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演出大获成功(2 / 2)
这个小插曲让原本就有些沉重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芙宁娜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被保护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让她心里那份无力感更加强烈了。
最终,他们在一处旧水道边的僻静角落里,找到了维尔蒙。他正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身边放着几个空酒瓶,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消沉,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看到这么多人突然找到自己,维尔蒙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是芙宁娜和荧她们之后,他那张因为酗酒而有些浮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痛苦和愧疚混杂在一起的复杂神色。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他慌乱地想把身边的酒瓶藏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
“维尔蒙先生,我们是为了剧本的事情来的。”芙宁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用一种平稳的语气开口,“我们找到了波洛,但他需要你的帮助,才能真正完成奥蕾莉团长的遗作。”
一听到“奥蕾莉”这个名字,维尔蒙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他抱着头,痛苦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反复念叨着:“别说了…别说了…我没脸见她…我没脸见任何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荧走上前,皱着眉头问道,“奥蕾莉团长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
维尔蒙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喂,老头。”左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晃悠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维尔蒙,语气里没什么感情,“你就在这儿喝闷酒,事情就能解决了?你觉得奥蕾莉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是会夸你‘情深义重’,还是会骂你是个‘没用的懦夫’?”
左钰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了维尔蒙的心里。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左钰,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心里藏着事,大家都看得出来。”芙宁娜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她想起了自己那五百年里,心里也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种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的滋味,她太清楚了。她蹲了下来,视线和维尔蒙齐平,声音放得很轻:“维尔蒙先生,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奥蕾莉团长,那就把真相说出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在这里折磨自己要好。”
或许是芙宁娜的话触动了他,或许是左钰的刺激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酒精终于麻痹了他最后一道防线。维尔蒙看着眼前这几张真诚又担忧的脸,终于崩溃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是我…都是我的错!”他的哭声里充满了悔恨和自责,“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贪图那点赞助…如果不是我签了那份该死的合同…团长她就不会去找那些人…她就不会失踪!我不敢告诉大家真相…我没脸见大家…我只能躲起来……”
在众人的一再追问和安抚下,维尔蒙终于断断续续地,道出了那个让他备受煎熬的惊人真相。原来,在奥蕾莉团长失踪前不久,他曾背着她,私下里和一个看起来特别热情、出手也很大方的商人签了一份合作协议。那个商人说,只要允许他们在剧团演出的时候,推广一种名叫“乐斯”的新型饮料,就会给剧团一大笔赞助。当时剧团的经营已经非常困难了,维尔蒙想着能为剧团分担一点压力,就动了心。他哪里知道,那种饮料根本就有问题,甚至可能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少女失踪案有关系。后来,奥蕾莉团长无意中发现了这份合同,也察觉到了饮料的问题。她当时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然后就说要自己一个人去找那个商人理论,必须把这份该死的合约给解除了。然后…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真相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谁也没想到,奥蕾莉团长的失踪,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缘由。
沉重的真相让空气都变得窒息,但也像一盏灯,照亮了他们下一步该走的方向。芙宁娜强迫自己从那股巨大的震惊和悲伤中挣脱出来,她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冷静地分析道:“那个商人…奥蕾莉团长去找他的时候,肯定不会空着手去。她那么谨慎,很可能带走了什么能当成证据的东西,或者在什么地方记录下了她的发现。我们必须找到它。这不仅是为了完成剧本,也许…还能找到跟团长失踪有关的更多线索。”
“沫芒宫!”派蒙突然想了起来,“芙宁娜,你之前不是说过,很多艺术家都会在沫芒宫租用私人的储物柜,用来放一些重要的手稿和资料吗?奥蕾莉团长会不会也有一个?”
众人想起了奥蕾莉团长在沫芒宫曾有一个用于存放创作手稿和重要物品的私人储物柜。芙宁娜毕竟曾在沫芒宫住了五百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得了。在她的带领下,他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那个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灰尘的柜子。柜子是锁着的,劳维克他们并没有钥匙。
“这下麻烦了,没有钥匙怎么打开?”派蒙绕着柜子飞了一圈,一脸苦恼。
“这种小事,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左钰走上前,看了一眼那个看起来还挺结实的锁芯。他伸出手指,在锁孔上轻轻点了一下,嘴里念叨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词。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个锁就自己弹开了。
派蒙的眼睛都瞪圆了:“哇!左钰,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开锁了?”
“一点生活小技巧而已。”左钰耸了耸肩,懒得解释。
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叠叠厚厚的剧本草稿和排练笔记。在这些东西的最记本。
笔记本的前半部分,大多都是奥蕾莉写下的创作灵感,对角色的分析,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排练笔记。字迹很娟秀,能看出来她对戏剧的热爱。但翻到后面,笔记本的风格突然变了。上面开始出现关于那个可疑的商人和“乐斯”饮料的记录。字迹变得越来越急促,有的地方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划破了纸张。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在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深深的忧虑。
而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那行字写得很用力,笔锋带着一种决绝。
“即便泉水终将干涸,但那份滋润大地的愿望,从未改变。这并非悲剧,而是选择。”
这句话,正是《水的女儿》这部戏里,女主角决定牺牲自己之前,最重要的一句台词的草稿!
