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风云荆襄(2 / 2)
巨响声中,那艘船的左舷被轰开一个大洞,江水汹涌灌入。云梦泽的楚国守军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武器,阵型开始混乱。
与此同时,庸军已从侧翼沼泽小径悄然登岛。他们熟悉芦洲地形,避开水寨正面,从岛后芦苇荡潜行而上。守岛楚军注意力全被水面战斗吸引,待发现时,庸军已杀入寨中。
两面夹击下,楚军抵抗不过两个时辰。残存的楚兵或跪地投降,或乘小舟逃往泽深。此战汉军仅伤亡数十,楚军死伤三百余,被俘二百。
姬长伯并不急于深入,而是采取“控制水道,分割清剿”之策。汉军以水军主力封锁云梦泽主要水道,将泽区切割成五大块。每控制一片区域,就有一艘运兵船在庸军引导下登岛清扫。
楚军在泽中的防御本就松散。楚国精锐多在郢都与北境,云梦泽守军多为地方征召的泽兵,装备落后——许多士兵仍用石制或骨制箭头,青铜兵器因资源短缺而严重不足。
面对汉军的铁甲火器,抵抗意志薄弱。
七日内,汉军连克七处楚军据点。每占一地,姬长伯便令设立临时兵站,从后方运来粮食布匹,招抚泽中渔猎部族。
这些部落长期受楚贵族压榨,见汉军纪律严明、待遇优厚,纷纷归附。
一日,泽中部族“泽越”首领率族人献上二十船鲜鱼与泽图。“楚人视我等如野兽,汉军却以礼相待。”老首领用生硬的雅言说道,“愿为君上向导,直捣竟陵。”
姬长伯亲自扶起老者,赐予铁制农具十套、布帛百匹。“汉国治下,无分贵贱。尔等助我平定云梦,战后可自治其地,只需尊奉汉国号令。”
消息传开,更多部族前来归附。楚在云梦泽的统治根基迅速瓦解。
就在云梦泽战事推进之际,北路军的三路攻势同样展现了钢铁对青铜的压倒性优势。
西路,卫宛率军强渡汉水。楚军在邓地北岸布防,战车百乘列阵以待。那是典型的楚军车阵:每乘车驾四马,车上甲士三人皆披青铜重甲,左持弓,右持戈,中御车;车后跟随步卒二十。
汉军渡河后迅速列阵。前军是三层火枪手,其后是长矛方阵,两翼配备骑兵——这些骑兵马匹披着铁片编缀的马甲,骑士手持铁制马刀。
楚军战车开始冲锋,马蹄踏起漫天尘土。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火枪手,预备——”汉军指挥官冷静计算距离。
百步!
“放!”
硝烟弥漫,铅弹如暴雨倾泻。冲在最前的战车瞬间成了死亡陷阱:马匹中弹嘶鸣倒地,战车翻覆,车上甲士被抛飞。青铜甲在如此近距离下形同虚设。
第二轮齐射后,楚军车阵已溃不成军。残余战车试图转向,但汉军骑兵已从两翼包抄而来。
铁制马刀砍在青铜甲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甲破肉裂。
邓城守军见车阵溃败,抵抗意志崩溃。三日后,城门洞开。
卫宛入城后的举动更显政治智慧:他祭拜早已荒废的邓国宗庙遗址,宣布“复邓国名号”,暂归汉国管辖。邓地遗民泪流满面——他们的故国被楚所灭已十余年,终于等到名义上的复国。
中路,邓麋在唐地遭遇楚军主力。楚将子强率战车两百乘、步卒八千,据滠水布阵。这是一支楚国北部精锐,士兵多披双层青铜甲,持丈八青铜戟。
邓麋采取诱敌之策。前军火枪队佯装撤退,楚军以为汉军怯战,全线渡河追击。待楚军半渡,汉军火炮突然从隐蔽阵地开火。
二十门轻型火炮齐射,铸铁炮弹落入楚军阵中。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一辆战车,将车体炸得粉碎,青铜碎片四溅,伤及周围十余名士兵。
楚军大乱,邓麋亲率铁甲骑兵从侧翼突击,直捣楚军指挥中枢。
此役,楚军伤亡四千,被俘三千。唐城随之陷落。
东路,吕熊部日夜兼程奔袭随地。随城乃楚国北方重镇,城墙高厚,守军万余。吕熊围城后并不强攻,而是将二十门火炮推至城前一里处。
“放!”
炮弹呼啸砸向城墙。夯土包砖的城墙在炮击下砖石飞溅,一段女墙被轰塌。
守军惊恐地看着这前所未见的攻城方式——传统攻城需填壕、架梯、死伤无数,而汉军竟能在远处摧毁城墙。
吕熊又以弓箭射入劝降书:“汉军有铁炮百尊,火药万斤。明日辰时若不开城,城墙尽毁,玉石俱焚。”
三日后,随城守将开城投降。可惜楚王熊恽已提前北逃,遁入桐柏山中。
云梦泽深处,汉军船队如移动的城池铺满水面。“定楚号”楼船上,姬长伯迎来了自郢都赶来的水军主帅君无器。
两船相接时,君无器踏上跳板,他的战袍上还带着硝烟气息。老人撩袍欲跪,被姬长伯双手托住。
“此等大功,岂可常礼相待?”姬长伯声音洪亮,“拟旨:晋君无器为‘邓侯’,赐食邑三千户,世袭罔替!”
“臣万死难报!”君无器老泪纵横。二十年前,他是邓国遗臣,亲眼目睹楚军铁蹄踏破邓都;二十年后,他率汉军水师攻破郢都,在楚王宫旧址立下邓国告慰碑。如今被封邓侯,命运之轮完成了一个圆满的回环。
姬长伯扶他走向船首,遥指泽国远方:“楚地虽大半入手,然熊恽遁入山林,百越未附,吴越亦怀异心。”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但这一战已让天下见识了铁器时代的威力。楚国青铜战车再华丽,终究敌不过铁炮火枪。”
云梦泽上,汉军舰队继续向东推进。士兵们擦拭着火枪铁管,炮手检查着铸铁炮身,铁匠在随军工坊中叮当锻造着新的兵器。
这是一支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军队,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政权更迭,更是整个战争方式的革命。
而在沦陷的楚地,幸存的楚军士兵捡起战场上汉军遗留的铅弹头,触摸着那冰冷的铁质,眼神中满是对一个时代终结的茫然。
青铜时代的荣光,在铁与火的轰鸣中,正缓缓沉入历史长河。
新的棋局已经展开,而汉国手中,握有最锋利的铁棋子。
天下诸侯的使者们或明或暗地穿梭于姬长伯大营,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恭维,更有深深的恐惧——那个曾经偏居江汉一隅的汉国,如今已成长为足以重塑天下秩序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