王狩于河阳,指的是公元前六百三十二年,周襄王被晋文公召至河阳,参加诸侯会盟。当时周天子已名存实亡,诸侯势力强大,晋文公借此机会让周襄王为自己的盟主地位背书。
这与当下汉帝的处境十分相似,都是主衰而臣强。
盛宪让严毅论述此事,其用意不言而喻。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如今严毅占据一郡之地,麾下精兵数万,势如中天。若是继续扩张下去,便是裂土分疆,自成一统的局面了。这道题不啻于是在问严毅:‘你是想做一个忠臣,还是想当一个逆臣’
严毅知道自己若要招揽盛宪,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就必须合其心意才行。
盛宪谈兴甚好,接下来又和他聊起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