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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 狂歌醉舞三千盏,不问人间是与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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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为感念其恩,自发为其立生祠,每个清晨都有百姓前往焚香祈福。边军将士更是对谢渊敬重有加,他掌兵部后,每个清晨都亲自查验军备,补发边军欠饷,让北元多年不敢南下骚扰。这些功绩,如同晨光般耀眼,让他无法轻易抹去。他在心中反复挣扎:杀了谢渊,是保全江山,还是沦为权力的奴隶?这个问题,让他备受折磨。

萧桓的思绪转向秦飞与张启的查案之路,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期盼与绝望交织。晨雾中,他仿佛看到两人在艰难前行,他们是为谢渊昭雪的最后希望,可他们面临的困境,比这清晨的雾霭更难穿透,让他几乎要放弃等待。

秦飞身为玄夜卫北司指挥使,主刑狱勘验与奸佞缉查,本应拥有独立查案之权,可他的行动处处受制。玄夜卫南司指挥使周显偏向徐党,屡屡泄露查案消息,甚至在清晨拦截他的密报;魏进忠更是直接下令镇刑司密探,不准秦飞提审诏狱署文书。萧桓暗自为秦飞担忧,却又不敢公开支持,生怕触怒徐党,引发更大的动乱,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他能平安查到证据。

张启的遭遇更为坎坷,这位玄夜卫文勘房主事精于文书、墨痕、印鉴的核验,正是他最先发现了密信的破绽。可消息刚一传出,他便被徐党罗织罪名,贬为京郊驿丞,远离中枢。如今的张启,每个清晨都要在镇刑司密探的监视下工作,想要传递更多勘验细节,难如登天。萧桓心中满是惋惜,若张启能留在中枢,或许早已查清真相,可事到如今,一切都为时已晚。

即便如此,秦飞与张启仍未放弃。秦飞利用玄夜卫北司的密探网络,在清晨的雾霭中联络京营副将秦云,借助京营的力量保护查案人员;张启则在监视之下,试图通过晨雾中的驿卒传递消息。萧桓看着案上的密报,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或许他们能创造奇迹,在早朝之前带来确凿证据,让自己有理由保住谢渊。

可晨钟已响过三遍,早朝将至,徐党定会率百官力谏,若届时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便只能顺应“舆情”,做出牺牲谢渊的决定。这份对真相的期盼与现实的无奈,让他心中的动摇愈发剧烈。他暗下决心:再等最后一刻,若秦飞与张启仍无消息,便只能按徐党的意愿行事——他实在赌不起,也不敢赌。

李德全那句“谢渊忠诚不够绝对”的话,如同晨雾中的毒草,在萧桓心中悄然生根发芽。晨光渐亮,那些原本被他忽略的细节,在猜忌的滤镜下愈发清晰,让他对谢渊的信任渐渐崩塌,心中的天平愈发倾斜。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南宫囚居时的清晨,谢渊身为兵部侍郎,手握部分京营兵权,若他真有足够的忠诚,完全可以在某个清晨调动兵力驰援南宫,即便不能成功,也能表明立场。可谢渊最终只是上书景泰帝萧栎,请求“善待废帝”,既未公开表态支持他复位,也未采取任何实际行动。萧桓暗自揣测:谢渊当时是不是在观望?是不是觉得自己胜算不大,不愿冒险?

那份置身事外的态度,在当时看来是顾全大局,如今想来,却让萧桓心中充满了疑虑。他想起夺门之变后,自己复位登基的那个清晨,谢渊虽接受了官职任命,却始终与徐党保持距离,既不依附,也不主动迎合。萧桓心中暗道:他是不是看不起自己这个靠政变复位的帝王?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如景泰帝萧栎贤明?这份疏离,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又想起谢渊掌兵部后,每个清晨的军备查验都亲力亲为,百官对他俯首帖耳,边军将士对他唯命是从,那份威望,甚至超过了他这位帝王。萧桓心中的猜忌愈发强烈:谢渊是不是早已心怀异心?是不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等待合适的时机取而代之?若日后再有变故,他能确保谢渊仍会效忠自己吗?

