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论<讲讲宇宙>:粤语诗境中的道与宇宙辩证》(2 / 2)
这种方言的运用与中国古典诗学中“立象尽意”的传统形成奇妙呼应。正如王弼在《周易略例?明象》中所言:“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粤语中的俚俗词汇与哲学概念的碰撞,恰似“象”与“意”的交融,在看似直白的表述中暗含深意。例如“冇嘢睇,有实体”一句,“冇嘢睇”的口语化表达消解了“空洞”概念的抽象性,使哲学思考回归到日常经验的感知层面,而“有实体”的转折又将思维引向更深层次的本体论探讨。
二、“道”的现代转译:传统哲学与宇宙科学的对话
《讲讲宇宙》的核心命题围绕“道”展开,这一源自道家哲学的概念在诗中经历了现代性的转译。老子《道德经》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诗中“道嘅呼吸,道嘅运动”的表述,将“道”具象化为具有生命力的存在,既延续了道家对“道”的动态认知,又赋予其现代物理学中“运动”的科学内涵。
诗歌将“道”与黑洞、白洞、虫洞等天体物理概念并置,构建起传统哲学与现代科学的对话场域。黑洞的吞噬性、白洞的喷射性、虫洞的连接性,分别对应着“道”的包容性、创造性与贯通性。这种类比并非简单的概念拼接,而是通过诗歌的隐喻机制,揭示出不同知识体系对宇宙本质的共同探索。“仲有?,佢哋之间嘅桥?”一句,以口语化的语气点明这些概念之间的内在联系,暗示“道”作为宇宙运行规律的统一性。
在探讨“道嘅意境界限”时,诗歌以“唔使睇嘅”的决绝回应,展现出对语言局限性的清醒认识。庄子曾言:“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诗中对“意境界限”的否定,实则是对庄子“言不尽意”思想的现代诠释,通过诗歌语言的自我消解,指向超越语言的形而上之“道”。
三、二元辩证与超越性:存在与虚无的诗学解构
全诗以“有”与“无”的辩证关系为主线,构建起多层次的哲学思考。“有由嚟,冇去到”以粤语特有的简洁句式,概括了存在的生成与消逝过程,暗含《道德经》中“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的辩证思维。而“空洞:冇嘢睇,有实体”则进一步解构了“有”与“无”的绝对界限,揭示出虚无与实体的相对性。
这种二元辩证在诗歌的结尾达到超越性的升华。“有噈有啦,冇噈冇啫”以近乎超然的语气,消解了“有”与“无”的对立,展现出一种“齐物论”式的哲学境界。正如庄子在《齐物论》中所言:“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诗歌通过对语言和概念的消解,引导读者超越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体悟“道”的圆融无碍。
在诗歌的结构层面,二元辩证的思维也体现在句式与段落的安排上。每一小节内部的对仗与呼应,如“听道,睇道,行道”与“黑洞,白洞,虫洞”的并列,形成了严谨的逻辑结构,而节与节之间的跳跃与转折,则打破了线性思维的桎梏,使诗歌在理性思辨中保持着诗意的灵动。
四、诗学传统与现代性的融合:简约美学与深层意蕴
《讲讲宇宙》在艺术风格上呈现出简约与深邃的统一。全诗仅用短短八行,却涵盖了哲学、科学、语言学等多重维度的思考,体现出中国诗学“以少总多”的美学追求。钟嵘在《诗品》中推崇“文已尽而意有余”的境界,这首诗通过精炼的语言与留白的艺术,激发读者的想象与思考,使有限的文本承载无限的意蕴。
诗歌的现代性不仅体现在概念的更新上,更体现在思维方式的转变。传统诗歌对“道”的阐释多采用意象隐喻的方式,而《讲讲宇宙》则通过概念的直接碰撞与逻辑的推演,展现出理性思辨的力量。这种将哲学思考直接融入诗歌文本的创作手法,打破了传统诗歌抒情与叙事的主导模式,为当代诗歌创作开辟了新的路径。
在语言形式上,诗歌采用了自由诗的体式,摒弃了传统格律诗的平仄对仗,却在粤语的自然韵律中找到了新的节奏。每行字数不拘,长短交错,形成了独特的语言音乐性,使哲学思考与诗歌美感达到完美平衡。
结语
树科的《讲讲宇宙》以粤语方言为舟,以哲学思考为桨,在现代性的诗学海洋中开辟出一条独特的航道。诗歌通过语言载体与哲学表达的互文、传统哲学与现代科学的对话、二元辩证与超越性的探索,以及诗学传统与现代性的融合,构建起一个充满张力与深意的艺术世界。这首诗不仅是对“道”与宇宙关系的重新诠释,更是对当代诗歌可能性的勇敢探索。在语言的碰撞与概念的交织中,《讲讲宇宙》展现出诗歌作为思想载体的无限潜力,为我们理解存在、宇宙与生命提供了新的视角与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