所有人都明白了。奥蕾莉团长即使在面对危险和困境的时候,心里想的,依然是她的作品,是她想通过这个故事传达出去的信念——牺牲,不是被逼无奈的悲剧,而是源于爱与责任的、主动的选择。
芙宁娜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行字迹,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奥蕾莉的体温和决心。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剧团团长的敬意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她轻声说:“我明白了…结局不应该只是浪漫的希望,也不应该只是沉重的悲剧。它应该是…对‘选择’本身的礼赞。奥蕾莉团长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们了。”
带着找到的答案和一种沉甸甸的决心,众人回到了剧团。芙宁娜把笔记本里的发现告诉了大家,然后,她提出了一个让所有成员都震惊不已的建议:“我认为,《水的女儿》应该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上演。”
“什…什么?歌剧院?”劳维克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芙宁娜女士,那可是…那可是全枫丹最高规格的舞台啊!我们这种小剧团…怎么可能……而且,那个地方会不会太豪华了,反而显得不合适?”
“不。”芙宁娜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坚定而又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奥蕾莉团长的故事,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遗作,还有她,以及所有为了梦想坚持到最后的你们…完全配得上最好的舞台。这跟炫耀没关系,这是对梦想和牺牲的、最高的敬意。”
在芙宁娜的坚持和陪同下,他们找到了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出乎意料的是,那维莱特在听完了他们的来意,以及关于奥蕾莉团长的整个故事之后,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出借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舞台,用于这场特殊的演出。
事情顺利得让剧团的成员们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演出结束之后,那维莱特特意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芙宁娜。
“芙宁娜女士,”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里,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欧庇克莱歌剧院永远都欢迎你。经过这件事,你有没有考虑过…重新回到舞台上?”
芙宁娜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很清淡,却又无比真实的微笑:“谢谢您,那维莱特先生。但…还是不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扮演了太久太久的别人,现在…我想先好好地做回自己。不过…”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了,舞台也不光只有一种形式。以后,或许…我不会再那么排斥登台了,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现在的我,更想去感受和经历更多真实的故事。”她还提到了之后需要接受《蒸汽鸟报》的采访,想把这些感悟分享出去。
演出的日期一天天临近,排练在芙宁娜的指导下,紧张而又高效地进行着。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演出前一天,大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柯莉欧因为连日来的紧张排练和巨大的情绪波动,病情突然加重了。医生说她必须立刻住院静养,别说演出了,现在连下床都变得很困难。
“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病床上的柯莉欧虚弱地哭泣着,眼泪打湿了枕头。她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深深的愧疚。
这个消息像一道晴天霹雳,把整个剧团都给打懵了。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绝望之中。没有了主演,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就在这一片愁云惨淡,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芙宁娜站了出来。她看着病床上哭得快要喘不上气的柯莉欧,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脸上写满绝望的同伴们。她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心里下了一个无比重大的决心。
“让我来吧。”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芙宁娜女士…您…您不是说……”劳维克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熟悉柯莉欧的每一个走位和每一句台词,这些天的排练,我看过无数遍了。”芙宁娜解释道,她的语气冷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且,我想我现在…或许能真正理解‘可莉欧’(剧中女主角的名字)的选择了。”
她走到柯莉欧的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好好休息。你的梦想,还有奥蕾莉团长的梦想,暂时由我来替你们接过来。”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众人,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而又纯粹的光芒:“这是为了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为了完成一个真实的承诺。”
欧庇克莱歌剧院,灯火辉煌,座无席。
幕布缓缓拉开,《水的女儿》如期上演。芙宁娜饰演的可莉欧,一登场便抓住了所有观众的心。她没有刻意模仿柯莉欧,而是注入了自己对角色、对奥蕾莉团长、对“牺牲与选择”的理解。她的表演,褪去了“水神”时期的浮华与夸张,变得内敛、深刻而充满力量,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停顿,都蕴含着丰富的情感。
当剧情推向高潮,可莉欧为了所爱之人与故土,毅然选择牺牲自己时,芙宁娜的演绎震撼了全场。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只有一种平静而坚定的决绝,以及眼底深处无限的温柔与眷恋。
最后一幕,左钰无需提醒,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梦幻般的“生命之光”效果笼罩舞台,那流动的、温暖的蓝色光流再次浮现,比排练时更加瑰丽壮观,将可莉欧化作永恒清泉的瞬间渲染得如同神迹,却又充满了人性的光辉与温暖。整个歌剧院陷入了寂静。
剧情的最后,芙宁娜放声歌唱:
“啊,若化水复回归途
令故土朝暮如初
啊母亲可否将我宽恕
向四季流溯,引万籁驰骛
所过处百废复苏
亦充盈挚爱的心湖
爱,就将这酣梦深埋
诀别如繁花盛开
似你我往怀,愉快悲哀
爱,我会在过去未来
注视这世间精彩
一切从未改,未改……”
整部戏剧结束,众人依然沉浸于剧团众人完美的表演和芙宁娜天籁般的歌喉中,过了好一会儿,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落幕之后,后台充满了激动与泪水,但淡淡的伤感依然存在。剧团终究还是要解散。
“虽然剧团结束了,”劳维克看着大家,眼中含泪却带着希望,“但奥蕾莉团长的梦想不会结束。我会继续从事戏剧相关的工作。我相信大家也会带着这份经历,走向新的未来。”
芙宁娜看着他们,微笑着说:“是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这次经历对我来说…非常珍贵。”她似乎真的放松了许多,对未来的期待也变得更加真实。
喧嚣过后,芙宁娜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经历了这一切,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充实。
忽然,胸口传来一阵温暖的悸动。她疑惑地低头,只见一团柔和纯净的蓝色光芒在她胸前亮起,迅速凝聚成型——一枚镶嵌着银边、晶莹剔透的水元素神之眼,正静静地散发着属于她自己的、真实的光芒。
芙宁娜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泪水终于滑落。这不再是他人赋予的职责或力量,而是对她自身意志、她选择的道路、她真实的“渴望”最崇高的认可。
远处,左钰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那维莱特,你果然获得了发放神之眼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