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半年（2 / 2）

说话间，我们正走到停着一排出租车的小区门口，我拉着许之遥就往车上拽，恰在此时，我发现右前方一辆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老陈。

我看见老陈，老陈却没看见我，我正要喊他，却注意到他正在打电话，于是轻轻跟了上去，同时捂住差点喊出声的许之遥的嘴，示意她别说话。

“唔……陈哥哥，那不是陈叔叔嘛……”

“我知道，你别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这样做，或许只是单纯想知道老陈在跟打电话而已，总之，带着强烈，却说不清的直觉，我悄悄跟了上去。

老陈没上楼，而是绕到小区另一侧，见他找了排长椅坐下，我才敢从身后稍微靠近一些，偷听他打电话。

老陈脸色阴郁，浓密的眉头拧成一团，他左手攥拳，颤抖不止，直至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才松开拳头，浑身脱力般倚靠在长椅上，语气脆弱的可怕，“是吗……这么说，已经没有治疗下去的必要了……”

许之遥脸色一变，望向脸色瞬间惨白的我，没等我反应，老陈又突然对着电话那头暴怒的咆哮道：“我能怎么办？！我他妈能怎么办！？该做的都做了，是他妈我放弃治疗，是他妈我不想活了吗？！”

莫说许之遥，就连我都被老陈的吼声吓了一跳，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老陈有如此狰狞可怕的一面，刚好从他身边路过的拄拐大爷骇的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陈不甘的抱怨道：“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为什么偏偏是我……”话未说完，老陈的眼圈已经通红了。

见此一幕，我心中最后那点侥幸也随之烟消云散，其中很久之前我就有所察觉，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因为种种事迹变得清晰，只是我不愿往那方面去想，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像老陈说的——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许之遥看着我，用无力的小手握住我的手，语调颤抖，却安慰我道：“万一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也许没那么严重……你放心陈哥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病都能治……放心，我爸在医院有熟人，我现在就让他联系……”

我阻止了许之遥，盖因我清楚，如果老陈真的是在国外治疗，那一定是已经在国内求医无果了，若是如此，再找什么熟人都是徒劳。

老陈苦笑两声，脸色的愁容和无奈却是更加浓郁，而他轻飘飘的字于我听来，简直像一声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忽然间便感到手脚一阵冰凉，“这样啊……不化疗的话，最多只有半年……我知道了……”

前段时间，我见证了吴双奶奶的离世，情感上说，我是能做到置身事外的，现在，生离死别又一次出现在了我面前，我却只剩下迷茫，对，甚至连悲伤这种情绪都拍在后面，尽管我已经得知了老陈病重命不久矣的事实，可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还是想要跟他求证，我无法想象老陈这家伙死在我面前的样子……

老陈挂断了电话，他认命般望向天空，可能是在质问，也可能是仰着脸不想让眼泪留下，总之最后他没有哭，彻底平静了下来，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老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一支烟的时间后，他再次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然后，我的电话铃声响了。

老陈先是疑惑，接着愣了愣，然后寻着声音来源缓缓转头，直至与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