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士子之心!圣人之道!(2 / 2)
清寒士子,在各自简陋的寓所、嘈杂的大杂院、或者清冷的客舍中,於灯下,或连灯都捨不得多点一刻,反覆吟诵、咀嚼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每一字每一句,心潮澎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江行舟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顏”的宏愿与悲悯,已如同烙印般,深深鐫刻在他们心中。
这无形无质、却重逾千钧的人心向背,正在这深深的夜色里,悄然匯聚、流淌,无声无息地改变著洛京城乃至整个大周权力格局最底层的底色与根基。
而此刻或许正在某处安歇的江行舟,大抵並未全然料到,这首发於至诚、忧国忧民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不仅在文道上再次成就了传天下的辉煌,更在现实波譎云诡的权谋场中,於无声处,为他贏得了远比任何高官显爵都更为牢固和宝贵的——士子民心之基石。
塞北的风,是带著齿刃的。
一年到头,卷著糙烈的黄沙,呜咽著刮过这片贫瘠的土地,將天地间最后一点温软气息也吞噬殆尽。
在这片被遗忘的苦寒之隅,唯一能称得上“城”的,便是那座由低矮土坯胡乱垒就的寒县县城。
墙垣颓败,坍塌处用荆棘和碎木勉强堵塞,像是久经战火与风沙凌虐后留下的疮疤,无声诉说著此地財政的枯竭与民生的凋敝。
县衙更是寒酸得令人心酸。
几间灰扑扑的瓦房凑在一处,门楣上那块书写著“寒县正堂”的匾额,漆皮早已斑驳剥落,露出里面朽木的枯槁本色,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吱呀的哀鸣。
此地毗邻边境,零散的妖蛮部落时常如鬼魅般越境劫掠,百姓朝不保夕,赋税自然年年拖欠,官府库房里能跑耗子,已是常態。
县衙后堂,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著,勉强驱散著一隅黑暗。
破旧炭盆里,仅有的几块劣炭苟延残喘地吐著微弱的火星,寒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钻进来。
新上任的县令顾知勉,正对著一卷边角磨损严重的户籍册籍蹙眉凝神。
他年约二十许,面容却已被边塞的风霜过早地刻下了粗糙的痕跡,肤色黝黑,唇瓣乾裂。
眉宇间依稀可见读书人留下的清俊底子,但更多的,却是被繁杂政务和沉重压力碾磨出的疲惫与忧悒。
他身上那件七品补子官袍,浆洗得已然发白,肘部用同色布料仔细缝补的痕跡,在灯下若隱若现。
“县令大人,”一旁的县丞,一位在当地招募、鬢髮皆白的老吏,小心翼翼地捧上一碗热气微弱的粗茶,声音带著此地特有的沙哑。
他犹豫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带著几分试探问道:“听说————您与洛京城里那位如今名动天下、如日中天的江行舟江大人,曾是————同乡
还是同窗”
顾知勉执著毛笔的手猛地一顿,一滴浓黑的墨汁猝不及防地滴落在泛黄的册籍上,迅速晕开一团刺眼的污跡。
他盯著那团墨跡,沉默了足有数息,仿佛那墨渍洇开的是他复杂难言的心事。
最终,他缓缓將笔搁在砚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这才端起那碗几乎尝不出茶味、只是略有顏色的温水,凑到唇边抿了一口,籍著这个动作掩饰著內心的波澜。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因乾燥和压抑而显得异常沙哑,“是同乡,亦是————
同科。”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与有荣焉的喜悦,反而透著一丝刻意保持的疏离,以及一种深藏於底的、难以启齿的赧然。
自他被吏部一纸文书“发配”到这塞北苦寒之地担任县令以来,他便极少对人提及自己的出身与同年。
尤其是当那位昔日同窗的名字,如同璀璨夺目的彗星般划破长空,震动天下士林之时,他更是有意无意地迴避著这一切,仿佛那耀眼的荣光会灼伤他此刻的卑微。
忆往昔,江阴书院,青灯古卷,他与江行舟曾一同闻鸡起舞,一同寒窗苦读,一同怀揣著兼济天下的梦想奔赴京城考场。
他中三甲进士,本是族谱上值得大书特书的荣耀,足以告慰列祖列宗。
然而,科举场上的名次,仅仅是一块敲门砖。
进士与进士之间,因家世、背景、座师提携的不同,其命运何啻云泥之別!
