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2 / 2)
白微澜亲了一口,堪堪落在了嘴角旁边,笑道,“你说哪个就哪个。”
宴绯雪面无表情,起身穿衣服。白微澜哼哼了下,“说好了每天早上你亲我一下,你自己食言,还不让我主动亲。”
宴绯雪手指重重捏了捏他耳垂,侧头亲过去,附耳道,“我没忘。”
白微澜一下子就抱着宴绯雪低头埋胸,丝毫不顾及自己身高和体重,把宴绯雪冷不丁的压倒在床上。
宴绯雪吃痛的眉头皱起,手掌是擡起又落下,最后躺平闭眼,任怀里人把规整的里衣蹭的凌乱。
算了,他又不是精虫上脑。
他只是黏人了些。
像是没断奶一样。
经过宴绯雪三申五令后,白微澜在人前克制收敛很多。
只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对情意一道全凭本能,他肢体语言都克制了,爱意便从眼神里溢满而出。
宴绯雪被人盯的麻木了,最后视若无睹,也不妨碍人家盯的欢。
白微澜这几日天天坐牛车进城,日日还穿新衣服,一身派头做的很足,村里人渐渐起了流言蜚语。
裘桂香聚在林大娘家院子道,“之前看那姓白的买好些衣服,以为燕哥儿苦尽甘来,男人开始疼人了,哪知道那姓白的尽买给自己,日日去进城。”
刘婶儿道,“那小白这样做确实寒心啊,这日日进城怕不是逛窑子。”
一旁李婶儿阴阳怪气到,“哟,燕哥儿那张脸还比不上窑子里的吗?”
众人都笑了,这是把宴绯雪比做窑姐儿。
林大娘走来,扫了眼那个角落,谷雨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她毕竟是明面上要收谷雨为义子的,虽然没成,但是此时听见人说燕哥儿是非,她还得做做面子。
林大娘开口道,“兴许你们误会了,这小两口感情好,小白老家来人接,小白都没走。”
裘桂香道,“喔,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都图一时新鲜。”
“这男人一有钱就变坏。”
这时候刚好苏大夫跨着药箱经过,他眉头一皱,小嘴似点炮仗一样,瞬间就炸了。
“我看你们没钱也坏的很。”
“天天背后说是非,不怕舌头生疮造口业?”
“以后你们有个头疼脑热这痛那痛的别找我看病,看着就晦气。”
众人被苏大夫呵斥的神色讪讪,但没人敢还嘴。苏大夫医术了得收费又低,关键是人家脾气一直这样火爆,他谁都骂,又不是只骂她们。
外边的流言蜚语,白微澜两人一点都没听到。他在伏案画一个设计稿图,条条框框看着很复杂。
宴绯雪看后,发现是一张书案桌椅,“这看着对师傅手艺要求很高,这里怕是没有木匠能完成。”
白微澜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看了眼宴绯雪的手指,天天泡鸡血藤后,冻疮消了很多,也没有再长出新的。
但是冬天伏案作画,冻的手冷脚冷,就连墨砚都冷冻滞涩,影响狼毫峰尖丝滑,笔尖稍稍一顿,色彩明暗浓淡又不符合预期,宴绯雪一点都不心疼宣纸,便作废一张。
白微澜看着废纸篓里的废纸,心有戚戚焉。对一张纸起了同情心,便捡起来把空白剪裁下来,留给放鹤和谷雨练字用。
白微澜画好图稿后,叫宴绯雪拿着去问问村里的木匠。
而他则是带着放鹤,顺着河流而上,一方面是看能不能找回自己的玉佩,更多方面是观察河流情况。
水流从高山山谷一泻千里,但到采石场那段基本已经趋于平缓。自采石场而下,周围都是村庄,河水平缓河面又宽,而后渐渐汇入城里的河运航道。
即使是冬天,浅处水底仍旧清澈可见,只是水深泛着蓝色,一眼窥不见底。
放鹤不知道白微澜要干什么,一路听白微澜的话往河心丢石头。
他丢的胳膊都酸了,想扭头问问白微澜,后者却嘘了声,正集中注意力的看着河面;放鹤回头看去,只见刚刚石子落水处,缓缓升起了一个水泡。
“白哥,你在干什么?”
“估摸河深。”
“我丢个石子你就能?”
“你不能,我能。”
放鹤无语,但是确实内心有一丢丢羡慕。
“那不能看出来吗?”
