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奢侈品(1 / 2)
第26章奢侈品
沈砚心跟在弩哥身后走向三楼,没有了平日里流畅自然的动作,步履沉重拖遝,僵硬得像一个无意识的低等丧尸。
他盯着弩哥的后颈,那儿同样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和前面连在一块儿,一直延伸到衣服之下看不见的地方。
沈砚心想,若是自己手里拿着任何工具,什么都行,只要够锋利、够坚固,他都很想从后面狠狠抡上去,让这个人头破血流,让自己重获自由,哪怕代价是一起死——
很可惜,他做不到。
不是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而是没人能「杀死」弩哥。
CC-09当然不是在几天之内全部感染的,也曾有过漫长而煎熬的对峙时期。当年的军D组织过大规模的队伍抗击丧尸,已经被感染的弩哥被人类拿着特制的锋锐斧子从头颅狠狠劈成两半。
打丧尸要爆头,这是自古以来的共识。事实证明,对付大多数低级丧尸也是有用的,只要砍掉他们的头,剩下的残体不会再挣扎着扭曲爬起来,彻底死去。
唯独这个后来在母星上代号为弓弩的男人不同。
他被劈成了两半,却没有死。
突击队员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拼在了一块儿,两滩烂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二为一,重新有了人形,慢吞吞爬起来后,露出了极为扭曲的、如同来自地狱的笑容。
那的确是地狱来信。
席卷北极星的病毒不分物种感染了所有生命体,无论是原住民的人类,还是动物、植物。但它并非只有致死那么简单,还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副作用,抗不过去的死路一条,挨过去的,则进化出了「异能」。
比如通过棘棘果让麦汀汀获得奇迹般的「蓝」,以及安抚情绪的疗效。
比如采蘑菇的小男孩卢克断掉的双手也被绿色蘑菇寄生。
也比如,让弩哥进化出了恐怖的细胞繁殖再生能力。
砍掉手,还会再长出手。
砍掉脑袋,也会再长出脑袋。
——换言之,拥有了不死之身。
不会死,也就不会败,弩哥怎么看都是弃星上实力的顶点。
但他之所以没有在之前几届杀戮游戏中取得胜利,并非有更强劲的挑战者,是因为他故意卡在被细胞复原之前让游戏进入终结,把“丧尸王”的名号和去往母星的机会大方送给对手。
弩哥从未有离开弃星的打算。
能在一颗没有任何限制的原始星球上称王称霸,我即规则,为何还要去别的地方伏低做小?
他的确很强,但
星球遍布几万丧尸,当然不会只有他一个拥有超乎寻常的能力,不同地区各自为王。
枯竭的星球资源是恒定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少。眼下有外族逼迫着他们互相决斗,迟早有一日,他们会为了求生而主动进入更大的厮杀。
人类生前死后终究是群居动物,于是,弩哥招揽了一批已经进化出异能的丧尸作为手下,吸纳更多愿意臣服的普通丧尸,渐渐聚齐起北极星上最大的族群。
面对同类单打独斗的胜利很容易,不过面对自然毕竟渺小。各种灾害时不时出现,杀伤力远远大过任何挑战者。
在找到废弃的体育馆后,弩哥带领手下霸占了“圣所”,宣布灾厄结束前都是休战期,禁止任何人私下决斗,躲避恶劣天气的同时休养生息,壮大自己的力量。
被帮※派奉为“军师”的沈砚心,其实没有任何异能,顶多比低级丧尸多保留了思考、语言和行动能力。
他既不是弩哥招揽来的手下,也是主动投靠的一员,身在此地,完全是个……意外。
与其说他是这个族群中的成员,不如说,他是弩哥一个人的所有物。
沈砚心出身优渥,性子清高,根本无法忍受这种侮※辱。他曾反抗和逃跑,却只换来变本加厉的折磨;也想过死,然而弩哥不仅有拥有疗伤异能的手下,还握着他最重要的两个人:老管家和小卢克。
如果你选择死,弩哥说,那我会让他们两个生不如死。
暴风来临前,弩哥领着几个手下出了趟远门,沈砚心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只清楚这是最好的逃跑时机——不是自己,而是老管家和卢克的。
老人摇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说自己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跟着只会拖后腿,让他救出卢克就行。