他出身寒微,祖上三代皆是小官、小吏,在吏部銓选那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那些江南水乡的富庶美缺、临近京畿的显要官职,早已被背景深厚的同年们或明或暗地瓜分殆尽。
最终,这处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时常有妖蛮叩边的塞北寒县县令之职,便落在了他这个无根无基、不善钻营的“老实人”头上。
而江行舟呢
六元及第,旷古烁今!
初入翰林便是清贵无比的修撰,简在帝心,如今更是一飞冲天,殿阁大学士已是囊中之物,户部尚书之位亦唾手可得,儼然已成朝堂巨擘,国之柱石!
两人如今的境遇,一个是九霄云外的皎皎明月,一个是深陷泥淖的区区微尘,何止天壤之別!
“哎呀!
真是如此!”
老县丞闻言,昏的老眼顿时迸发出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脸上堆满了羡慕甚至带著几分諂媚的笑容,褶皱都舒展开来,“顾大人有这等通天关係的同窗,日后定然是要飞黄腾达,鹏程万里的!
只需修书一封,敘敘同窗之谊,请江大人在吏部或是陛庶州县,那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顾知勉闻言,嘴角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苦涩到极点的笑容,那笑容比哭还令人难受。
他缓缓摇头,目光垂落,盯著案上那团墨渍,仿佛在看自己无法洗刷的窘境:“李县丞,莫要作此想了。
江兄————他志向高远,心怀的是天下苍生,如今所做之事,乃是为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顏”的圣贤宏愿。
我————我辈蜗居於此隅,能为这一县百姓守住这边塞门户,使其少受妖蛮屠戮之苦,能让他们在这贫瘠之地有口饭吃,有件寒衣遮体,便已是竭尽全力,尽忠职守了。
岂敢因一己之私利,去叨扰於他
修书一封,攀附关係,討个官职”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著浓浓的自嘲,“徒增————笑耳。”
他说著,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那片被风沙笼罩、灰濛濛不见天日的苍穹,以及远处连绵起伏、在暮色中如同狰狞巨兽脊背的边塞群山。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鼻尖,眼眶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湿润起来。
他也收到了从洛京辗转传来的消息,读到了江行舟那首震撼朝野、令无数寒士泪下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顏!
风雨不动安如山!”
每每在心中默念此句,他便觉胸中气血翻涌。
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气魄!
何等的理想与担当!
相比之下,自己终日困守在这贫瘠困苦的边陲小县,为几斗催缴不上来的税粮、几起鸡毛蒜皮的民间纠纷、防范小股神出鬼没的妖蛮而焦头烂额,夙夜难寐。
当年书院中那个也曾意气风发、欲效仿先贤治国平天下的少年,其锐气与抱负,似乎早已被这日復一日的生存重压、琐碎现实,一点点磨去了锋芒,只剩下求稳守成的疲惫。
“江兄————”
他在心中默念,情感复杂难辨。
既有为同窗取得如此不朽成就的真挚欣慰与骄傲,更有一种如同野草般疯长的、难以言喻的自行惭秽与深彻骨髓的落寞。
“你已在九天之上揽月摘星,名动寰宇;而我——————却仍在这泥泞荆棘中挣扎求存,默默无闻。
或许,我顾知勉此生最大的荣光,便只是曾与你同窗共读的那段岁月了吧。”
他深吸一口带著土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鼻尖的酸涩和眼眶的湿热,重新拿起那支略显破旧的毛笔,用力而专注地,將注意力拉回眼前密密麻麻的户籍册上。
这里,还有几百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百姓等著他登记造册,落实朝廷可能微薄却至关重要的救济;还有几十里外的边境哨卡需要他明日亲自去巡视督促,以防妖蛮趁虚而入;还有开春后关乎全县生计的粮种、农具,需要他绞尽脑汁去筹措、去爭取——————。
这些具体而微、甚至有些琐碎的事务,才是他顾知勉身为寒县县令不可推卸的职责所在,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洛京的繁华似锦、同窗的显赫如日,於他而言,已是另一个遥不可及、与他无关的遥远世界。
他所能做、所应做的,便是守好脚下这片贫瘠却真实的土地,对得起朝廷发放的这份微薄俸禄,对得起这一县將身家性命寄託於他身上的淳朴,或许更多的是麻木百姓。
至於飞黄腾达,位列朝堂
他早已不敢,也不能奢望了。
若能早日攒些俸禄,將年迈的老母从家乡接来,虽不能锦衣玉食,但求膝前尽孝,免她牵掛;
若能因自己这七品县令的微末官职,使得故乡顾氏门楣在族谱上稍显光彩,他顾知勉便————心满意足了。
塞外的风,永不知疲倦,卷著砂砾,更猛烈地吹打著破旧县衙那吱呀作响的窗欞,呜呜咽咽,像是在为这位坚守在帝国最边缘的七品小令的孤独、落寞与那份不曾磨灭的责任感,低回吟唱著一曲无人聆听的苍凉輓歌。
而千里之外洛京的璀璨灯火、盛世笙歌,那轮因江行舟而愈发耀眼的明月清辉,似乎丝毫照不进这塞北苦寒边城无边的黑暗与寂寥。
1.
