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家中窘境(1 / 2)
纪元七年八月三十一日·记朝夜半
公元七年的八月三十一日,夜色已深,进入万籁俱寂的半夜时分。记朝的苍穹如同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面镶嵌着无数颗冷冽而璀璨的钻石,一弯纤细的月牙洒下清辉,勉强照亮大地轮廓。气温进一步下降,稳定在二十五摄氏度,带着秋夜特有的、恰到好处的凉意。湿度维持在百分之四十,空气干爽清冽,呼吸间能感受到草木沉睡的气息和远方山峦的微寒。这是一个宁静得几乎能听到星光坠落声音的夜晚。
在这片深邃的午夜,记朝的万物大多陷入了沉睡。北方广袤的平原被黑暗和薄雾笼罩,村庄灯火几乎尽数熄灭,唯有守夜犬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吠叫。东部沿海,潮水在月光下无声起伏,海港城市的灯火稀疏,与天上星河遥相呼应。西域的群山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出沉默而威严的剪影,山间寒气渐重。而帝国南隅,南桂城郊外那片发生过追逐的林地,此刻更是被一种异样的寂静所笼罩,只有夜行动物偶尔穿梭的细微声响,以及……从那精心挖掘的陷坑之中,传来的压抑的愤怒与不甘。
在那深达数米、坑壁陡峭、底部泥泞的陷阱之中,女性方面的葡萄氏-寒春、葡萄氏-林香、赵柳、耀华兴,以及男性方面的三公子运费业、公子田训,个个浑身沾满污泥,衣衫破损,狼狈不堪地或坐或站。他们仰头望着坑口边缘那个得意洋洋、背着月光只能看清一个模糊轮廓的身影——刺客演凌,心中的怒火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几乎要喷薄而出。
三公子运费业第一个按捺不住,他性格本就急躁,加之刚刚品尝到的甜蜜被夺走,自己又落入如此狼狈的境地,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挣扎着想要站直,却因坑底泥泞而有些踉跄,只得指着上面,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尖锐地吼道:“刺客演凌!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只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陷阱!有本事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啊!把我们引到这大坑里,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等着!等我们被救出去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定要你好看!”
他的怒吼在深坑中回荡,显得有几分空洞。坑口的刺客演凌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充满讥讽的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悠闲地踱了一步,更清晰地露出半个身影,俯视着坑底的“猎物”,语气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嘲弄:
“救出去?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现在全部被我一人一网打尽,成了这瓮中之鳖,笼中之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谈什么被救?我看你们就是死到临头还嘴硬,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想让我心里不痛快罢了!就你们现在这处境,还能对我构成多大的威胁?不过是败犬的远吠而已!”
三公子运费业被他的话噎得一时语塞,但随即梗着脖子,强自争辩道:“那……那还不一定呢!我三公子运费业福大命大,也不一定就会一直被你们给抓住!就算……就算到了你那破宅院里,最多也就是把我们关起来罢了!你们单族人,难道还敢对我们怎么样不成?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你们说是吧?”他一边说,一边寻求同伴的支持,目光扫过身边的几人。
公子田训虽然脸上肿痛未消,神情却相对冷静,他深知此刻激怒对方并无益处,但也不能输了气势,他沉稳地点了点头。赵柳紧抿着嘴唇,眼神锐利,同样微微颔首。葡萄氏-寒春和葡萄氏-林香姐妹俩相互依靠着,脸上虽有忧色,却也坚定地表示了认同。就连情绪低落的耀华兴,也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众人的无声支持,三公子运费业仿佛又有了底气,他挺了挺胸膛,尽管这个动作在泥泞中显得有些滑稽,他对着上面喊道:“看吧!你的阴谋诡计是不会轻易得逞的!关得住我们的人,关不住我们的心!你也别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天大的好处!”
然而,刺客演凌对他们的“团结”和“乐观”嗤之以鼻,他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冰碴子般砸下来:“想得美!你们以为我费尽心思抓你们,就是为了关起来看管吗?真是太天真了!落入我演凌手中,就别想着还能有什么好下场!等着瞧吧!”
嘲讽完毕,刺客演凌不再多费唇舌。他显然早有准备,从旁边拖出一捆结实的麻绳,手法熟练地打上活扣,然后将绳套扔下了深坑。
“一个个来!都给我老实点!谁敢乱动,别怪我不客气!”他厉声喝道,声音在坑壁间碰撞回响。
形势比人强,坑底的六人虽然满心不甘与愤怒,但在如此绝境之下,也深知硬抗只会吃眼前亏。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暂时隐忍,伺机而动”的决意。
于是,在刺客演凌居高临下的监视下,他们不得不屈辱地、一个接一个地,被那冰冷的绳套套住身体,然后像拖拽货物一般,被演凌用蛮力从这数米深的大坑里,艰难地、磕磕绊绊地拉了上去。每个人重新踏上坚实地面时,都因为脱力和泥泞而几乎站立不稳。
而演凌的动作极快,在他们尚未缓过气来之时,便已用另外准备的、更加坚韧的绳索,将他们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牢牢捆住!那绳结打得极为刁钻专业,越是挣扎,似乎就勒得越紧,深深陷入腕部的皮肉之中,带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三公子运费业不甘心地暗中用力试图挣脱,却发现完全是徒劳,反而让手腕更疼了。他气得满脸通红,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