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分田（中）（2 / 2）

顷刻间，便是人人自危！那些此刻在台下跪伏、面如土色的家主们，心中转动的念头，恐怕早已不是恐惧，而是如何串联、如何自保、甚至……如何反噬！

到最后，只怕是树敌如林，举州皆仇啊！

其二，根基动摇，祸起萧墙！晋阳霸府，高王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不假，可其中多少将领、多少幕僚，本身就出身这些豪强世家？

他们的家族田产，难道就全然干净？世子今日之举，快意是快意了，可无异于在霸府内部埋下了无数猜忌和怨恨的种子！一旦有人煽风点火，指责世子“苛待功臣”、“动摇国本”，甚至勾结外敌，内忧外患顷刻并发，霸府根基恐有倾覆之危！

其三，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这些掌握着巨大资源的门阀呢？他们肯定不会会坐以待毙？轻则煽动流民、制造混乱；重则勾结外寇、引狼入室；甚至铤而走险，行刺王杀驾之举！世子虽勇，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分地的每一张田契，背后都可能是一个个仇怨！

最后，崔季舒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从苏先生口中探知的信息，高王确实有抑制豪强、均平土地之心，但高王的策略，向来是“徐徐图之，分化瓦解”！拉一派打一派、以军功赏赐置换田产……种种手段，无不是为了在削弱豪强的同时，最大限度地稳住局面，避免剧烈动荡对战略大局的影响！

可世子如今这般心急火燎的做法，如同在高王精心编织的大网中，悍然挥刀斩断了一大片关键的丝线！痛快是痛快了，可这网……还兜得住吗？

“世子！”

想到这里，崔季舒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扑到高澄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虽然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但是……但是此雨太骤，此雷太烈啊！顿丘李氏不过疥癣之疾，然其背后牵连之广，深植州郡！您今日这一刀下去，斩的何止是李氏？斩的是河南百年门阀盘踞的根基！顷刻间便是……便是举目皆敌啊！

我瞧着咱们不如暂且缓缓图之？稍稍减轻点力度，徐徐分化，各个击破，方为上策……”

“缓缓图之？”高澄闻言，霍然侧目，斜睨着这位心腹谋士，嘴角倏地勾起一抹极尽讥诮的弧度，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与一丝对“徐徐图之”的不屑：

“树敌过多？”

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话语。

“锵！”

一声清越龙吟，压过了台下所有的喧嚣！

只见寒光乍现，如秋水横空，高澄腰间佩剑已然出鞘！剑身雪亮，映照着高台之上的烈日，反射出刺眼夺目的光芒，仿佛凝聚了无尽的杀伐之气。

高澄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崔季舒，你且睁大眼睛看着！本世子行事，怕树敌么？？有手中剑在……”

他手腕微震，剑锋嗡鸣：

“举世皆敌，又何足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惊惧欲绝的脸，嘴角弯起一丝讥诮：

“谁敢阻我均田安民，今日顿丘李氏便是榜样。此剑之下，定叫他身死族灭，尽化齑粉！吾言出法随，天地共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