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虎啸青瓦台·生死弈局(1 / 2)
“放肆!!!”
一声压抑到极限、终于如火山爆发般的雷霆震怒,伴随着巨大的拍案声轰然炸响!
说话的,不是郑梦宪。
李明博“哐当”一声猛地站起,巨大的力量带翻了旁边的骨瓷茶杯!
名贵的茶汤泼溅在深色的地毯上,瞬间晕开一片污渍!
那张一贯带着政客温和面具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惊愕、震怒和被严重冒犯的痛楚而完全扭曲!
身体里流淌了几十年、根植于骨髓深处的HY副会长热血,以及为郑周永老会长尊严而战的神圣使命感,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狂暴燃烧!
他伸出的手指因滔天怒火而剧烈颤抖,笔直地、像一柄淬毒的利剑般指向具荷范惨白的脸,声音冰寒刺骨,每个字都裹挟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斥责风暴:
“混账东西!崽卖爷田心不疼!你这混账!
那‘HY’两个字,是郑周永老会长用一生心血、用汗水和血泪浇铸的丰碑!
是新罗工业脊梁上最硬的骨头!
是无数为新罗创造汉江奇迹的工人工程师心中不倒的图腾!
你……你竟敢……竟敢轻飘飘地说卖掉?!
你眼睛里还有老会长?
心里还有新罗国的尊严吗?!
你知不知道你动的是什么?!”
他的咆哮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充满着对信念被玷污的无尽痛心和对这个疯狂提议的极度惊骇!
那表情,仿佛具荷范不是在提议出售资产,而是在掘HY帝国的祖坟!
郑梦宪的心脏也在具荷范喊出“卖掉HY”的瞬间被狠狠攥紧!
脸色骤然变得死灰般难看!
他看着李明博那张因忠义与暴怒而狰狞变形、双目充血的狂怒面孔,再联想到父亲威严的遗像就悬在一侧……
一股混杂着强烈羞愧、身为家主被挑战的愤懑以及对现实无力感的巨大浪潮汹涌冲撞!
他那身为郑周永遗志继承人的本能,那股扞卫父亲基业荣光的冲动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对具荷范的雷霆怒吼!
然而!
就在郑梦宪的怒斥即将喷薄而出的零点一秒!
他那原本被激怒填满、死死锁定在李明博暴怒扭曲面庞上的视线,猛地、如同捕捉到冰层下稍纵即逝的一抹暗影!
那不是纯粹的忠诚愤怒!
那怒火滔天之下,那双锐利到能洞察灵魂的眼睛里,分明掠过一抹极度隐晦、却冰冷如高纬度寒铁般的——
政客的算计!
这一缕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冰冷精芒,像一桶混合着极北寒冰的液态氮,瞬间浇灭了郑梦宪血管里沸腾的羞耻、愤怒和家族尊严的烈焰!
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冻住,然后狠狠地砸回了血淋淋的现实冰窟!
他的灵魂都在这一刻颤栗!
他今年54岁,而李明博今年61岁,两人相识相知37年,他太了解李明博了。
他明白了李明博那声咆哮背后更深层的含义——这根本不是单纯的反对,这是在用最激烈的方式划清界限、维护政治形象!
同时也是在极度震怒之下,一种潜意识里对疯狂选项可行性的本能评估!
