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盐商的“鸿门宴”(2 / 2)
“呵呵,虽不知你们从何处得到我家娘子的笔迹,但我们夫妻之间自有相应暗号。你用个假的威胁我,不觉得可笑吗?
本官还以为尔等有多大胆呢,竟敢威胁朝廷命官的家眷!呵呵……
不过本官倒是十分好奇,我家娘子的笔迹,你们是从何得知的?”
张格脸色一变,没想到王远这般谨慎,和自家妻子之间的信件,还要设置暗号。
一计不成,张格立马改变了态度,满脸尽是谄媚:
“我等和大人说笑呢!尊夫人处理府中店面和庄园的时候,留下过一些墨宝……
小人们能得见钦差大人,实乃三生有幸,这不就开了个玩笑罢了。
我等还给大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大人您看看!”
张格说完后拍了拍手,很快便有八个侍女,抬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是一个两尺有余的圆盘,这盘子通体由黄金打造,边缘还镶嵌着几个红宝石,看着精致极了。
而盘子里则放着一种白里透青的盐粒,随着侍女的走动,小山似的盐粒簌簌的往下落着。
张格等侍女走近后,用一个白瓷茶盏装了几颗盐粒,而后便恭敬地放在王远的案几上:
“请大人品鉴【玉砂雪顶】,此盐取黄海头茬晶盐,以少女晨露淘洗九遍,从前专供严少师调制青词!”
王远动也没动,就如同打量跳梁小丑一般看着张格。
刚才见着威胁不管用,现在又要变成利诱了吗?愿意将我当成严世蕃一般,每年给孝敬,听着还不错!
不过我可不在乎钱,我在乎的只有权力,而权力这东西,你们盐商给不了。
当然武力威胁被排除后,那么要警惕的也只剩下毒了。虽然清楚这杯茶里不可能有毒,但是也得防备人家狗急跳墙不是。
看着王远这般软硬不吃,张格回头看了一眼其他盐商,相互示意了一番,三十六位盐商突然齐齐跪倒,袍角扫过满地盐花。
淮北盐商周鸣珂膝行向前,献上象牙算筹:
“大人若允新盐法‘官督商销’四字改作‘官商合营’,这黄金盐山每年都有。”
王远听后饶有兴趣:“这‘官商合营’是怎么个说法?”
周鸣珂听后大喜:“大人,这所谓的‘官商合营’,便是放开盐课专营,朝廷只需盐场晒盐便可。
我等卖盐所得,三成上交国库。如此,朝廷不许担任何风险,便可以得天下盐富之三成。”
王远听后依然是面无表情,原先王远还以为是多好的计谋,看看能不能弄个两全其美。
结果竟是这样的法子!
“哼!自古盐铁便是朝廷垄断的行业,如今要本官解除专营,尔等居心何为?
单凭你这句话,本官便能定你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妖言惑众?!”张恪突然狂笑,踢开了墙上的暗门。满墙账册倾泻如瀑,每本封面都盖着【成国公府】与【英国公府】的联合印鉴。
这番举动,可是让在场众人都吓了一大跳。盐商们除了两三个知情人,其他人都是面色苍白。
正好有本账本滑到了王远身前,随手翻了翻,便看见其上记载了:
【嘉靖四十年三月,二十万担倭盐经高邮漕船转运,收货人——朱希忠、严世蕃。】
靠山是成国公?他还不知道成国公已经跳反了吗?呵呵!
周宗宪是盐商的带头老大,背后靠着的也是成国公,此时站出来说道:
“大人以为,严少师的琼花坞为何建在清江浦?从长芦到闽广,每条运河暗沟,都流着我们盐商的血!
旁人以为我们盐商,个个都是富可敌国。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我们盐商只不过是贵人养的狗罢了。
每年贩盐赚到的钱,大部分都要四处打点,孝敬上面的人。落到自己口袋的,就剩那么三瓜两枣。
还请大人怜惜,给我等一条生路!”
王远仿佛大有感触,神色不由的触动了,无奈的说道:
“陛下虽给了本官便宜行事之权,但改革大势在京师便已然定下,本官也是做不得主的。
但大势不可改,小势尤可变。
本官可以和尔等直言,此次改革之所以这般快的推行。那是因为十五个省级经销商已经定下,尔等背后之人或在其中。
不妨回去问问,说不得尔等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毕竟你们背后的贵人,总不能自己去卖盐吧!
本官接下来会去两淮盐场,进行盐田改造。一个月的时间,本官只给尔等一个月的时间。
尔等是更进一步,还是黯然退场。就看尔等各自的手段!本官祝你们好运!”
周鸣珂等人闻言,心中虽仍有不甘,却也明白这是唯一的生机:“多谢大人指点。”
出了这别苑,王远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缓缓驶向城外的驿站。
马车行至驿站外,一个书办打扮的人,快速跑了过来:
“钦差大人,我家知府请大人入城歇息!”
马车吱的一下便停了下来,王远掀开车帘,看了看这个文质彬彬的书办若有所思,笑着摇头:
“不了,今日城门已然落锁,本官确实不好随意破坏规矩,先就在这驿站住着吧。
明日本官将要前往两淮盐场,知府大人若是想见本官,那只得等到一个月后了。
这位书吏,你代本官给你家知府大人,说句抱歉。一月后,本官回来定然自罚三杯!”
书办愣了愣,他接到的命令,自然是请钦差大人入城居住。
至于城门落锁的问题,他压根就没考虑到。
原来晚上城门是要落锁的呀?南方太过安宁,除了以往倭寇肆虐的日子,稍微有点关系,这城门就是随意开关了。
不过此刻,王远以城门落锁为借口婉拒,文书还真不知该如何劝。
总不能当着钦差大人的面,说他们扬州府城门,压根就没关过门吧!
尴尬的笑了笑,书伴赶忙拱了拱手:“大人说的是,小人确实考虑不周了。既然大人接下来有事,那小人就回去复命了。”
王远挥了挥手,直接下了马车,向驿站内走去。
驿站繁忙了一阵,很快的又安静了下来。驿站外的一双双眼睛,此时也悄然退去大半。
驿站内的一个房间,门窗皆被紧紧的封闭。屋内仅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显得那般暗淡。
而屋内站的人却不少,不过却十分的安静。
突然,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人影快速跃了进来,直接便单膝下跪,禀报道:
“大人,已经查清楚了,跟着的尾巴有三拨人,现在只留下六个在外边监视。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看死,随时都能捉拿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