洛京圣城。
夜阑人静,万籟俱寂。
唯有大儒董献的书房,还亮著一豆孤光。
他没有丝毫睡意,如同一尊沉思的雕像,独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
案头,一盏造型古拙的青瓷油灯,焰心微微跳动,將昏黄而温暖的光晕,静静投射在他手中那捲墨跡犹新、仿佛还带著洛水文华殿气息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抄录卷上。
他枯瘦的手指,带著老年人特有的微颤,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抚过纸上那些力透纸背的文字,仿佛要透过这冰冷的纸张,触摸到书写者那颗滚烫而悲悯的心。
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深邃的眼眸中,交织著震撼、困惑,以及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光芒。
窗外,月色清冷如霜,无声地洒在庭院中的枯枝上。
室內,只闻灯芯偶尔爆开的细微啪声,以及老人那沉重而悠长、仿佛承载了无数经史子集重量的呼吸声。
“八月秋高风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臥踏里裂————”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他低声吟哦,声音沙哑而缓慢。
每一句诗,都像一枚淬了冰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刺入他这位皓首穷经、歷经宦海沉浮的大儒心中最不设防的柔软角落,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慄的共鸣,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源於认知被顛覆的巨大困惑。
他知道江行舟的底细,甚至比常人更清楚。
此子乃江阴人士,其父江晏,曾是一位颇有才名、却时运不济的文士,与薛国公薛崇虎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
然而江晏命薄,在塞北英年早逝,其母在江行舟年仅十一岁时,便似乎心灰意冷,將独子託付给已封薛国公、权势煊赫的薛崇虎抚养,隨后便如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换言之,江行舟的成长轨跡,几乎完全是在薛国公府的荫庇之下!
薛国公府是何等门第
那是大周朝顶级的勛贵世家,世代簪缨,钟鸣鼎食,僕从如云!
即便江行舟是寄人篱下的义子身份,以薛崇虎那般豪爽仗义、重诺守信的性格,以及薛家这等高门大户注重声誉的门风,也绝无可能在衣食住行、用度教养上有半分亏待。
他理应是锦衣玉食,鲜衣怒马,接触的是最顶层的勛贵权势圈子,见识的是大周圣朝江南的繁华似锦。
他的世界,本该是琉璃盏、珊瑚树,是诗酒风流,是前程似锦。
那么,这无法迴避、尖锐无比的问题便来了一“他————他究竟是如何体悟到这等————这等深入骨髓、刻入灵魂的贫寒与淒楚的”
董献放下诗卷,仰靠椅背,对著虚空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学识无法解释现实的迷茫,“这诗中描绘的,茅屋在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惊惶,裹著冰冷似铁的旧被、听著儿女在梦中因寒冷而蹬破被里的无助。
还有那长夜漫漫、屋漏偏逢连夜雨、无处可躲的绝望——————这种种细节,这种对底层寒士挣扎求生、在饥寒交迫中近乎窒息的切肤之痛的精微洞察————
这绝非一个在国公府锦绣堆里、在蜜罐中泡大的少年郎,仅凭想像力和辞藻堆砌所能企及的!”
这种体验,需要真正经歷过家徒四壁、寒风如刀般从缝隙刮入骨髓的刺痛!
需要亲眼见过、甚至亲身熬过那种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的漫漫长夜!
这需要岁月的残酷打磨与苦难的无情淬链,才能將这种感受融入血脉,化为笔下如此真实骇人的力量!
可江行舟,他年仅十七岁!
他的人生履歷,清晰得几乎与“贫寒”二字绝缘!
“难道————”
一个近乎荒谬、匪夷所思,却又是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后,唯一能勉强解释得通的念头,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骤然劈入董献的脑海。
让他这位素来以沉稳著称的大儒,都感到一阵心悸,脊背微微发凉,“难道这茫茫世间,真有————生而知之者”
犹如孔圣”
“生而知之者”!
这五个字,重若千钧!
是古籍典章中对上古圣贤的描述!