白微澜道,“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水蓝则广,水黄则急。”①
“哦哦,那这河是又宽又深。”
两人沿着河流走了一会儿,已经到了隔壁的村子了。
河边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岸边慢悠悠晃着,但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肉眼可见的紧张,似着急的往前面找什么东西。
白微澜在心里琢磨了下,叫放鹤前去探话。
那孩子口风还挺紧,放鹤腆不要脸,强拉着那孩子的手亲亲热热喊了好几声小弟弟好弟弟,那孩子还是抿嘴满是戒备。
白微澜等的间隙,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河心打水漂。一个石子似飞镖一般,在水面飞旋,又似蜻蜓点水飞到了河对面。
噗通一声,石子落水,两个孩子都痴痴回神。
这简直太牛了,要是会了这招,以后村里哪个孩子见了自己不喊老大。
放鹤死活撬不开的嘴,被白微澜一块石头就吸引住了。
半晌,白微澜坐一旁休息,看着两个努力打水漂的孩子,“喂,你在河边狗狗祟祟的干什么?”
那孩子张张嘴,话还没开口呢,就被放鹤说要喊师傅。
“师傅,我在找东西。”
原来这孩子因为和同伴比耍水漂耍输了,一直偷偷在河边练来着。打水漂的石子也很讲究,一般扁平的容易上手,他找着找着,看到了一块白玉佩。
他还没高兴一会儿,就来了个同村男人。那男人说这种玉佩招邪,孩子阳气轻阴气重,最后拿了十文钱和孩子买了玉佩。
孩子本来都信了,后来几天看见那人天天把玉佩挂身上,逢人就炫耀自己做生意发财赚了好多钱。
他这才意识到受骗了,但是又不敢告诉家里人。于是偷偷一个人来“宝地”看能不能再寻得一块。
弄清楚来龙去脉后,白微澜便想直接找那人去要自己的玉佩。
“他连孩子都骗,肯定是贪财吝啬鬼,他才不会还你玉佩。”
“不过,白哥可以带着我打到他归还为止!”
白微澜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要是我们动手打人,你燕哥哥会教训你,我媳妇儿会打我。我感觉他最近忍我很久了,还是不要上赶着找骂。”
放鹤瞅着白微澜略带骄傲的神情,以为他想出什么办法了,眼睛一亮道,“白哥,你是不是想打官司?”
“打官司?没点银子送进去,光凭你大嘴巴子?”
“你们这个县老爷可是个吞金兽。”
白微澜这几日茶楼戏曲可没白听白喝,搭上了几个纨绔子弟,一套行酒令下来,各个搭肩勾背喊兄弟,没几天下来就把城中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放鹤,你猜那孩子明知道被骗了,为什么不敢给他家里人说?”
“家里人骂他蠢咯,少不了一顿打。”
白微澜点头,“有道理,咱们去回村打听下。”
放鹤很受用白微澜的态度,像是两人在密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放鹤也参与了其中,功不可没的感觉。
两人进了隔壁村子后,碰巧遇见了万哥儿回娘家。
白微澜走上去打了声招呼,他态度自然,不亲不近,仿佛两人有过点头之交。
万哥儿对白微澜有些面熟,但是看到旁边的放鹤,便能认出来这是宴绯雪家的男人。
白微澜给万哥儿形容那个孩子的样貌年纪后,万哥儿皱了下眉头,急忙问白微澜和那孩子有什么过节。
白微澜说没事,还有些好奇万哥儿的反应。
“这孩子爹可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平时恃强凌弱没少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是乡里横行霸道的恶霸。”
“那你们村的那个商人是什么性子?”
“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吝啬鬼。”
“你打听这么仔细做什么?”万哥儿有些担忧道,这两人都不是善茬,挨着一个都不得安宁,别说同时招惹两个。
放鹤一听,也着急了,小脸拧着,“白哥的玉佩被吝啬鬼捡了去。这哪要的回来啊。”
万哥儿一听也没辙了,“前年,那人捡了人家治病救人的药费,失主找上门来,他不仅不承认,还倒打一耙把失主告到衙门。
污蔑失主偷了他银子,说他辛辛苦苦追回一半后,失主强盗临时反悔,又要全部强拿回去。
最后县老爷还判了失主再给那人五两银子。”
“我看这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吧,这玉佩合该和你没缘分了。”
白微澜听后反而眉眼舒展,高深莫测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白微澜叫万哥儿在村里放出消息,说有人在寻找一块玉佩,找到后必酬谢。
同时,还叫万哥儿放出消息,说那块玉佩本来是那孩子先看到的,最后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他手里。
“这就可以了?”回去的路上放鹤还是一脸懵,担忧问道。
“这就叫做坐山观虎斗。”
“老虎能给你人耍把式?做梦吧。”
“这就要看个人咯。”
放鹤点头,“幸好遇到了万哥儿。”他迟疑一下,有些不明白道,“都说成亲的哥儿非年非节的很难回娘家,都要家里婆婆首肯的。”
回到家时,白微澜见苏大夫也在,主动打了声招呼。
苏大夫对他看了眼,摸了摸自己药箱,皮笑肉不笑道,“白少爷,拿着他给你的钱花天酒地是吧。”
“那天要死要活,喝的醉醺醺的人是谁?”
