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逻辑之外(2 / 2)
“我们愿意冒险,”肖自在说,“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逻辑联邦的边缘,一个被隔离的空间站。
这里曾经是一个繁忙的研究中心,现在已经被完全封锁。
因为x就在这里。
“穿过那扇门,”负责护送的理性官说,指着一个巨大的密封门,“你们就会进入x的影响范围。”
“一旦进入,通讯可能会中断,时间感可能会紊乱,逻辑思维可能会失效。”
“如果你们陷入困境,我们会尝试救援,但成功率只有12.8%。”
“明白了,”肖自在说,“我们会小心的。”
六人走向密封门。
门缓缓打开。
瞬间,所有的感觉都变了。
肖自在感觉自己同时在前进和后退。
他看到门在身前,但也在身后。
他感觉自己在移动,但也在静止。
时间在流逝,但也在倒退,同时又停滞不动。
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
因为语言本身就基于逻辑,而这里,逻辑失效了。
“大家...还在吗?”他试图呼唤同伴。
声音传出去了,但也没有传出去。
他听到了回应,但也没听到。
普罗塔哥拉在他左边,但也在右边,也在前面,也在后面,也在所有地方,也在没有的地方。
“我...我无法思考...”普罗塔哥拉的声音传来,充满困惑,“我的逻辑系统...完全崩溃了...”
“每当我试图理解这里,我的思维就陷入死循环...”
克罗诺斯说:“时间...不存在...但也存在...”
“我感觉每一刻都是永恒,但永恒也只是一刻...”
其他人也都表达着类似的困惑。
他们的意识在这个空间中,像是被扔进了一个不遵循任何规则的迷宫。
而在这个迷宫的中心,有一个“东西”。
那就是x。
肖自在“看”到了它。
但“看到”这个词都不准确,因为这不是视觉上的观察。
他用意识感知到了x的存在。
x是...
无法描述。
它不是一个物体,也不是一个概念,也不是一个现象。
它既是所有这些,又都不是。
它的“形态”在不停地变化,但也从未变化,也一直都是所有可能的形态。
它在说话,但也在沉默。
它在靠近,但也在远离,也一直在同一个地方。
肖自在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混乱。
逻辑思维试图理解x,但每一次尝试都会产生矛盾。
矛盾越积越多,思维开始卡住,像一个进入死循环的程序。
就在意识即将崩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师父曾经说过:“当你无法用头脑理解时,试着用心感受。”
“逻辑是工具,不是全部。”
“有些东西,超越了逻辑,但可以被感知。”
肖自在深吸一口气——虽然在这个空间里,呼吸的概念也是模糊的。
他停止了思考。
停止了分析。
停止了试图理解。
他只是...感受。
不用逻辑,不用推理,只用最直接的感知。
突然,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当肖自在停止用逻辑思考时,他发现自己能够“接受”x了。
不是理解,而是接受。
就像你无法用逻辑解释为什么音乐会让人感动,但你能感受到那种感动。
就像你无法用方程式计算爱的强度,但你能体验到爱的存在。
x是一种...超越了二元对立的存在。
它不是“存在”或“不存在”,而是超越了这种二分法本身。
它不是“一”或“多”,而是超越了数量的概念。
它不是“因”或“果”,而是超越了因果链条。
用一个不太准确但可能接近的比喻——
如果普通的存在是“数字”,那么x就是“音乐”。
你可以用数字来描述音乐的某些特征——频率、振幅、时长。
但音乐本身,超越了这些数字。
它是数字无法完全捕捉的整体性体验。
x也是如此。
它是一种整体性的存在,无法被分解成逻辑的组成部分。
当你试图分析它,你就失去了它。
但当你停止分析,只是感受,你就能“接触”到它。
肖自在用这种方式,与x建立了某种联系。
不是沟通,因为沟通需要逻辑。
而是一种...共鸣。
他感受到了x的“情绪”——如果那可以被称为情绪的话。
x是...孤独的。
它来自一个没有逻辑的地方,一个纯粹的混沌状态。
在那里,万物不分彼此,一切都是一,一就是一切。
但x不知怎么,来到了这个有逻辑的宇宙。
它试图适应,试图理解这里的规则。
但它的本质与逻辑相悖,所以无论它怎么尝试,都会制造混乱。
就像一个说不同语言的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
他想要交流,想要融入,但他的每一个尝试都造成误解。
他不是故意要制造麻烦,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x不是威胁,不是敌人。
它是一个迷路的孩子,一个找不到家的流浪者,一个无法被理解的异乡人。
肖自在感受到这些后,心中涌起深深的同情。
他试图传递一个信息给x——
“我理解你。”
不用语言,不用逻辑,只用最纯粹的意念。
x似乎感受到了。
它的“形态”变得...柔和了?
那种强烈的矛盾感减弱了一些。
“你不属于这里,”肖自在继续传递意念,“但你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你很孤独,很困惑。”
“让我帮你。”
x回应了。
不是语言,而是一股情绪的洪流。
悲伤、困惑、孤独、渴望、希望...
所有这些情绪混合在一起,冲击着肖自在的意识。
但他承受住了。
因为他理解这些情绪。
他也曾经迷茫过,孤独过,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当肖自在睁开眼睛时——虽然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闭上过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空间站的外面。
其他五人也在,但他们看起来都很疲惫,很困惑。
“发生了什么?”理性官们焦急地问,“你们在里面待了3.7个标准小时,但根据内部的时间记录,只过了0.3秒。”
“或者说,过了237年,数据相互矛盾。”
“x...不是威胁,”肖自在说,虽然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它是一个迷路的存在。”
“它来自一个没有逻辑的地方,不知道该怎么适应这个有逻辑的宇宙。”
“它制造的混乱,不是故意的,而是它存在本身与这里的规则不兼容。”
理性官们交换了数据:“这个解释...虽然不够精确,但是可以作为一个假说。”
“那么,解决方案是什么?”
“我需要时间思考,”肖自在说,“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我们不能用逻辑的方法解决x的问题。”
“因为x本身就超越了逻辑。”
“必须找到一个超越逻辑的解决方案。”
“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第一位理性官说,“任何解决方案都必须基于某种逻辑。”
“那正是问题所在,”普罗塔哥拉说,他似乎也理解了什么,“我们被困在逻辑的框架里。”
“我们以为逻辑是唯一的工具,是理解世界的唯一方式。”
“但x证明了,存在着超越逻辑的事物。”
“而我们,需要学会用新的方式思考。”
这个说法让理性官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因为他们的整个文明,都建立在“逻辑是绝对的”这个信念上。
现在,这个信念被挑战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肖自在和同伴们与逻辑联邦的理性官们进行了大量的讨论。
但很快,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浮现了。
“即使我们找到了处理x的方法,”第二位理性官说,“我们的文明也面临一个更大的危机。”
“什么危机?”
“信仰危机。”理性官说,“我们的文明建立在逻辑的绝对性上。”
“我们相信,一切都可以被逻辑解释,一切都可以被理性理解。”
“这是我们社会的基石,是我们身份的核心。”
“但现在,x的出现证明了,存在着逻辑无法解释的事物。”
“这动摇了我们的根基。”
“如果逻辑不是绝对的,那我们的文明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的一切努力,我们的所有成就,都建立在一个可能错误的前提上。”
“这个认知,正在我们的社会中扩散。”
“已经有23.4%的个体陷入了存在性焦虑。”
“7.8%的个体停止了工作,因为他们不知道工作的意义。”
“1.2%的个体甚至选择了自我终结。”
“我们的文明,正在因为一个哲学问题而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