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陈霸先三顾茅庐(1 / 2)
建康城南门外·汉军大营
陈霸先,这位在江南也算是一把手的将领,此刻却全然不顾形象,跪在汉军大营辕门之外,捶胸顿足,声音嘶哑地哭嚎着:“汉王!汉王殿下啊!求您看在往日汉、梁两国交好的情份上,发发慈悲,出兵助我剿灭国贼侯景吧!江南百姓如今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易子而食,惨不忍睹啊!汉王——!”
他的哭声悲切,涕泗横流,试图以这番“丑态”打动营内那位北方霸主。然而,任凭他哭得声嘶力竭,嗓子嚎得如同破锣,汉军大营那紧闭的辕门依旧森然,值守的士兵如同泥塑木雕,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向他一下,更别提有人出来给他送杯水,问候一声了。
哭了半晌,陈霸先自己也觉得有些演不下去了,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只剩下无力的抽噎。他瘫坐在地上,望着那冷冰冰的营门,心中一片冰凉和尴尬。难道汉王刘璟真的如此铁石心肠,对江南的惨状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辕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身材魁梧、面容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但眼神却异常沉静的小将——刘桃枝,缓缓走了出来。他抱着胳膊,就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陈霸先。
陈霸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猴子。他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沙哑的嗓音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将军,可是……汉王殿下愿意见我了?”
刘桃枝摇了摇头,语气平板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不是。汉王说他睡了,让你明天再来。”
“哦……汉王说他睡了啊……那我明天再来……”陈霸先下意识地点头应承,疲惫和沮丧让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但话刚说完,他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人睡了怎么能传话呢?!妈的,这刘璟分明是在耍我玩呢!
他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
他强忍着怒气,对着刘桃枝拱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卑:“小将军休要说笑……人既已安寝,又如何能传话?烦请小将军再行通禀一次,就说三吴都督陈霸先,确有十万火急的军国要事,恳求汉王拨冗一见!”
若是换个圆滑些的将领,如贺若敦之流,或许还会敷衍两句,或者看他可怜进去再问问。但刘桃枝不同,他心思单纯,或者说很“轴”,认准的事绝不拐弯。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烦?都说了汉王睡了!你再啰嗦,再打扰汉王休息,信不信我揍你?”说着,他扬了扬那只沙包大的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陈霸先看着那充满力量的拳头,又看了看刘桃枝那认真得不似作伪的眼神,心里一哆嗦。他知道跟这种浑人没道理可讲,真挨顿揍也是白挨。只好悻悻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翻身上马,灰溜溜地返回了自己位于东门的大营。
这一晚,他气得胸口发堵,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陈霸先憋着一肚子火,决定不再去南门热脸贴冷屁股。他发狠似的下令,集中兵力,继续对建康城的东门和北门发动猛攻!
“弟兄们!国贼就在城内!随我杀进去,光复梁室,还于旧都啊!”陈霸先亲自披甲上阵,带着督战队在距离城墙一箭之地指挥,声嘶力竭地鼓舞着士气。梁军士兵见主帅都亲临前线,不畏矢石,士气果然为之一振,呐喊着,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
云梯再次架起,士兵们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然而,城头上的侯景“唐军”,自从昨日击退梁军后,气焰更加嚣张,守城手段也愈发凶狠。各种垃圾如雨点般砸下,烧沸的金汁散发着恶臭倾泻,弓弩手瞄准攀爬的梁军精准射击。
攻城一方本就处于劣势,更何况面对的是侯景麾下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亡命之徒。
梁军几次有勇士勉强登上城头,立刻便陷入数倍敌人的疯狂围攻,转眼间就被砍成肉泥,尸体被从高高的城墙上扔下来。惨叫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终日不绝。
激战持续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西下,鸣金收兵。清点人数,梁军又付出了伤亡一万五千余人的惨重代价!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如山,鲜血浸透了土地。
陈霸先看着伤亡报告,脸色铁青,心如刀绞。他的脸皮再厚,也架不住部队如此惊人的消耗。照这样打下去,不等城破,他自己的军队就要先打光了!
当晚,夜色深沉。陈霸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再次来到了南门外的汉军大营外。
这一次,他没有哭嚎,也没有跪求,只是默默地让亲兵搬来一把小马扎,就那样坐在营门外,一言不发,如同老僧入定。
夜风呼啸,吹得他衣袂翻飞。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时间一点点流逝,几个时辰过去,汉军营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个出来询问的人都没有。
极度的疲惫和身心交瘁袭来,陈霸先靠着椅背,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子时左右,刘桃枝打着哈欠从营里出来,准备找个地方尿尿,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口水的陈霸先。他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推了推陈霸先。
“喂!陈都督!醒醒!”
陈霸先猛地惊醒,茫然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看清是刘桃枝,连忙站起身,带着睡意问道:“刘……刘小将军?汉王……汉王他可愿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