没等白微澜辩驳,苏大夫已经塞给宴绯雪一个小瓷瓶,“全凭你自己想法。”
白微澜见宴绯雪接过,连忙一把夺过。他都不知道是什么药,但直觉事关男人尊严,绝对不容挑衅。
他道,“我可以解释。”
宴绯雪静静看着他,一副我就听你狡辩吧。
宴绯雪和苏大夫坐在火坑旁边,两人旁边又没别的凳子,白微澜站着好像挨训的。
白微澜对放鹤瞥了眼,放鹤不敢凑上前去递凳子,反而跑去院子把小栗儿抱了进来。
小栗儿一听说要给父亲搬凳子,丝毫没注意到大人们的脸色,把凳子挨着宴绯雪侧身放着。
白微澜轻轻捏了捏孩子脸,“乖,出去和哥哥们玩去。”
孩子欢欢喜喜走后,屋子安静下来,白微澜咳嗽了一声,挨着宴绯雪坐下了。
“宴宴,你要相信我,我绝没有乱来。”
苏大夫见小两口要聊天,便识趣的起身了。
临走还对宴绯雪说,男人就是要好好调教一番。
别看他家刈哥现在这样疼人,一开始也是独来独往,去哪里,做什么事情毫无交代,害得人白白担心。
就总显得自己是个旁观者干着急的傻子。
苏大夫小声道,“手段不狠,地位不稳。”
白微澜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他看见宴绯雪看了他一眼,而后点头附和了苏大夫。
白微澜瞬间想把苏大夫轰出去。
“好了,人走了,你可以交代了。”宴绯雪道。
白微澜试着伸手抓住宴绯雪的手腕,好在人没拒绝,松了口气,才慢慢道来。
“我给你说了想做采石场的生意,他们着急修路却像无头苍蝇乱撞,山路崎岖,一开始工具运不进来,我出点子后运了进来。
但是后面怎么运出去他们估计也没多想,我叫监工打听了下,后面好像也是用骡子和马驮出去。”
“但是这样太慢了,邸报上说巡抚年后就来,路来不急修好,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急的自乱阵脚。”
“所以,只要是能赶进度节约时间的法子,他们定会采纳。”
“我看了下,村里这条河吃水深,河面也够宽,到时候我叫一帮河运驮沙子大大缩短时间,相信采石场非常乐意这笔生意。”
“只是,河面临近采石场河段波折弯曲,水流有些急,要经验丰富的老舵手才能做。”
“我去茶楼听戏喝茶是为了打听消息,”白微澜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宴绯雪,见他神情不变不禁松了口气,但心里又莫名不是滋味。
他心情复杂的继续说道,“从几个纨绔嘴里了解到,城里三家河帮三角鼎力。
这种河帮都是接的官府粮税、军税的单子,或者是一些往来叫的上名号的商铺。说白了都是专门做大生意的。”
宴绯雪也道,“那你突破口在哪?”
“呜呜呜,媳妇儿好聪明。”白微澜啪唧一口亲在了白皙的手腕上,强势抓着手腕不让回收。
宴绯雪忍了忍,“快说。”
“我口好渴,可以先喝口水吗?”
“去。”
白微澜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完后又继续交代,“突破口嘛,场子总共就那么大,老大永远只有一个,这三家里面总有一家势弱的。”
“李家,在上一代手里,还是河帮老大,不过随着家主病逝,新家主接任,河帮里并不稳定,其他两家趁机蚕食,一下子掉尾了。”
“那李家新家主,年纪二十二岁,年少有为心气颇高,即有年轻人的凌云冲劲儿,又不乏活络心思。
但他再厉害,一上台没戏台子,那空有抱负没办法施展。而我就是去给他搭台子的。”
白微澜说完,看着若有所思的宴绯雪,立即补了一句,“但是我更厉害,他得按照我的计划走。”
宴绯雪道,“那位李家主同意了?”
