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402集 星火暗燃(1 / 2)
帆布帐篷的缝隙里漏进一缕晨光,正好照在我手背上的伤口上。结了痂的冻疮被晒得发疼,我下意识蜷了蜷手指,触到怀里硬邦邦的东西——是昨晚从英军哨所摸来的地图,边角被体温焐得发潮,上面用红墨水标着的巡逻路线像一条扭曲的蛇。
塔顿先生,水开了。
汤米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我掀开帐篷门帘,看见他正蹲在篝火旁,把陶罐里的热水倒进锡杯,蒸汽在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凝成小水珠。这孩子总是起得最早,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哪怕昨晚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把地图拿过来。我接过锡杯,指尖触到滚烫的杯壁,疼得一缩。杯沿还留着个豁口,是上周在科克郡的酒馆里,被一个醉醺醺的英军军官摔的——那家伙大概没想到,自己随手砸的杯子,会被反叛者捡来当宝贝。
汤米从帆布包里掏出地图,小心翼翼地铺平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他的手指在基尔马洛克的地名上顿了顿,指甲缝里还嵌着昨晚修理马掌时蹭到的油污:先生,我们真要从这里穿过去?巡逻队的路线密度比蜘蛛网还密。
我用树枝蘸了点冷水,在地图上画出一条弧线:他们的巡逻队每小时换班,中间有三分钟的空隙。树枝划过红墨水标记时,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像给那条毒蛇划开了道伤口,我们得在黎明前穿过这片松树林,不然等太阳升高,雪地反光会把我们的影子照得老远。
汤米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我手腕上的红绳——那是莉莉给的,她说这绳子浸过圣水,能挡住子弹。此刻红绳被血浸成了深褐色,在晨光里看着有点滑稽。可是先生,他的声音低了些,昨天在路边发现的那具尸体......
那是个信使。我打断他,把最后一块燕麦饼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英军在追查失踪的弹药,他身上带着密信。饼渣落在干草上,立刻引来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啄食,像一群不安分的音符。
汤米咬了一大口饼,脸颊鼓鼓的:我看到他脖子上有勒痕,是被自己人杀的?
篝火爆了个火星,落在我的靴面上。我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看着麻雀争抢最后一点饼渣:有时候,自己人比敌人更可怕。这话没说完,就看见远处的松树林里闪过一道银光——是望远镜的反光。
趴下!我拽着汤米滚到帐篷后面,帆布被我们带得塌了半边。几乎同时,一颗子弹呼啸着穿过帐篷,打在篝火旁的陶罐上,热水混着陶片溅了一地。
汤米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短剑。我按住他的手,从靴筒里抽出匕首,贴在帐篷的破口处往外看——松树林边缘站着个穿英军制服的人,肩上扛着步枪,正往这边张望。他的靴筒上沾着新鲜的雪,看来刚从巡逻队里溜出来。
是个逃兵。我低声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在找机会勒索过路人,这种人比正规军更麻烦。
汤米的呼吸有点抖:那我们......
你往东边跑,到溪流下游等我。我把地图塞进他怀里,又解下手腕上的红绳,拿着这个,莉莉会认得出。红绳上还沾着我的血,触感黏糊糊的,记住,看到三棵长在一起的松树就拐弯,别回头。
汤米攥紧红绳,指节发白:我不......
这是命令。我盯着他的眼睛,直到他不情愿地点点头。看着他猫着腰钻进树林,身影消失在松树后面,我才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干草。逃兵大概觉得我们好欺负,正端着枪慢慢走过来,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声,像在给自己打拍子。
我绕到帐篷侧面,捡起块冻硬的泥块,在他靠近时猛地砸过去。泥块正中他的面门,这家伙痛呼一声,步枪掉在地上。我趁机扑过去,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衣领里掉出个银质十字架,大概是从哪个村民那里抢来的。
弹药在哪?我低声问,刀刃又靠近了些。他的喉结疯狂滚动,温热的血从额头流下来,滴在雪地上,像一串烂掉的红浆果。
在......在树林里的树洞......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只是想赚点外快......
我没兴趣听他废话,搜走他身上的子弹袋,又用他的绑带把他捆在帐篷的木桩上。这家伙的口袋里还揣着半块面包,大概是早餐。我把面包塞进怀里,刚要离开,就听见松树林里传来马蹄声——是正规巡逻队,至少有五匹马。
该死。我骂了一句,拽起帐篷的帆布,往反方向的灌木丛钻。帆布拖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正好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跑过溪流时,冰面突然裂开道缝,靴底陷进去半寸。我踉跄了一下,匕首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在睫毛上结成了冰。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子弹打在树干上,积雪簌簌往下掉,像在给我敲警钟。
钻进一片茂密的云杉林时,才发现手臂被弹片划开了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雪地上,连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红线。我靠在树干上喘气,云杉的针叶扎在脖子上,又冷又痒。远处的巡逻队在喊我的名字——他们认出我了,看来那个逃兵招得很快。
塔顿医生!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一个粗嗓门喊道,出来投降吧,将军说了,只要你交出弹药分布图,就饶你不死!
我往嘴里塞了口雪,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清醒了些。弹药分布图?他们果然在找这个。上周从英军仓库偷出来的不仅是地图,还有一份标着弹药库位置的清单,用隐形墨水写在圣经的扉页上——玛格丽特夫人临终前塞给我的,说这是能让孩子们吃饱饭的魔法书。
雪越下越大,把刚才的脚印盖得差不多了。我扒开云杉树下的积雪,露出裹得好好的。拉开枪栓,里面的子弹上了膛,看来当时的决定是对的,永远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巡逻队的脚步声在林子里瞎转悠,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往南跑,毕竟那里有我们的人。可他们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我猫着腰往回走,朝着刚才的帐篷方向——那个被捆在木桩上的逃兵,或许能派上点用场。
帐篷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陶罐的碎片散落在雪地里,像一地碎牙。那个逃兵还在挣扎,嘴里塞着块破布,看到我时眼睛瞪得溜圆,发出的声音。我掏出他口袋里的十字架,在他眼前晃了晃:想活命,就听我的。
他疯狂点头,口水顺着破布流下来。我解开他的绑带,把步枪塞给他:往南跑,越远越好。巡逻队问起,就说看到个穿黑大衣的人挟持你往东边去了。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军靴踩在雪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军帽,扣在自己头上,又扯了块帆布裹在身上,看起来像个落荒而逃的士兵。刚走出没几步,就撞见两个巡逻兵。
看到塔顿了吗?其中一个问,他的睫毛上结着冰碴。
我故意压低声音,模仿逃兵的腔调:往东边跑了!快追!
他们果然上当,骂骂咧咧地往东边冲。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了勾,转身钻进松树林深处——汤米还在下游等着,那孩子肯定急坏了。
溪流下游的冰层薄得像纸,我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跳过去,溅起的水花在裤腿上结成了冰壳。远远就看见汤米蹲在三棵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