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铃萼记:包铃子济世传奇(下卷)(1 / 2)
苗疆铃萼记:包铃子济世传奇
下卷
第五卷编修采风逢沉疴铃萼再破寒瘀结
光绪十五年春,黔省奉诏重修《贵州通志》,府城文人吴子谦受命前往黔东南苗疆,采集风物、辑录异闻。吴子谦自幼研习经史,兼通医理,深知方志编纂贵在“实录”,尤重民间未载之奇术。行至清水江畔时,他听闻腊尔山苗寨有“包铃子治疝气”的异事,心中好奇,便特意绕道前往。
此时的腊尔山,杜鹃花开遍山野,红萼灼灼,与枝头的包铃子相映成趣。吴子谦刚入寨门,便见一群村民围在阿爷糯家门前,神色焦灼。走近一看,竹榻上躺着一位中年苗民,面色灰黄,气息微弱,阴囊肿胀如斗,肤色紫黑,按之如石,竟是疝气嵌顿的危症。旁边的妇人哭诉:“吴先生,他是我家男人阿石,患疝气三年,今早放牛时被牛角顶了一下,突然就疼得昏过去了,阿爷糯正在里头施救呢!”
吴子谦心中一紧,疝气嵌顿乃急症,中医谓“寒瘀互结,经络闭塞,气机断绝则危”,若六时辰内不能复位,肠管恐坏死,危及性命。他正思忖间,堂屋门帘掀开,阿爷糯走了出来,额上渗着汗珠,对妇人说:“还好来得及时,寒邪与瘀血裹住肠管,需先散瘀通络,再用铃萼托举复位。”
只见阿爷糯让阿芒取来三枚饱满的包铃子,洗净后用米酒浸泡片刻,又从药篓中取出当归、川芎、红花三味草药,在石臼中捣烂,取浓汁涂抹于包铃子萼筒内侧。“当归补血活血,川芎行气开郁,红花活血通经,三者与酒同用,能破寒瘀、通经络。”阿爷糯一边操作,一边对身旁好奇观望的吴子谦解释,“此症非单纯寒疝,乃外伤致瘀、寒瘀交阻,单用铃萼恐力道不足,需借活血之药,打通气机,方能让肠管归位。”
吴子谦闻言颔首,心中暗赞:苗医虽无典籍传世,却深谙“辨证施治”之道。中医云“治病求本”,阿爷糯辨明病症为“寒瘀互结”,而非单纯寒邪,故在包铃子温通散结的基础上,加用活血药材,正是“标本兼顾”之法。
阿爷糯将浸过米酒、涂了药汁的包铃子萼筒轻轻套在阿石的患处,又用温热的麻布包裹住外侧,双手在患处周围轻轻按揉,力道由轻及重,顺着腹股沟的经络走向缓缓推送。半个时辰后,阿石突然哼了一声,腹中传来“咕噜”一声轻响,肿胀的阴囊竟缓缓缩小,肤色也从紫黑转为暗红。“通了!”阿爷糯松了口气,“肠管已归位,再敷三日,瘀滞散尽便无大碍。”
吴子谦全程目睹,惊佩不已。他取出纸笔,详细记录下包铃子的形态、炮制方法、配伍药材及施治过程,又向阿爷糯请教:“老丈,此果为何能托举肠管、散结止痛?”阿爷糯指着窗外的包铃子树笑道:“此树生在背阴坡,吸山间温煦之气,萼筒坚韧有弹性,恰似人的肌筋,能托举下坠之物;其味辛温,能入肝经,肝主疏泄,调畅气机,气机通,则疝自消。”吴子谦闻言,在纸上补注:“包铃子性温味辛,归肝经,能温通经络、理气散结、托举下陷,外治疝气,辨证配伍,其效如神。”
第六卷辨证精研探真机口传智慧融医理
吴子谦在腊尔山苗寨住了下来,每日跟随阿爷糯上山采药、为村民诊病,深入探究包铃子的药用机理。他发现,阿爷糯使用包铃子,从不是一成不变的“套敷”,而是根据患者的体质、病症分型,灵活配伍,尽显中医“因人、因时、因地制宜”的精髓。
一日,寨外来了一位游学的书生,患疝气月余,虽不剧烈疼痛,却终日小腹坠胀,神疲乏力,面色萎黄,大便溏薄。阿爷糯诊脉后,对吴子谦说:“此乃‘气虚下陷’之疝。书生久坐伏案,脾胃运化不足,中气亏虚,不能升提脏器,故疝坠不愈。”
吴子谦补充道:“《脾胃论》云‘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肠为之苦鸣’,正是此理。中气亏虚,则气血生化无源,经络失养,脏器下陷而成疝。”阿爷糯点头称是,随即取来包铃子,在萼筒内侧垫了一层薄薄的黄芪、白术、升麻粉末,又叮嘱书生每日用糯米、莲子、芡实煮粥食用。