白微澜一哽,“我还没见到人。”
宴绯雪的笑容看得白微澜发毛,他极力对视过去,“计划的实施需要时间,尤其针对李家主这种迫切需要立功整顿内务的,越是不能着急。”
“那你做了什么。”
“我找了一个算命先生,说他最近会遇到贵人。”
宴绯雪笑了,颇有些刺痛白微澜的心,“你觉得他会信?”
白微澜冷哼了声,语调都沉了沉,露出久违的嘲讽神情,“我这招可是跟宴宴学的,当初不是你买通算命先生,给我舅舅说冲喜八字的事情。”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算准了病急乱投医的人,会慌不择路宁肯试上一试。笃定对方不肯放过这一丝希望。”
宴绯雪颇有些难为情的眼神飘忽,扫到两人搭在一起的手腕,他道,“谁说不准的,要是没这算命先生,我俩能有现在吗?”
白微澜嘴角扬了扬,刚准备开口,就被宴绯雪要求继续说正事。
白微澜正了正嗓子道,“那算命先生只要把这个消息传到李家主耳里,至于到底是不是贵人,那就得看我出场了。”
“而且,河帮这些在水上打交道的,都比较信这些,如果李家主聪明点,就知道拿这点笼络人心。”
白微澜双手举在头顶晃了晃,“我都交代完了。”
宴绯雪手指摩挲着药瓷瓶,想了下,“你还漏说了一件事情。”
白微澜立马正襟危坐,“我保证绝无隐瞒。”
“唔,你没打听采石场老板的背景?他和县太爷是什么关系?”
“要是这背后关系复杂,那你给李老板推的单成了,这不仅仅是生意了,还是一份人脉敲门砖。”
白微澜眸光大盛,一副赞叹的眼神看着宴绯雪,“宴宴,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宴绯雪道,“随你啊,只要你别吓着我就行了。”
白微澜真是爱极又恨极了宴绯雪这样子。
他看着宴绯雪云淡风轻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后知后觉道,“你根本就没生气,你没怀疑过我。”
“你没怀疑我,是因为相信我,还是没放在心上毫不在意。”
这几日他上了头似的,沉溺在宴绯雪的纵容里甜的晕头转向,此时不亚于当头一棒,再次记起宴绯雪的本性。
本性多疑的人,对自己这日日进城,对村里的流言蜚语一点都没不安怀疑过。
果真,宴绯雪眨眨眼,吐出几个字要把白微澜气炸了,“是啊,我没怀疑过你。只是苏大夫说需要借机立立规矩,男人都需要好好调-教才合心意。”
白微澜气性上头,“你好好给我说,我听不懂人话吗?你说出门回家都要有交代,我以前没意识到,你说了我肯定改啊。”
“非要耍我,看我紧张你满足开心了?”
“你现在有点暴躁倾向,先平复下你心情吧。”
宴绯雪说完就准备起身,但是他的手腕被白微澜狠狠拽住了。
白微澜眉眼轮廓很深,眼珠子又黑,高眉深眼,不带神情看人时显得深邃琢磨不透。
“你不准走。”他带着点威胁道。
但宴绯雪知道,白微澜是怕他晾着他,不理他。
宴绯雪伸出食指,指腹抚过白微澜嘴角,笑笑道:
“我给你倒杯茶啊,你说的嘴都干了。”
白微澜下意识舔了舔嘴角,舌尖似擦到了来不及撤回的指腹。
宴绯雪不动神色将手放在后背,看着似恍惚的人,“出息呢。”
白微澜擡头,眼眸幽深,似醉溺在宴绯雪那双秋水剪眸里。
那盈盈水光注视着他,似将他慢慢吞没,凝固了他的呼吸,又一寸寸攀附上了他的唇角,似在耳边轻笑了声,令人心头酥痒。
“想什么呢,又发呆。”宴绯雪递过茶杯,见白微澜定定看着自己,迟迟不接杯子。
白微澜回神,几乎掩饰般的喝了几口茶水,但而后又直白热烈道,“宴宴,我刚刚看你看呆了。你太好看了。”
宴绯雪笑意浮上嘴角,并未言语。
他趁机又开始黏糊上了,双手抱着腰,几乎是半挂在人身上,也不考虑这不堪一握的腰身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不开心,你又耍我。”
“可是你耍我也没关系,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白微澜仰头,顶着不羁的眉眼,小声道,“要亲亲才能好。”
白微澜,一个沉醉在自我pua里的男人。
白微澜名言:——不怀疑我就是不在乎,不在乎就是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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