萧桓深知,帝王最忌讳的便是臣子的“两面性”,忠诚必须绝对,不能有丝毫犹豫与权衡。晨雾中,他仿佛看到谢渊站在朝堂之上,百官簇拥,威势赫赫,那份画面让他不寒而栗。这种猜忌一旦产生,便如晨雾般蔓延,让他对谢渊过往的种种行为,都产生了新的解读——原来,谢渊的忠诚,从来都不是毫无保留。

晨钟已响过四遍,早朝的时间越来越近,殿外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棂洒满御书房,照亮了案上的定谳疏文,也照亮了萧桓脸上的挣扎。他缓缓松开攥紧的玉带,指尖泛着青白,掌心已被汗水浸湿,心中的天平,在“旧情”与“江山”的反复拉扯中,终于开始不可逆地偏向了后者,心中的痛苦却愈发强烈。

他并非天生凉薄,也并非不明忠奸,谢渊的冤情与功绩,他都了然于心。可作为封建帝王,他的第一职责是维护江山社稷的存续,是确保皇权的稳固,而非追求个人的道德完美。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帝王无私情,若因个人恩怨而危及江山,才是真正的昏君,谢渊若泉下有知,定会理解他的苦衷。

萧桓清楚地知道,自己若坚持为谢渊昭雪,便是与徐党彻底决裂。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便有秦飞、张启的证据,有岳谦的京营支持,也未必能彻底清除徐党,反而可能引发更大的动乱。北元虎视眈眈,边军军心浮动,旧臣伺机而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大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暗忖:自己不能冒这个险,江山社稷的分量,远重于一个谢渊的性命。

他不能赌,也赌不起。相比之下,牺牲谢渊,虽然会寒了天下忠良之心,却能暂时平息徐党的怒火,稳固帝位,为他争取更多时间积蓄力量。等日后权柄稳固,再清算徐党,为谢渊平反昭雪,或许是更稳妥的选择。这个看似两全的想法,成为了他说服自己的理由,让心中的愧疚渐渐被权力的理性压下,可那份不适感,却如芒在背。

晨光灼心,萧桓心中明白,这便是帝王的宿命,在其位谋其政,不能有丝毫的妇人之仁。历史上的明君圣主,无一不是在权力的博弈中,做出了艰难的取舍。如今,轮到他做出选择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的所有情绪,可眼底的痛苦与挣扎,却难以掩饰。

晨鼓突然响起,沉闷而有力,宣告早朝即将开始。萧桓转身回到案前,拿起那本定谳疏文,指尖划过“谢渊谋立外藩,罪当凌迟”的字样,心中已无最初的抵触,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决绝。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疏文上,仿佛为这份决断盖上了无形的印章,他却迟迟没有落笔。

他开始在脑海中预演早朝的场景:徐靖、魏进忠率六部官员出列,声泪俱下地控诉谢渊的“罪行”,将伪造的密信公之于众,煽动百官情绪;李嵩则会适时站出,列举谢渊“功高盖主”的种种“证据”,暗示谢渊的存在威胁皇权;魏进忠再抛出“边军异动”“百姓惶惶”的虚假情报,逼迫他做出决断。他暗自盘算,届时该如何应对,才能显得既“无奈”又“英明”。

而他,将会先假意犹豫,表现出对谢渊的“不舍”与“惋惜”,然后在百官的“力谏”下,“无奈”地同意处死谢渊。这样既能平息徐党的怒火,又能保全自己“重情重义”的名声,还能暂时稳定局势,可谓“一举三得”。至于谢渊的冤情,只能留待日后再做弥补——他这样自我安慰,试图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萧桓甚至开始盘算后续的安抚之策:追赠谢渊太傅虚衔,厚葬于西山忠烈祠,善待其家人,不得株连无辜;对秦飞与张启,虽不公开表彰,却也暗中给予赏赐,安抚其心;对岳谦等支持谢渊的将领,则好言抚慰,许以高官厚禄,稳定京营与边军军心。他觉得这样一来,既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又能稍稍弥补对谢渊的亏欠。

这些盘算,让他心中的愧疚稍稍减轻,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彻底沦为权力的傀儡,在封建帝王的宿命里,一步步走向了“牺牲忠良保江山”的结局。他拿起案上的朱笔,笔尖悬在疏文之上,虽未落下,可心中的决断,已如铁钉钉入磐石,无法更改——早朝之上,谢渊的命运,便会尘埃落定。

御书房外传来内侍的轻声提醒:“陛下,早朝时辰已到。”萧桓整理了一下龙袍,抚平衣上的褶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脸上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威严与平静。晨光为他的龙袍镀上一层金边,却暖不透他心中的寒凉,他知道,自己即将走向的,是一条牺牲忠良的道路。