“黄芪、白术健脾益气,升麻升阳举陷,与包铃子配合,一托一散,标本兼顾。”阿爷糯对书生说,“你需少思虑、勿久坐,每日晨起散步半个时辰,助气血运行,中气足则疝自安。”书生依言施治,三日后坠胀感减轻,七日后果然痊愈。吴子谦在笔记中写道:“气虚疝者,以包铃子托举,配补气升阳之药,使中气充盈,升提有力,此苗医合于中医‘虚则补之’之旨也。”
又一日,一位酒肆老板前来求医,患疝气半年,每饮酒后便胀痛加剧,伴有口苦咽干、小便黄赤、阴囊潮湿。阿爷糯诊查后,判定为“湿热下注”之疝。“此人嗜酒如命,酒性湿热,蕴结下焦,气机阻滞则生疝。”阿爷糯对吴子谦说,“需清热利湿、理气散结,方能奏效。”
此次,阿爷糯将包铃子用淡盐水浸泡片刻,去除温燥之性,再搭配黄柏、车前子、龙胆草的汁液涂抹萼筒。黄柏清热燥湿、泻火解毒,车前子清热利尿,龙胆草清泻肝胆湿热,三者皆为治湿热之要药。同时,阿爷糯严禁老板饮酒,让他多饮绿豆汤、冬瓜汤,清热利湿。
三日过后,老板的阴囊潮湿、口苦等症消失,疝气胀痛也大为缓解。吴子谦愈发敬佩苗医的辨证智慧,他发现阿爷糯虽未读过中医典籍,却能从患者的生活习惯、症状表现中,精准判断病症分型,其治法与中医理论暗合。他在笔记中感慨:“苗医之智,源于生活实践,虽无笔墨之载,却与华夏医理同源,所谓‘医者,意也’,盖如此矣。”
在与阿爷糯的相处中,吴子谦还了解到,包铃子的使用颇有讲究:采摘需在秋分后,此时果实成熟,药性最足;萼筒需完整无损,若有破损则药效外泄;体质虚寒者,可用米酒浸泡包铃子,增强温通之力;体质偏热者,需用盐水浸泡,中和温燥;皮肤敏感者,需将萼筒内侧绒毛去除,避免刺激。这些细节,皆是阿爷糯祖辈口传心授,经无数实践打磨而成,吴子谦一一记录在册,只觉字字皆是智慧。
第七卷名医质疑求实证通志初载铃萼名
吴子谦将包铃子的相关记载整理完毕,带回府城呈给《贵州通志》总纂。总纂阅后,心中存疑:“民间偏方,多有夸大之词,一枚野果岂能治疝气急症?且外治法简陋,恐难登大雅之堂。”恰好府城名医张景岳在场,他素来推崇“经方论治”,见记载后不以为然:“疝气一症,需内服汤剂调理气血,外治不过辅助,此等野果套敷之法,恐是巧合奏效,不足为信。”
吴子谦据理力争:“晚辈在苗疆亲见阿爷糯用此法治愈数十例疝气,上至七旬老者,下至三岁孩童,寒疝、气疝、虚疝、瘀疝皆有成效,且辨证配伍,合乎医理,绝非巧合。”张景岳沉吟道:“若真如此,需得实证。近日按察使大人患疝气,反复发作,诸药无效,何不请那苗医前来一试?”
吴子谦当即应允,派人快马前往腊尔山,请阿爷糯与阿芒赶赴府城。三日后,阿爷糯抵达府城,按察使大人正因疝气发作,胀痛难忍,卧床不起。张景岳先为按察使诊脉,判定为“肝气郁结、寒滞肝脉”之疝,开具了疏肝理气、温阳散寒的汤剂,却收效甚微。
阿爷糯为按察使诊查后,发现其阴囊肿胀,牵连胁肋胀痛,嗳气频繁,正是气疝重症。他对吴子谦与张景岳说:“大人公务繁忙,情志不舒,肝气郁结,又嗜食生冷,寒邪内侵,二者相合,气机阻滞于下焦,故疝痛不止。需疏肝理气与温通散结并举。”
阿爷糯取出随身携带的包铃子,用温水洗净,又取来柴胡、香附、小茴香三味草药,捣烂取汁,涂抹于萼筒内侧。“柴胡疏肝,香附解郁,小茴香温肾散寒、和胃理气,三者与包铃子配合,能直达病所,疏解肝郁、驱散寒邪。”阿爷糯一边说着,一边将萼筒轻轻套在按察使的患处,用丝绸带固定。
不过一个时辰,按察使便觉胁肋胀痛减轻,阴囊坠胀之感也渐渐消散,竟能坐起身来。“真是神了!”按察使惊叹道,“服药多日无效,一枚野果竟能立竿见影!”张景岳在旁仔细观察,见按察使气色渐缓,脉象也趋于平和,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