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遗忘（2 / 2）
外部，失去了静滞领域的屏蔽，那低沉而恐怖的“收割者”嗡鸣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寸空间！肉眼可见的规则“简化”波纹，如同死亡的潮汐，正从四面八方朝着刚刚解除静滞、还处于茫然重启状态的“坚韧号”汹涌而去！可以预见，只需片刻，这艘伤痕累累的殖民舰连同其内刚刚恢复时间感知的乘员，就将被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
“启动……紧急能源缓冲！稳定莉莉状态！”战琦强忍着意识被规则崩塌撕扯的剧痛，嘶哑地吼道。方舟自身能源早已归零，所谓的缓冲，不过是利用之前领域残留的、尚未完全逸散的规则余晖，勉强维系着莉莉那即将崩溃的生命之火。这支撑不了多久。
“‘坚韧号’！这里是‘远航者号’下属‘信使号’！立刻最大功率规避！重复，立刻规避！”雷克对着突然恢复连接的通讯频道咆哮，尽管他知道，以“坚韧号”的状态，避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他们成功刺出了那一剑，却似乎只是加速了自身的灭亡。
就在这万籁俱寂、唯有毁灭序曲轰鸣的刹那——
异变，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那即将湮灭的源头！
平台之上，莉莉那微弱的、即将彻底熄灭的白光，在濒临绝对虚无的边界，猛地发生了最后一次、也是最为彻底的一次蜕变！
它没有试图重新凝聚，也没有爆发最后的光芒。而是……向内坍缩！
以一种超越战琦理解的方式，那点微光连同莉莉近乎消失的生命气息，瞬间收敛、压缩，不再是规则的显化，而是化作了一枚无比纯粹、无比深邃的信息奇点！
这枚“信息奇点”不再散发光芒，也不再具备任何能量波动，它仿佛只是一个“概念”，一个“坐标”，一个承载了莉莉全部存在痕迹、卡珊德拉最终智慧、以及方才那惊天一击所有数据的……终极备份与种子！
它形成的瞬间，便无视了物理距离和常规规则，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猛地射入了距离最近、且与它有着最深因果联结的——战琦的额间蓝印之中！
轰！
战琦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而冰冷的信息洪流，如同星河倒灌，瞬间冲入他的意识海！那不是莉莉的意识，而是她存在过的所有证明，是那份“守护惯性”与“未尽遗憾”最终凝结的结晶，是那把刺入“深渊”网络的规则之剑的完整设计图与使用记录！
这信息太过庞大，太过超越，战琦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瞬间被淹没、被冲击得支离破碎！他的个体认知在瓦解，记忆在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庞大的存在彻底覆盖、同化！
“战琦！”雷克看到战琦额间蓝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其头颅撕裂的璀璨光芒，而他本人的眼神则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遥远，不由得惊骇失声。
与此同时，外部的毁灭已然临头。“收割者”的规则简化波纹，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已即将触及“坚韧号”的舰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枚融入战琦蓝印的“信息奇点”，似乎触发了某种预设的最终协议。它借助战琦这个临时的“载体”和“放大器”，将其蕴含的、关于刚才那次成功规则穿刺的全部数据与核心逻辑，以一种超越光速、超越维度的方式，向着整个“深渊”网络，进行了一次无差别的、彻底的广播！
这不是攻击，而是……公示！是将“深渊”网络自身规则漏洞被成功利用的证据与方法，公之于众！
仿佛在绝对寂静的法庭上，敲下了最终定谳的法槌！
嗡——！！！
整个宇宙坟场，不，是整个局部区域的“深渊”网络，都为之剧烈一震！
那即将吞噬“坚韧号”的规则简化波纹，在接触到这广播信息的瞬间，如同遇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逻辑悖论，猛地停滞了！其内部原本流畅运转的抹杀指令陷入了空前的混乱与自检！
不仅仅是这一处！
在广播覆盖的范围内，所有正在运行的“深渊”造物——“清理者”、“归零炸弹”、乃至更庞大的单位，其行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迟滞、错误乃至崩溃！它们那冰冷的、程序化的逻辑核心，无法瞬间处理这被证实有效的“反制代码”信息！
“深渊”网络，第一次出现了系统性的、大规模的紊乱！
“坚韧号”侥幸得以残存，趁着这短暂的、由莉莉最终牺牲换来的混乱，其引擎喷吐出孱弱却拼尽全力的光芒，艰难地向后规避。
而方舟“伊甸”内，战琦在承受了那信息洪流的初始冲击后，凭借自身传承蓝印最后的本能守护，以及远超常人的意志力，竟奇迹般地在意识崩解的边缘稳住了！他没有被同化，而是以一种极其痛苦、却无比清晰的方式，承载并初步理解了那枚“信息奇点”蕴含的冰山一角！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人类的眼眸中，此刻有无数复杂的、非人的几何符号与数据流如瀑布般闪过。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由无数文明智慧共同发声的混响：
“逻辑漏洞……已确认。”
“反制协议……有效性……验证。”
“广播完成……‘深渊’局部网络……效率下降17.3%……”
他顿了顿，那非人的目光扫过舷窗外混乱的坟场，以及那艘惊魂未定的“坚韧号”，最终落在平台上那已空空如也、只余一丝能量残留的位置。
混响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属于“战琦”的、压抑到极致的悲恸与决绝：
“莉莉的牺牲……不会白费。”
“这混乱……就是我们的机会。”
“接下来……该我们……收割了。”
他抬起手，额间蓝印的光芒稳定下来，不再狂暴，却深邃如宇宙本身。那枚“信息奇点”已与他深度融合，他不再是单纯的“传承者”，而是成为了一个行走的、承载着最终武器数据库与反击意志的活体节点。
静滞的篇章彻底翻过。
以莉莉的彻底消散为代价，文明的火种，终于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了第一簇真正意义上的……反击之火。
而握紧这火把的，是继承了同伴最终遗志，半人半规则的新形态——战琦。
最终的战争，此刻才真正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