同时带着一老一小的确不好行动,于是沈砚心决定先把卢克带走,再回来找老人。
然而就在他把卢克送去早已物色好的安全屋、独自返回后,尘暴降临了……
弩哥回到房间,看见客厅沙发上熟睡的男孩,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来,纵横交错的疤痕让这个笑更加可怖。
沈砚心心里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男人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拽进里间,砰地关上了门,像甩破麻袋随手把他扔在床上。
体育馆的VIP包厢是为了看赛事方便,毕竟不是真正适合休息的地方,隔音很一般。里外间薄薄一扇门,什么也挡不住。
沈砚心盯着虚空:“……他才十一岁。”
“那又怎样?”男人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喉咙遭受过的蹂※躏不比其他部位少,“后世代过了这么些年,按理来说,他早该成年了。”
弃星上的幸存者将末日称作“后世代”,十几年来,时光流逝,已经停止生命体征的丧尸们却不会再变。
先世代的孩子在进入后世代不会再长大,直到死,永远是稚童。
沈砚心不说话了。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弩哥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他找的理由或者借口,通通不成立,不会因为三言两句有任何转机。
从他掉进恶魔陷阱的那一刻,就注定永世钉在地狱中了。
“我出去的这些天,你倒是自在。”弩哥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阴鸷,声音里明明带着笑意,却更叫人不寒而栗,“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熟了?”
其实沈砚心和戚澄完全不熟,跟尼基塔的交际,也完全是因为后者是弩哥的得力干将,两人因不同缘由伴其左右,才见得多了些。
但他什么也没解释,没必要,也没有用。
伴君如伴虎。在这个人面前,顺从也好,反抗也罢,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现在他还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还要留着你取悦我。如果能让我满意,可以考虑不追究你把小孩儿带走的事情——他是死是活,就看你表现了。”
男人欺身上前,钳住沈砚心的下巴,看进那双黑曜石一般的漂亮眼眸,正是里面抹不脏的清贵与折不弯倔强才让他如此着迷,也绝对不会放手。
“要做什么,你比我清楚……嗯?”
沈砚心下意识向后缩了下,却没能挣脱开。
他闭上眼,手指摸索着解开衣扣。
事实上他已经没什么情绪了。
感觉不到恨,也好像没有恐惧,所有的反应都是机械的按章办事。
在接下来的一切发生时,他的灵魂仿佛已经抽离,漂泊到角落,冷眼旁观自己,心中徒留一片冷漠到麻木的空白。
……好无趣啊。沈砚心想。
当初若没有作为丧尸这样半死不活地存在,而是直接地、彻底地死掉,该有多好。
先世代也好,后世代也罢,在这个所有人都在无所不用其极拼命活下来的世界里,只有他,那样期盼死去。
*
沈砚心被弩哥带走以后,剩下的两个人一直待在原地,跟上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半晌,尼基塔带着叹息开口:“‘他’肯定发现那个孩子了吧。可怜的……”
也不知说的是沈砚心,又或是重新成为人质的小卢克。
戚澄朝那边瞥了一眼,沉默不语。
他、他们,乃至“圣所”所有尚能思考的丧尸都对沈砚心的遭遇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有办法。
强者为王的乱世之中,人人都是身不由己。
尼基塔道:“我忽然想到,你的小美人向来游离在外,没人知道他有什么能力,还没有哪个族群招揽过他;现在被发现了,‘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弄来身边吧?”
