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留一口,给明天(2 / 2)
他劝她歇着,母亲笑着摇头:\"锅凉了,家就空了。\"汤熬糊了,焦黑的底粘在锅底,可母亲盛了满满一碗递给他:\"你爸最爱吃焦的。\"
那天夜里,沈星河翻出母亲的旧饭盒。
绿漆掉了大半,盒盖上有道月牙形的凹痕——那是父亲当年下夜班,骑车摔了护着饭盒留下的。
他特意多做了份糊锅豆腐,装进去时,豆腐的热气在盒盖上凝成小水珠,像母亲生前总说的\"人间烟火气\"。
\"爸,带回去明早热了吃。\"他把饭盒塞进父亲手里时,触到那双手的温度——比记忆中凉,指腹的老茧却还在,磨得他掌心发痒。
沈建国盯着饭盒上的月牙痕,喉结动了动:\"还热得起来?\"
\"只要锅没扔,火总能点。\"沈星河想起保温箱里的故事,想起母亲最后那碗焦鸡汤,\"您看张婶的孙子,昨天把故事写得歪歪扭扭,今天就蹲在边上学烧火——火是活的,会传。\"
沈建国没说话,手指沿着饭盒的凹痕慢慢摩挲,像在摸一件失传的老物件。
末了他低头笑,声音哑得像旧风箱:\"你妈那年,就是这么等我回家的。\"
当晚的风带着点秋凉。
沈星河搬了把竹椅坐在院中,煤炉早熄了,只剩点余温浸着他的鞋尖。
檐下的铜铃被风撞着,发出细碎的响,像母亲生前摇的拨浪鼓。
他摸出兜里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第一段是林夏的声音,带着点雀跃:\"这次我来烧糊,你在边上记步骤!\"
第二段是父亲的,混着油星溅起的\"滋啦\"声:\"火候得和人商量着来......\"
第三段是张婶的孙子,奶声奶气:\"爷爷说,焦的是锅的心跳。\"
沈星河听着,把录音笔轻轻放进母亲的空饭盒。
盒盖合上时,\"咔嗒\"一声,像句轻轻的承诺。
他起身去摘木牌,旧木牌上\"下一顿,由你掌勺\"的漆已经有些剥落,他踮脚时碰响了铜铃,清脆的响声里,他挂上了新木牌——\"火已传,饭常在\"。
回屋时,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像句告别,又像次启程。
第三日清晨,张婶拎着两棵白菜来敲门,却发现院门虚掩着。
灶房的窗台上,新铁锅安静地立着,锅底还沾着点没擦净的焦痕。
檐下的铜铃静悄悄的,边沿凝着层薄灰,在秋阳里泛着淡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