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皇帝下线(1 / 2)
“殿下,宋时安去了司马煜的葬礼吊唁。”
“知道了。”
太子府中,魏翊云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之上,面无表情,双瞳静若止水。
“赵毅将军居家未出,叶府君也只往返于衙门和叶府之中,都未准备拜访太子府。”
“嗯。”
这两句话说完后,褚公公便退了下去。
整个大堂里,只剩太子一人。
就这么,直视着前方。
脑海中,想起了那日也是在此时,宋时安对自己说的话。
“陈公公,他虽然是伺候陛下的人。但既然是人,便难免有人的情感。”
我,早就应该知道了。
那时,他没有笼统的说侍奉皇帝的人,偏偏就提了个陈宝,并且如此笃定。
可是,侍奉皇帝的人不止有陈宝。
当值的太监,他是会换的。
所以说,他不仅想要提醒自己,还直截了当的说了陈宝,生怕他找错了人。
已然明牌。
就这样,自己依旧是抱有一定的幻想——宋时安,或许不知道呢?
就怕你这样想。
“现在呢,你知道了吗?”
倚坐在床榻之上,一只手搭在抬起的膝盖上,直视着前方,宋时安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让。
他偷偷见了司马煜的事情,到底有谁知道,他并不清楚。
据他猜测,皇帝应该是知道的。
太子肯定不知。
可太子,一定会去猜测。
因为是自己提醒的他去见陈宝。
那么就别猜了。
我什么都知道。
你想怎么办?
“不愿装聋作哑,不愿自欺欺人,不愿受人摆布,你是想要本宫向你展示绝不拿此事怀疑你的诚意吗?”
太子眼眉微微一合,冰冷的问道。
“是的,你都知道了,你也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要继续杀人吗?像杀了司马煜那样,把所有知情的人全杀了?”
“我若真要杀人,何苦逼死司马煜!除掉司马煜,不就是不想让这个梦授人以柄,不就是不想杀你们吗!”
“不,你不是不想杀,你是做不到。”
“是,我是没办法轻易杀掉你们。可你与那忤生蔑视储君,公然结党,有一丁点的君子不群,贤臣慎独,居功不傲的样子么?”
“我也想与忤生一起对殿下忠心不二,可那日是谁和皇帝一起将我卖给燕国,又是谁放弃一切换我归虞?”
“你执意心向忤生,哪怕本宫像他那样做了,你也不会感恩!”
“那你做了吗!”
并不在一起的二人,却在同一时刻,宛若神交般,凝视着彼此,隔空对峙起来。
戳破窗户纸的宋时安,让彼此已经没有了体面。
原本他可以当一个稍微受一点委屈的臣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为了不真的成为那个‘应梦逆臣’,时刻自省,时刻自证,让他成为已经忠心纯粹,没有任何杂质和私心的忠臣。
如此这样的话,太子也愿意不拿父皇的那个梦当一会儿事。只要宋时安不做出让他怀疑的事情,他便永远相信他,重用他。
但,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然成立。
“我不信你知道了这个梦还相信我是忠臣。”
“我不信你知道了这个梦不怀疑我有野心。”
“那就来杀!”
太子愤然起身。
宋时安却依旧稳坐。
而攥着拳头,咬着嘴唇的太子,经过良久挣扎后,用力的捶打了一下扶手后,重新的坐了回去。
………
皇帝的龙辇,停在昭陵地宫入口。
汉白玉蟠龙碑的阴影里,喜公公跪捧着玄狐大氅,却被枯枝般的手推开。
帝王冕旒垂下的十二旒白玉珠在甬道风中轻颤,碰撞声惊醒壁龛里沉睡的蝙蝠,乌压压掠过九龙碑首‘圣神天纵’的描金御笔。
两个人,一直的往里走。
良久后,终达主墓。
外椁上,阴沉木覆金漆,龙睛嵌东珠。
而皇帝的眼睛,也在与这龙珠对视时,泛出一丝留念不舍的光泽。这位老人,从未有过如此的悲哀。
“修这皇陵,用了足足五万金。”皇帝道,“喜善,朕是那暴君吗?”
“陛下不是暴君,陛下乃我大虞最贤,最仁,最英明神武的明君!”喜善跪在后,涕泗横流的称赞道。
“朕当然不是暴君,亦不是昏君。”皇帝相当不服气的说道,“朕这一生,克勤克俭,从未有过一丝的懈怠。宫中妃嫔,宫女太监,乃历朝最少。除了南征北战,从未以南巡名义游赏。不过是想死的时候稍微体面一些,而那翊轩,却几番暗示朕国库空虚,修陵花费甚多,他有一丁点孝心吗?”
喜善低着头,不敢乱说。
“还有翊云。”皇帝继续细数道,“说是要为朕解忧,无非就是想跟他哥不一样,显得那么孝顺一些。可没当这太子前,他若没有好处,几时想过真心孝顺母后,父皇了?”
这两个儿子,皇帝都不满意。
他愈发的怀念,曾经的太子和宁王。
亦或者说,他是在现实的世界里,寻找虚幻。
他想要一个,有担当,有能力,还重感情的太子。
而想来想去,他还真的找到了……
“姬渊,你的眼光真不错。”
皇帝是没有想到,自己最优秀的皇子,竟然是一个几乎被弃养的忤生。
“陛下。”就在这时,喜善在一旁小声的禀报道,“刚才来消息,宋时安去参加了司马煜葬礼。”
听到这个,皇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这老废物,还真是有种。”
喜善不太懂。
宋时安去参加的司马煜的葬礼,为何有种的是司马煜?
难不成,司马煜之前在未将这个梦透露给任何皇子的时候……
只告诉了宋时安!
“你应当也猜出个七七八八了吧?”皇帝问道。
“……”喜善被问得一激灵,连忙道,“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这里,只有你跟朕。”皇帝看着他,道,“陈宝不愿意为朕做事,朕就流放了他。而现在,你愿意为朕做事吗?”
“奴婢愿意!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拼了命的也会去做!”
喜善极力的表达着忠心,连连磕头。
“喜善。”皇帝笑了,看着脚边的他,突然的问道,“你觉得朕相信你吗?”
“……”喜善愣住,没太听懂。
“此刻,皇陵主墓里,只剩下朕跟你。”皇帝提醒道,“朕出行时,何时不带锦衣卫?”
这时喜善才明白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
哪怕借自己一万个胆子都不敢有弑君的念头,可哪位皇帝出行时,不会带一些亲卫呢?
再者就是,这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所有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知,甚至连‘天’都没办法窥听。
“陛下如此信任奴婢…奴婢万死不能回报。”哽咽几声后,喜公公真挚道,“奴婢,愿意为陛下分忧。”
目光坚毅的,他看向了皇帝。
而皇帝淡然一笑后,转首一边。
这个秘密,就这般的泄露给了另外一人。
全程听着的喜公公几乎傻眼,越听越震惊,越听越恐惧……
怪不得司马煜那老家伙宁可死都不愿意向太子妥协,站到太子那一边。
这就不是能够站队的问题。
倘若只涉及到宋时安,那就还好。
无非就是他如何左右朝政。
哪怕牵扯到夺嫡,也只是他个人的问题。
可此梦,是一个宋时安唆使着一个皇子,提着剑逼宫呐!
谁,司马煜都得罪不起。
所以,他唯有死。
在死之前唯一能做的挣扎就是跟宋时安抱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