从麦汀汀离开三楼时,几人就跟了上去。
抵达二楼的少年被丧尸群围上来的一幕他们也目睹了,就在戚澄打算出手相救时,所有丧尸的动作忽然停滞。
彼时的他们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互相交流了一下,都发现心情变得平静了一些。
联想到小美人腿上抽长的藤蔓和盛开的花朵,以及之前沈砚心的噩梦也被麦汀汀所治愈,这才判断出他有着特殊的抚※慰情绪的能力。
弩哥的手下只有治疗外伤的“医生”,还没有麦汀汀这样安抚心理的疗愈师。若被弩哥知道了,肯定会被“补充”进去。
她小声地抽了口气:“而且小麦那张漂亮的脸蛋,恐怕……不止是手下那么简单。”
连刚烈的沈砚心都强不过弩哥熬鹰般的驯服,更别说原本就柔弱顺从的少年。
真要落到弩哥手中,肯定……
尼基塔为暴殄天物感到遗憾,然而戚澄的神色却变了:“等到尘暴结束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他送出去。”
尼基塔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自相识以来,戚澄一直是个冷酷寡言的家伙,弩哥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对谁起恻隐之心。
此刻却如此坚定地要保护一个人,不惜违抗弩哥(有可能)的命令。
想到这些日子戚澄看向麦汀汀的目光,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让尼基塔更想叹气了。末日也好,丧尸也罢,都不是适合培植感情的温床。
更何况,想起小美人看向每个人的眼神都同样清澈见底,不谙世事得像个孩子,单纯到不忍心玷污的地步,根本不曾察觉有个人若即若离的关怀。
还真是……流水有意,偏偏落花无情。
“那你们家小朋友带来的那个小小朋友呢?”尼基塔啧了一声,“用词不太准确,那可不是‘朋友’,说不定是毁灭我们的敌人。”
戚澄一愣。
弩哥的突然现身,差点让他们忘记了到这里的最初来意:看看麦汀汀和麦汀汀的背包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然后,他们发现了那条人鱼幼崽。
这可比小秘密爆※炸多了。
提起这个,戚澄忍不住烦躁:“连沈先生都想不出办法,我能怎么办?”
弩哥对他还算倚重,明明他可以以担保人的身份保护麦汀汀,如果后者孤身一人;然而多了个小人鱼,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或者……用人鱼幼崽交换麦汀汀的自由,可行吗?
“小美人看起来对那个小东西非常在意。”尼基塔意有所指,“如果你想送小麦走,没能带上那个小的,他一定会伤心的。”
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谁还会在乎伤不伤心那点小事?
戚澄本想这么反驳,可一想到若是那双雾蓝色的眸子里氤氲出泪光,却又不说话了。
……他必须承认,他不愿看到麦汀汀伤心。
尼基塔见他面露纠结,就猜到这人一定是动了心的,哪怕注定无望。
哪怕他们的心脏在很久以前就不会跳了。
*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默然之时,脚底陡然晃荡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他们惊疑地互相看了眼对方,确认了方才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恍然意识到这摇晃并非是身体不适,而是地面当真在颤动。
地震……吗?
不对。
周遭的墙壁是稳固的,仅有脚下这一块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颤栗,与其说是地震的征兆,不如说,好像有什么在
地下负一层,有什么?
尼基塔率先反应过来:“小麦!”
不管震源是什么,麦汀汀还在
戚澄的脸色一变,拔腿就跑,尼基塔追在后面跟了上去。
两人从刚才上来的楼梯下去,被眼前的景象怔在原地:
原本平静的泳池不知何时掀起滔天巨浪,其中一个巨大的、几乎有三四米粗、七八米长的黑影正在不停地扭动、翻滚,粗而长的尾巴愤怒地拍打着水花和岸边,每一次落下都将池壁嗑出裂纹,池中的水也越来越向外溢出。
这是……什么?
是活的吗?
是生物吗?
几年来他们赖以生存、躲避灾厄的“圣所”的最底下,竟然是怪物的巢xue?!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两个巨型的灯,很快发现那是巨兽突出的双眼,直径足有一米,像灯是因为它们会发光。
也正是拜其所赐,原本没有任何光的地下室被照亮,丧尸们才得以看清里面。
它的上半身呈扁菱形,像个盘子,但并不是坚硬的,反而可以柔软地弯曲成任何角度,好像没骨头似的;
尾巴占了身体长度的三分之二,极为有力,两人在一楼感受到的“地震”,就是它甩来甩去的动静,敲出的噪音震耳欲聋。
尼基塔惊恐道:“这什么东西!”
怪物掀起浪的声音太大,她不得不靠吼。
戚澄咬着牙:“你难道以为我见过吗?”
“我怎么感觉看起来又像鳐鱼又像蛇……是巨型异种吗?”