郑梦宪脸上的所有怒火和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现实彻底碾压后、卸下所有伪装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卑微的赤裸恳求。
他甚至没有再去试图反驳李明博关于“HY荣耀”的咆哮,那是无用的。
他只是痛苦地、像一个被剥掉所有防御的重伤士兵,用那双充满了血丝、承载着整个家族帝国倾覆重担的绝望眼睛,死死地、哀哀地看向李明博。
记忆的碎片尖锐地刺入脑海——三十年前汉江畔的奠基礼上,父亲郑周永亲手将刻有“HY”二字的铜锭埋入地基,转身拍着他的肩膀,
“梦宪啊,这
那时阳光炙热,父亲的掌心粗糙而滚烫。
如今那脊梁正被卢武铉的官僚机器寸寸碾碎,而父亲临终前抓住他手腕的冰凉触感,此刻竟与脖颈上债务的绞索重叠在一起……
郑梦宪嗓子如同被砂轮磨砺过,发出濒死般的嘶哑:
“明博哥……”
他的声音微弱而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磨损他的生命,
“你说的……都对……它确实是……父亲留给我最珍贵的勋章……是无上的荣光……”
他的声音陡然艰涩拔高,带着一种灵魂被撕扯的痛苦:
“可现在!它是我脖子上那根……
快要勒断我气管、让我带着整个郑家和几十万员工一起坠入地狱的……绞索啊!!”
他猛地撑桌站起,身体都有些摇晃,对着李明博,更像是对着自己、对着命运发出最后的控诉和赤裸裸的坦白:
“六千万美金?……那只是针强心剂!
没它!就在今天!
就在你进门前!
电子事业部、投资信托、综合商事、商船……这四块HY帝国内现在我手上最精华的血肉……
就已经被债权团的剃刀架上了案板!
HY集团……这艘我从父亲手里接过的、曾经纵横世界的巨舰……
它的龙骨正在卢武铉的舰炮下……寸寸断裂!
马上就要被债务的怒涛彻底……吞没!
永劫不复!”
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最后一抹力量也仿佛用尽,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哀求,看向李明博:
“如果……如果……荷范他这种听上去完全是……疯子一样的思路……能让我们……
能保住这艘船的一口气……能争到一线生机……
能让父亲打下的这份基业……还有传承下去的可能……或许……或许……”
他再也说不下去,身体微微摇晃,唯有那双眼睛,承载着所有希望和绝望的重量,死死地、哀求地锁定在李明博脸上。
他在等一个判决,或者一个……奇迹。
李明博的身体依旧因怒焰的余波而紧绷,胸膛起伏明显,额角的青筋仍在突跳。
但当郑梦宪用这种近乎自剖心脏、鲜血淋漓的方式展示整个HY帝国面临的末日图景,当“卢武铉”、“绞索”、“坠入地狱”这些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在他的神经上时——
他那双在狂怒之下依然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深处,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那更底层的、属于政治家的神经已经被疯狂地拨动了!
他那指向具荷范、因暴怒而颤抖的手指,无声地、缓缓地、像卸掉千钧重担般垂落下来。
他不再看具荷范,目光如同一柄冰冷的凿子,在郑梦宪那张写满绝望、血泪与最后乞求的脸上一寸寸地刻划、刮研。
仿佛要将这极致的痛苦现实与他心中属于“郑周永老会长亲信副会长”的忠诚壁垒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恐怖鸿沟,
丈量出一个是否能够用现实和铁血政治去填平、去架桥的数据!
办公室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空气像凝固的铅水。
窗外双子塔的阴影仿佛也在向室内蔓延,带来无尽的寒冷。
只有李明博那压抑的、沉重的、如同风暴在胸腔深处酝酿的呼吸声,成了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令人心颤的声响。
李明博的沉默如同风暴酝酿的乌云,低气压笼罩着整个办公室。
他那张曾在新罗商界叱咤风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权衡与挣扎。
那双穿透人心的眼睛在郑梦宪那张饱含绝望与哀求、却又写满不容置疑的现实困境的脸上逡巡。
“HY电子……这个包袱……”
郑梦宪嘶哑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像在陈述一个无法回避的死亡宣告,
“它吸的不是血……是整个集团的骨髓!”
李明博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感。
眼前这个被债务勒住脖子、在悬崖边缘挣扎的男人,是当年老会长郑周永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是曾与他并肩打造HY帝国辉煌的“梦宪”!