他想起永熙帝临终前的嘱托:“谢渊忠勇廉明,可托大事”,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仿佛看到永熙帝失望的眼神。可这份愧疚很快便被江山为重的执念压下,他告诉自己,这并非他的本意,而是时势所迫,是封建帝王的无奈,谢渊若泉下有知,定会理解他的苦衷——即便他自己都不信这番说辞。

他想起百姓为谢渊请愿的悲切场景,想起边军将士对谢渊的敬重与不舍,心中虽有不忍,却也只能安慰自己:“朕非杀功臣,实乃为江山计,日后史书自有公论。”他甚至自我欺骗,或许谢渊的死,能换来大吴的长治久安,能让更多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可这份自我安慰,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萧桓最后看了一眼案上的密报与定谳疏文,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无奈,有决绝,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推开门,晨光迎面而来,照亮了通往太和殿的御道,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可这条路,却注定要以一位忠良的鲜血为代价。他在心中默念:谢渊,若有来生,朕定不负你——可今生的亏欠,已无法弥补。

这场从坚定到动摇的心理蜕变,在清晨的晨光中尘埃落定。他知道,走出这扇门,他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谢渊的生死、大吴的国运,都将在早朝之上揭晓,而他心中的那份动摇,已化为不可逆转的决断,覆水难收。从此,他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一个冷硬、决绝、以江山为重的帝王,哪怕代价是孤独一生,背负千古骂名。

片尾

天德二年岁暮的清晨,寒雾渐散,曦光穿牖,御书房内的萧桓终是完成了一场痛彻心扉的心理淬炼。从最初对谢渊的笃信与护持、对谗言的本能抵触,到因复位之路的血与泪而心生犹豫,再到被徐党官官相护的铁幕与江山倾覆的深惧推向动摇,最终在“私恩”与“国祚”的惨烈拉扯中,倒向了“牺牲忠良保皇权”的决绝决断。君心之变,步步皆是刀刃向内的权衡,字字皆含浸着血泪的无奈,每一次动摇都似凌迟,每一次取舍都如断腕。

这场动摇,无关昏聩,只关乎封建帝王与生俱来的权力焦虑与制度困局——当三法司的制衡沦为虚设,当权臣结党成势、盘根错节,当皇权被官官相护的罗网牢牢裹挟,即便是心存公道、念及旧情的帝王,也难逃那无可遁形的牺牲宿命。早朝的晨鼓已然铿锵作响,穿透晨空,萧桓的最终决断即将在太和殿的百官面前揭晓。谢渊的生死、忠良的期盼、大吴的国运,都将在这场早朝中尘埃落定,而那道因君心动摇而生的裂痕,早已深嵌皇权的根基,纵经岁月打磨,亦难磨灭其痕。

卷尾

谢渊一案如同一面深邃的历史之镜,清晰映照出封建王朝积弊已久的沉疴与无解的困局:萧桓的动摇从来不是偶然,而是复位帝王权力焦虑的必然结果。南宫囚居的日夜屈辱、夺门之变的浴血艰险,早已将“皇权至上”的执念刻入他的骨髓,让他对失权的恐惧远超一切。在清晨早朝的紧迫时限与徐党官官相护的权力闭环双重挤压下,谢渊彪炳史册的功绩与无可辩驳的冤情,终究沦为了皇权稳固的垫脚石,成了制度困局下的牺牲品。

徐靖、魏进忠之流借镇刑司、诏狱署、吏部、总务府织就密不透风的利益网络,将神圣的律法制度肆意践踏、沦为私器,三法司会审形同虚设,特务机构滥用职权、罗织构陷,将封建官僚体系的黑暗腐朽暴露无遗;谢渊的蒙冤,则是忠良之士难以挣脱的“功高震主”历史轮回,他的刚直不阿、他的赫赫功勋,在帝王的猜忌与权臣的构陷面前脆弱不堪,终究未能逃过封建制度缺陷酿造的悲剧。

而秦飞、张启在刀光剑影中逆势查案的执着,朝野忠良冒死进谏的赤诚,百姓焚香请愿的悲切,却始终彰显着“公道自在人心”的永恒真理——即便在浓重的晨雾霭霭中,即便在强权的高压之下,对正义的追求也从未停歇、从未熄灭。这场惊心动魄的君心之变,从来不止是谢渊一人的个人悲剧,更是封建皇权体制的必然恶果:当权力制衡机制彻底失效,当公道必须为皇权让步,当忠良沦为权柄博弈中无情的筹码,那道因动摇而生的裂痕,终将成为王朝兴衰荣辱的深刻见证,为后世留下振聋发聩的永恒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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