意指不经过后天学习歷练,天生便通晓天地至理,拥有对世间万物运转、人世悲欢离合最本质、最核心的洞察力!
是一种直抵本源的天赋!
难道江行舟便是如此异数
他的文道天赋,已不仅仅是后天勤学苦练所能概括的卓绝,而是先天便具备了某种直达本源、能自然而然地与眾生之苦共鸣的“圣心”
所以,他无需亲身蜷缩在漏雨的茅屋中瑟瑟发抖,便能以无上的悲悯之心,感知到天下寒士的哀鸣与渴望
无需忍受冻馁之苦,便能以极致的共情能力,描绘出那足以让闻者落泪的彻骨寒意与无边无助
这个大胆的推测,让董献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以及一种面对未知领域的震撼。
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波澜壮阔却又充满求索艰辛的一生。
寒窗苦读百载,焚膏继晷,皓首穷经,孜孜不倦地追寻文道真諦,渴望有朝一日能触摸到那传说中的圣道门槛,窥见一丝“道”的光辉。
他歷经宦海沉浮,看尽世態炎凉,自认对人间疾苦、世事洞明已有了相当深刻的理解与体悟。
然而,那最后一步,那由“大儒”蜕变为“半圣”的天地鸿沟,他却始终无法跨越。
总觉得隔著一层无形的、坚韧的屏障,难以真正將自身积累的浩如烟海的“学问”与天地间存在的、无形的“至理”完美融合,达到那种“悲天悯人、
与道同存”的至高和谐境界。
而如今,他回眸一瞥,却骇然发现,那位年仅十七岁的后生晚辈,那位他前几日还在文华殿上以考官身份审视的年轻人,其步伐竟已如此坚定而迅疾,其身影竟已遥遥领先於他,甚至许多像他一样的老一辈!
其笔下所流淌出的,早已超越了华丽的辞藻和精妙的技法范畴,而是直指人心、蕴含天道伦常、引发天地共鸣的——————圣贤气象!
《兰亭集序》的瀟洒超然,物我两忘;
《桃源记》的理想净土,人心所向;
再到这《茅屋歌》的悲悯宏愿,捨己为公————这一篇篇註定传颂天下的杰作,其精神內核,无不是圣贤之“道”在尘世间的某种显化!
“唉————”
一声悠长、复杂、饱含了无尽感慨的嘆息,在寂静得只能听见心跳的书房中缓缓迴荡。
这嘆息中,有对天才横空出世的难以置信的震惊,有对后生可畏、文道薪传的复杂欣慰,有对圣道显现的隱隱激动。
更有—————丝潜藏极深的、连他自己都耻於直面、却真实存在的失落,乃至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
穷尽一生,呕心沥血,苦苦追寻而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至高境界,却在一位少年身上,看到了如此清晰、如此耀眼的曙光。
这对他这位自负才学、名满天下、被无数士子尊为泰山北斗的大儒而言,无疑是一种顛覆性的衝击,一种对毕生信念的拷问。
他轻轻放下手中重若千钧的诗卷,动作缓慢地站起身,步履略显蹣跚地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扉。
清冷的夜风立刻涌入,吹动了他白的鬚髮和宽大的袍袖,带来一丝寒意,也带来一丝清醒。
他仰起头,望向夜空中那轮孤寂清冷的明月,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拍打著他的心岸。
“江行舟啊江行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的横空出世,对我大周文道,是千载难逢之福瑞,还是难以预料之变数
对你自身而言————这般惊世骇俗、近乎妖孽的才情与天生圣心,又能否在这波譎云诡、暗流汹涌的世道中,得以保全锋芒,不受玷污,最终————踏过荆棘,真正踏上那无数先贤嚮往的圣途”
董献清楚地知道,经此三试,江行舟已不再是简单的“后起之秀”、“天才少年”。
他是一股已然匯聚成型的洪流,一座突然崛起的奇峰,一个必將深刻影响甚至改变整个大周文道未来格局的最大变数。
而他们这些前辈大儒,宿学耆旧,在这场即將到来的、因他而起的时代浪潮中,又將扮演怎样的角色
是成为他前进路上的助力与基石,满怀欣慰地见证新一代的崛起
还是————终究会因为理念、路径或因这巨大的落差感,而不自觉地成为被歷史浪潮无情拍打在岸边的旧日礁石
清冷的月光,静静流淌在董献布满皱纹却依旧睿智的脸上。
他就这样久久佇立在窗前,如同一棵苍老的古松,陷入了对过往、当下与未来的深远思虑之中。
这一夜,对大儒董献而言,註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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