尼基塔说得没错,它的确同时符合鳐鱼和森蚺的特征。
末日之后,动物同样受到感染,互相厮杀,有的两败俱伤,有的则是相结合异种成了新生物。
这个东西不排除就是鳐鱼和森蚺在斗争后基因各占一半的新物种。
一般来说,标准的泳池是不会太深的,但“圣所”的这个大约是有什么特殊需求,三四米粗的蛇鳐钻进去也没有露出来。
它平时多半就待在池底睡觉
,也正是这个原因,不仅嬉戏的人鱼幼崽和丧尸少年没感受它的存在,习惯了战场的三人也没能察觉。
大量的水从蛇鳐头部的缝隙涌入体内,等它再次浮上来,又全部从腹下的鳃裂口哗啦啦向外排,把还在岸边的两人浇得湿透。
蛇鳐旋即一扭身,带着浪冲上半空,像是飞了起来。
“靠!”尼基塔抹着脸,瞪圆了眼,“这鬼东西怎么还长翅膀啊?”
“应该不是翅膀,就是鳍。”
“这么大的鳍?!”
“……一般情况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鱼。”
蛇鳐看上去很愤怒,翻来覆去地扭,在水中和半空转动着身体,像在用唯一的方式宣泄。
它并没有看见新加入的两只丧尸,反正一米多点儿于七八米的它而言太过渺小,当然也不是针对谁,反正它就是很气。
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搅能不生气啊?
更别说它一直都有起床气!
这儿又安静又干净,从它找到这个宝藏地点开始,就从来没有其他家伙敢来抢地盘,最适合睡觉了。
可是今天……今天竟然有什么小东西在它脑袋上蹦跶!
到底是谁,谁这么胆大包天!
蛇鳐张开嘴,露出石磨似的牙齿,别说骨头又软又小的人类,什么大型猛兽也能轻而易举咬死。
就在这时,从它的嘴巴中间吐出一个……泡泡?
岸上的两人都愣住了。
这玩意还边发火边吹泡泡玩的吗?爱好太奇特了吧!
眼尖的尼基塔不确定地问戚澄:“老戚,那个泡泡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戚澄也眯起眼看过去。
泡泡很奇特,不会一碰就碎,反而有很强的弹性,就算被水流冲下去依旧完好无损。
它也不是全透明的,里面好像有两个大小不一的黑点儿。
……不对,那可不是黑点。
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形!
在这里的也没别人了,无非是麦汀汀和那条人鱼幼崽。
他们怎么会关在泡泡里?
是蛇鳐干的吗?
少年似乎也看见了他们,拍了拍泡泡的内※壁,好像在说什么,可惜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见。
泡泡很有可能刚才被蛇鳐吞进去,发现咬不碎之后又吐了出来。这会儿离开了蛇鳐身上,滚落进池中,在涌动的水流中颠簸。
丧尸大多不会水,且心怀畏惧,麦汀汀也是一样。这个不知道哪儿变出来的泡泡阻绝了水流的进入,是暴风骤雨中唯一的栖息地。
不过,谁也说不准它可能什么时候就破裂,还是先让少年上到岸上来比较重要。
泡泡几番沉浮后已经离池边不远了,可单凭手臂的长度,还是远远不足。
尼基塔说:“要不让我来?”
戚澄不赞同:“太危险了。”
“那就期待泡泡不会破掉好了。”她随手挽起湿漉漉的长发,“反正哪条路都是通向死,选个路好走一点的。”
虽然对她的方式表示怀疑,但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尼基塔选择了膝盖点地、左手抓住岸边栏杆的姿势,最大程度地增加摩攃力,以防人没救到自己先滑到水里去。
接着,她用右手撩开纱衣,露出腹部那个不轻易示人的大洞——是名副其实的开膛破肚。
然而里面并没有腐坏的器官,她屏息凝神,几秒种后,数十根紫色的藤条从腹中钻出!
它们迅速变长的同时长出一根根倒刺,从刺的尖端渗出绦色的液体,与清水接触时滋啦一声,仿佛倒进了酸,几乎可以想像它若是滴在皮肤上会是怎样的惨状。
这些寄生在尼基塔体内的藤枝,既是她从前的死因,也是她现时的异能,和今后的自保能力。
强酸附着在紫藤上,腐蚀力极强,可以在几秒钟内溶解掉人类的肢体,哪怕是金属打造的武器也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尼基塔自己并不受影响。
她是个移动的强酸源,靠着置自己于死地的元凶走到了今天的地位,没有人敢随便招惹她。
藤条的长度可以延展到数十米,远远超过手臂可以够到的距离。
它们从水面之上飞向麦汀汀所在的位置,层层缠上裹住他的泡泡,稍一用力,将其从浮沉的波涛中拽了回来。
哪怕紫藤的尖刺戳进去,酸性物也滴落在表面,但泡泡仅是受到挤压有些变形,竟然没有任何破损。里面的麦汀汀和小人鱼更不会受到伤害。
尼基塔回头冲戚澄得意一笑:“怎么样,可行吧?”
