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小双觉得自己鼻腔里好像有血要流下来,她忙捂住鼻子,感觉有烫热的血冒出来,流了她一手。
明明没有声音。
可这声音好像传入她脑海中一般。
——救救我。
——救救我。
小双怔愣愣的往前走去。
*
暮色四合间。
黯淡的日头映过窗棂,照到少年身上。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赤脚踩在地上,坐到拨步床边。
他脚踝,伸出来的手腕,脖颈,都有麻绳绑出来的红痕。
痛且烫,又泛着痒。
他活着的时候,曾在心中立誓,往后再也不要痛了。
柳如晦打他,伤他时,他心里一直在想,若有人伤他,打他,他一定会双倍的返还于其身。
赵玉京擦了脸上干涸的泪痕,忍着眼眶的疼痛,望她面庞。
花灼躺在床榻上,没什么精气神了,他知道她肯定睡不够,眼下一片明显的青黑。
她补不回来的。
“你要死了,知道为什么吗?”
他看着她,声音轻轻的,苍白的手缓慢的搭在她脖颈上,“因为我快要死了。”
他在她身上下了同心蛊。
此蛊同生同死,骨血交融时,同念同感,尝对方欢愉悲痛,亦尝对方喜怒悲欢,与其同生共死。
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活下去过。
他的本意从始至终,就是带她一起去死。
虽被她用符纸囚禁,是他没有料到的,可原本一切,本还可以按计划进行。
他怎可能甘愿受她人禁锢?
这间屋子,他方才具检查了一番,除那侍女以外,并没有藏人。
她没有背叛他。
一定没有。
不会的,她舍不得的。
他光是想起来,就想要哭,可眼睛太痛了,他发颤的手压到她脖颈上,花灼明显睡得太浓了,根本没有将醒迹象。
“你是不是骗我?”他泪落到她脸上,“骗了我很多,对不对?”
她就是心悦许如意。
她死了,也会和寻常人一样,去往地府,喝孟婆汤......她说的话肯定全都是骗他的。
不想和他一起死,想和许如意在一起,所以故意骗他的。
他手渐渐收力,看着少女浅浅皱起的眉心,他却冷不丁顿住了动作。
继而,弯下身将她抱进怀里。
他怔怔看着自己发颤的手,又擡头看向熟睡的少女。
她如此孱弱,不堪一击,胆小怕事。
这世间人类会有的恐惧害怕,她全都有,刨除身份之外,她明明只是个寻常不过的姑娘。
可是,只是一想她会死,会消失,像掉了线的风筝,他再也追不到她。
他竟会浑身发抖。
“哈......”赵玉京流着泪,笑的浑身不住发颤,“哈哈哈哈......”
花灼睡梦之间,只觉得喘不上气。
她呼吸急促几次,感觉这重量持久压在她身上,她皱紧了眉,一点点睁开了眼。
最近醒来,总觉得没精神,要恍惚许久才能勉强清醒过来。
她轻眨了几下眼,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紧紧攥着,低下头,就吓了一跳。
霎时间醒了神。
“赵——赵玉京!?”
从前被他禁锢的日子还如噩梦一般萦绕她心头,昏暗之间,他又穿着那身熟悉的红衣,趴伏在她身上,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他身子一顿,在她身上擡起了头。
花灼吓得,不知他是如何出来的,只恨自己睡了过去,恐怕是小双受了他的鬼惑,她吓得心慌意乱,身体冰冷,即刻便要往床下逃去,却被赵玉京抱住了腰身。
“你去做什么?”
花灼听着他沙哑的声音,这才望见他凤眸里蔓出来的血泪。
他像是眼睛痛的厉害,紧紧地眯着一双猩红凤目,边哭边攥着她的手。
“你......你怎么出来的?”
花灼看着他的模样,总觉得哪里出了些变化。
“你怕我?”
赵玉京垂了下眼。
他眸中血泪还在流,“把我关起来,你会更安心一些吗?”
“什么?”
花灼都傻了。
“既如此,就重新把我关起来吧,”他将他绑红了的一双苍白手腕递到她眼前,“关到你不怕我为止。”
“所以你能不能,”他皱了下眉,发痛的眼里还在落泪,话音里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央求,“能不能不要走?”
“能不能不要弃我?”他望着她,第一次,花灼有一种,好像真真切切的,站在了他之上的感觉。
这怪异的感觉,要她心头怔怔然,她看着他流泪的样子,指尖都颤了颤。
“能不能不要留我一个人?”他攥紧了她的手,流着泪等她回话,“算我求你,可以吗?”
花灼轻眨了几下眼,她垂下眼,复又擡起,看着他的模样,很想,很想抱抱他。
可是她皱紧了眉,一点点收回了手。
他觉察她的手要从自己的手里抽出来,忙紧紧攥住抓住,望见她些微蹙眉,又松开了。
花灼揽着自己微痛的右手,示意他自己要坐起身来。
赵玉京有心想要纠缠她,可又不想惹她不愉。
他已经不想再惹她不快了。
因为他害怕,害怕每惹她一次不快,就会将她的心推的更远。
这种从没有过的,受人摆布的感觉要他焦躁,好似处处受到限制一般,赵玉京低垂着头,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她。
“赵玉京,”花灼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怎么出来的,小双呢?”
赵玉京擡起头,用手心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泪,下意识对她浅浅笑起来。
“我——”
“你最好不要对我说谎话,”花灼看着他的脸淡淡道,“做了什么就说什么,别让我事后知晓,那样我只会更讨厌你。”
赵玉京身子明显一顿,他偏过头,一张玉白落血的脸上,是明显的焦灼不安。
花灼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片晌,他转过了头,对她弯了弯唇,脸上又转瞬没了表情,显得阴森森的。
“我用鬼惑把她骗进来,然后把她绑进柴房了。”
花灼沉默起身,她刚要穿鞋子,赵玉京忙抓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不说话?”
花灼望他一眼。
这眼神他看不透,他从来也没有如此费尽心思的猜过一个人的心,花灼如今让他又怕又念,他不知所措,攥着她的手腕不松。
“我明明都告诉你了!你还是生气了是吗?你既生气,那为何还非要我说清楚?“
花灼用一只手穿好了鞋子,想了想,擡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下意识一顿,还以为是花灼要扇他。
可她的手擦了他脸上的血痕,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
“奖励,”她轻而易举的抽出了刚才被赵玉京紧攥着的手,望一眼赵玉京明显有些发愣的脸,对他笑了一下,穿好了另一只鞋,
“我没生气。”
“你别出来了,小双看到你可能会怕。”
赵玉京望着她点了下头,门轻轻的关上了,他擡手,怔然摸上自己方才被亲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