更是他一直亲自带在身边的弟弟‘小五’。
但正是“HY”二字——这老会长毕生心血凝结的无上荣光——如今成了拖垮整个帝国、甚至足以将郑家拖入深渊的沉重锚链。
“明博哥……”
郑梦宪最后这声带着绝望的呼唤,像最后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李明博心中那道最深沉的伤疤——郑周永在金融危机和政敌(以金泳三-金大中-卢武铉派系为代表、背后有三桑财阀影子的力量)合力绞杀下含恨离世的场景,如同血色的烙印般在他眼前闪过!
那场风波中,郑周永被昔日的盟友抛弃,被政敌以“扰乱国家金融秩序”、“非法向北方提供政治资金”的罪名攻讦,身心遭受重创,最终未能看到HY帝国走出风暴。
他李明博作为老会长当年倚仗的“左膀右臂”,那份刻骨铭心的恩情,那份始终未曾熄灭的“为老会长报仇”的心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心中那道属于“候任汉城市市长”的钢铁门槛在现实的重压与旧日恩义的交织下,终于松动了。
办公室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空气像凝固的铅水。
窗外双子塔的阴影仿佛也在向室内蔓延,带来无尽的寒冷。
只有李明博那压抑的、沉重的、如同风暴在胸腔深处酝酿的呼吸声,成了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令人心颤的声响。
这绵长、沉重、如同铁砧在胸腔内捶打般的呼吸声持续了足有十几秒。
李明博依旧站在原地,眼帘低垂,目光仿佛聚焦在眼前办公桌深色木纹上某个不存在的点,又仿佛穿透了它,投向了某个更远、更沉重的时间洪流。
郑梦宪的心跳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擂鼓般巨响,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因高度紧张而僵硬的肌肉。
他看到李明博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指节分明,微微曲张,此刻也正不受控地、轻微地颤抖着。
那不是愤怒,更像是某种巨大的、撕裂灵魂的权衡正在血肉深处激烈交锋。
具荷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死死地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紧紧捕捉着李明博西裤裤线那极其细微的摆动——那是这位新任市长、前副会长内心惊涛骇浪在身体上的最后挣扎。
终于——
那沉重如鼓的呼吸声倏地一顿!
仿佛风暴云层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骤然劈开!
李明博猛地抬起了头!
他镜片后的眼神,不再有片刻之前的暴怒与火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得如同千年寒潭般的平静。
但在这平静之下,涌动着的并非死水,而是冰层之下暗流奔涌的、绝对的冷静与彻骨的算计。
那是一种将所有激烈情感都强行收束、压缩、锤炼成纯粹理性判断后所散发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先是在郑梦宪那张写满绝望、血泪与最后乞求的脸上短暂停留。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皮肉骨骼,直抵对方灵魂深处那份孤注一掷的真实——是否真的到了大厦将倾、玉石俱焚的地步?
随即,这目光转向了一旁依旧屏息垂首、身体紧绷如弓弦的具荷范。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审视,有惊异于这个他此前并未过多重视的“野种”的破局之念的大胆与奇诡,更深处,还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对于这张绝境中迸射出的“牌”可利用价值的评估。
最后,李明博的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扫过整个宽大的办公室,从窗外象征着HY帝国、此刻却笼罩在债务阴云下的冰冷双子塔,滑落到墙上郑周永老会长那凝视着后人的黑白遗像。
遗像上的老会长目光炯炯,带着创业者开天辟地的决绝。
李明博的眼神在遗像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里面有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仿佛是无声的承诺,也像是对背叛这份荣耀的沉重告别。
“呼——”一声长而沉的吐气声,打破了死寂。
感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李明博的身体终于彻底地松弛下来,不再是暴怒时的紧绷,也不再是沉重权衡时的僵硬。
他甚至还极其自然地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个标志着心态重新调整回“掌控者”的习惯性动作。
他的嘴角,缓缓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不是喜悦,甚至不像笑容。
那更像是在残酷计算后终于找到最优解时,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属于顶级政客和棋手的决断。
他开口了。
声音沉稳,清晰,没有刚才暴怒的嘶吼,也没有疲惫的嘶哑。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落在盘石上,冷静而笃定:
“梦宪,还有……荷范。”
他的目光这次是同时落在两人身上。
“你们刚才说的……”
李明博语速放得很慢,似乎在精确打磨着每一个音节的分量,
“这条路……破釜沉舟的路……风险有多大?代价有多重?你们很清楚。”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郑梦宪的眼睛深处,
“老会长留下的,不仅仅是‘HY’这两个字,更是HY集团几十万员工的饭碗,是我们新罗工业的一根脊梁。
这根脊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弯!