之前发现泡泡能完好无损地从蛇鳐的嘴中出来,她就猜到这个泡泡的材质一定相当特殊,连鳐鱼的牙齿都没能碾碎,那么,挡不挡得住强酸的攻击同样可以一试。
——她赌对了。
眼看着小麦泡泡马上就能安全抵达池边,变故遽然发生。
蛇鳐的尾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下方,尼基塔紫藤上的强酸顺着尖刺滴落,以蛇尾的面积来说,目标实在太大,很难不命中。
从蛇鳐的视角来看,实在太过分了:睡得好好的忽然有人开始蹦迪就算了,居然还搞小动作暗杀,蛇可忍鳐不可忍!
蛇尾的鳞片其实非常厚,然而紫藤的酸性更强,竟然连蛇鳞都能腐蚀。每一根藤条上也许凝出的酸不多,但几十条加在一块儿就是个不小的打击,好似牙医的电钻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直直钻进坏掉的牙髓上。
巨兽疼得一个激灵,尾巴狠狠甩起来又拍下去,把小麦泡泡毫不留情地按进水里。
对小美人的营救前功尽弃不说,先前完全没注意到小小丧尸的蛇鳐这回总算发现了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胸鳍涨大,尾巴支撑着立起来,鹰一样朝着岸上的两人俯冲而来。
藤条为了能够着麦汀汀伸得太远,缩回来的速度根本赶不上蛇鳐的移动。
向来老练冷静的尼基塔难得慌了神,自己的酸性攻击对丧尸或者差不多体型的动物尚还有效,然而面对差距如此之大的蛇鳐,她实在没把握。
就算坏掉的牙齿被整个拔掉,顶多是疼一阵儿,不会有多么大的影响,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在蛇鳐的胸鳍快要接触到漫长的藤枝时,一道银白的寒光从天而降,手起刀落,快、狠、准斩断了所有紫藤!
剩下那一半收回腹腔的速度就快多了,尼基塔被惯性冲击地往后趔趄了几步,幸好戚澄扶住了她。
蛇鳐见自己的目标逃跑了,更是怒火冲天,蛇尾高耸,朝他们再次发动攻击。
紫藤是尼基塔身体的一部分,虽然砍掉不疼,但总是失了点什么东西。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认、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刀到、到底藏在哪儿……那么长一把,怎么、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戚澄折回来拖着她:“不知道就对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武器,也有自己的秘密,乱世中不对任何人百分百交心,这才是活下去的不二法则。
尼基塔可以理解。
但是。
“……万一砍断了再也长不出来怎么办啊!”
“总比你今天就死在它肚子里强!”
戚澄抽空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太刀,非常心痛——要知道这可是硬度最高的金属打造的,在接触到毒液后都有点儿卷刃了,可见紫藤的攻击力有多强——如果不是对上蛇鳐:“我还没让你赔我的刀呢!”
负一楼的规格和楼上是相同的,场地宽阔,光泳池就有50米。戚澄和尼基塔的速度已经远胜于普通丧尸,甚至在活着的人类中也算佼佼者,然而他们再怎么奋力迈动脚步,也不可能比得过蛇鳐体型上占据的先天优势。
两人搭档已久,颇有默契地同时朝相反方向跑去。
巨兽愣了一下,选择了戚澄的方向。
另一边尼基塔停下来,惊喜地发现小麦泡泡被晃动的水流冲击得离自己不远,正担心地望着他们。
“小麦!”尼基塔喊道,“试试你的能力!”
她不确定自己的音量够不够大,少年原本是跪在泡泡里方便保持平衡的,在她说完话之后,慢慢站了起来。
能……力?
小丧尸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手指细长,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劳作后的痕迹
生前养尊处优,死后也不曾受过苦,在末世茍活下全靠幸运,没有实力。
他娇气,纤弱,一无是处。连泡泡都是比他更弱小的幼崽制造出来的。
曾经能够保护他的同伴,依旧是为了保护他陷入泥潭自顾不暇。
这双手,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