更不能轻易……落到外人手里。”
他的语气带着最后的警示与沉重,再次点了点根基的重要性。
“但是,”
他话锋陡转,那冰锥般的冷静瞬间加速,每一个字都带着破开坚冰的决绝,
“如果一个企业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如果一根脊梁要彻底断裂在卢武铉的绞刑架上,那么,让它暂时委身于一个能给其带来生机、能保住核心火种的对手,哪怕他远在华国……”
李明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赤裸裸的生存逻辑,
“也比带着所谓的‘荣光’,被那些蛀虫瓜分殆尽、碾作尘埃要强一万倍!
活着,才有希望!
只有活下去,才能谈未来!才能谈……复仇!”
他特意在那个“复仇”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郑梦宪,也扫过具荷范。
“荷范!”
李明博的目光猛地钉在了具荷范身上。
具荷范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仿佛士兵被将军点名。
一股滚烫的激流猛然窜上脊椎!
他等这一刻太久了——作为郑家边缘的“野种”,那些年蜷缩在主宅佣人房偷听董事会的夜晚,在仓库盘点表上伪造签名被鞭笞的耻辱,此刻终于化作赌桌中央的筹码!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他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呼啸:
若此局成,我具荷范就不再是跪着捡硬币的私生子,而是执棋破局的新HY枭雄!
“你提出的思路……”
李明博一字一顿,“核心本质不是简单的卖身求生!那是败家子的行为!”
“它的核心是‘嫁女’,是‘联姻’!”
李明博目光灼灼,为这个疯狂计划赋予了更高的价值与合法性,
“是用一块我们必须抛弃的、流着血的腐肉,换一个顶尖‘女婿’!
这个‘女婿’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李明博右手伸出三根手指,话语如同掷出的三道铁令,
“第一,他必须富有!
必须拥有远超并购价的天量现金!
确保我们能拿到这笔救命钱,打通那该死的保证金链条!”
“第二,他必须强健!
必须拥有让‘HY电子’这头病狮重新咆哮的潜力!
必须有让这块招牌在海外市场重现光芒的野心和能力!
否则,他接过去也是个拖累!无法带来后续的输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李明博的眼神瞬间锐利得如同鹰隼,扫向具荷范和郑梦宪,
“他必须‘惧内’!必须被牢牢绑死在我们的战车上!
要成为一个源源不断为我们‘核心业务’——也就是你们最看重的、目前唯一能产生现金流的‘半导体、内存业务’——输血、反哺的管道!
未来,吴楚之卖的每一台电脑,都必须成为我们订单增长的基石!
这才是真正的双赢,不,是战略绑定下的共赢生存!”
他看向郑梦宪,“梦宪,看清楚!这桩交易的核心价值,不在于一次性的天价现金!
那只能解渴!
在于它能否成为一根插进吴楚之庞大躯体里的输血导管!
把他从国际市场上掠夺的血肉,源源不断、心甘情愿地反哺回HY集团现金池,给我们喘息的元气!
这才是我们抓住他数百亿美金这头巨鲸的根本目的!
让他成为我们HY的‘取款机’,直到……我们自身彻底恢复元气!”
郑梦宪听得眼中精光大盛!
具荷范更是心潮澎湃,李明博的战略眼光和格局,将他最初的思路升华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