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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忽逢微蝇穿叶舞,急舒锐爪裂风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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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天德五年秋,谢渊伏诛半载有余。这位以“太保兼兵部尚书”之尊守国门、安边患的忠良,死后非但未获昭雪,反成魏进忠擅权的“罪标”。魏进忠自兼镇刑司提督与吏部尚书后,以“肃清谢党”为名,罗织罪网,凡与谢渊有片纸往来、曾露同情者,皆在缉捕之列。镇刑司缇骑与京营禁军日夜出动,金陵城的夜自此无宁日——朱门被泼红漆为记,寒舍遭踹门搜捕,官员百姓人人自危。然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内阁首辅刘玄等忠良,已在黑暗中布下反击之棋,秦飞的密探监视着缇骑动向,张启的文勘房核验着伪证痕迹,这场以“谢党”为名的权力清洗,实则是奸佞与忠良的生死博弈。本卷所记,便是那夜朱雀大街燃起火把后,数时辰内发生的桩桩血事,亦是正义微光在阴霾中凝聚的开端。

寒蝉捕蝇

高梧飘叶报新霜,蝉抱危柯翅渐僵。

薄翼凝霜沾晓露,枯梢饮露傲残阳。

忽逢微蝇穿叶舞,急舒锐爪裂风翔。

功成敛翼栖寒影,犹伴疏星待曙光。

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刚被夜露浸得发凉,更夫老李的梆子才敲出第一记“咚”声,街角便骤然亮起一片火把,橘红色的光焰舔着墙皮,将他佝偻的影子钉在砖墙上。老李吓得腿一软,手里的梆子“哐当”落地,连滚带爬缩进墙根的排水渠——那不是寻常巡夜的兵卒,是身着玄色札甲的京营禁军,甲叶边缘镀着冷铁色,腰间佩刀的刀鞘上刻着“镇刑司”三字,正是近来人人谈之色变的缉捕队伍。

“奉镇刑司魏大人令,搜捕谢党余孽!闲杂人等即刻退避,敢窥探者,以通逆论罪!”禁军统领是魏进忠的亲信、京营副将秦云,他勒住马缰,胯下战马打了个响鼻,喷着白气。手中的鎏金令牌举过头顶,火光下“肃清余逆”四个篆字棱角分明,像四把淬毒的匕首。秦云的声线经过军旅打磨,洪亮得震落了檐角的残叶,甲叶碰撞的“铿锵”声顺着街道蔓延,劈开了金陵城死寂的夜。

队伍分作两队,一队由秦云亲自率领,直奔铁匠巷——那里住着翰林院编修张慎,因三个月前曾在朝堂上提及“谢渊北境战功未可全抹”,被魏进忠记在黑名单上;另一队由副统领带队,扑向鼓楼附近的御史府,目标是谢渊的门生、监察御史王彦。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藏在斜对面的茶肆二楼,透过窗纸的破洞冷眼旁观,指尖在袖中摩挲着密探刚送来的消息:魏进忠今日在吏部签发了十七份缉捕文书,张慎与王彦只是头两桩。

“大人,要不要通知张编修?”随从低声问。秦飞摇头,目光紧盯着秦云的队伍:“镇刑司的缇骑早布在巷口,此刻通风报信,反倒坐实‘通逆’之罪。张启已在刑部备好了文勘人手,只要人被押入大牢,我们便有机会介入核验‘罪证’。”他这话刚落,铁匠巷方向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闩断裂的脆响在夜空中格外刺耳,紧接着是妇人的惊呼。

秦飞身旁的密探攥紧了拳头:“魏党如此明目张胆,就不怕陛下追责?”秦飞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街对面——吏部尚书李嵩的府邸朱门紧闭,门楼上的灯笼却亮着,显然府内之人早已听闻动静,却选择装聋作哑。“德佑帝沉湎宴饮,吏部与镇刑司都在魏进忠手中,他便是借陛下之名行事,谁敢追责?”话音未落,又一阵马蹄声传来,是理刑院的番子送来了新的缉捕令,秦云接过文书,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

张慎的书房烛火摇曳,案上摊着刚写就的《辩谢太保疏》草稿,墨迹还未干透。他握着狼毫的手微微颤抖,不是恐惧,是愤怒——谢渊当年在北境抗敌,军粮短缺时,是他带着粮册辗转三千里送粮到德胜门,亲眼见谢渊与士兵同吃糙米饭,如今这样的忠良竟被诬为“通敌”,他身为史官,绝不能坐视不管。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妻子端着一碗热粥进来,放下时瞥见草稿上的“谢渊”二字,脸色骤变,“老爷,您怎么还写这个?前几日太常寺卿李默只是说句‘罪证有疑’,就被贬去琼州,您这……”话未说完,院门外就传来震天的踹门声,门闩“咔嚓”断裂,紧接着是禁军整齐的脚步声。

张慎心中一沉,伸手就想将草稿塞进桌下的暗格,可动作还是慢了半拍——两名禁军士兵已踹开书房门,火把的光直射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领头的士兵是镇刑司缇骑小旗,认得张慎,却依旧面无表情:“张编修,魏大人有令,请你即刻随我等去镇刑司回话。”他身后的士兵抖开铁链,“哗啦”声让张慎的幼子吓得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我何罪之有?”张慎将狼毫拍在案上,怒视着士兵,“魏大人要我回话,可有陛下的旨意?可有刑部的拘票?镇刑司虽掌缉捕,却也需依《大吴律》行事,随意抓捕朝廷命官,你们就不怕律法制裁?”小旗冷笑一声,弯腰捡起桌案上的草稿,借着火光扫了几眼:“私作逆文,为谢渊辩冤,这便是铁证!还敢提《大吴律》?魏大人的令,就是如今的律条!”

张慎的妻子扑上来想抢夺草稿,却被士兵一把推搡在地,额头磕在门槛上,渗出血来。“住手!”张慎怒吼着扑过去,却被两名士兵按住肩膀,铁链瞬间缠上他的脖颈,冰冷的铁触让他打了个寒颤。“带走!”小旗挥了挥手,士兵拖着张慎往外走,他回头望着哭泣的妻儿与案上的草稿,心中满是悲凉——大吴的律法,竟已沦为奸佞构陷忠良的工具。

铁匠巷的动静惊动了邻里,却无一人敢开门探望。住在张慎隔壁的是户部主事陈忠的远房亲戚,他趴在门缝里,看着张慎被押上囚车,吓得浑身发抖。妻子拉着他的衣角:“快把灯熄了,别被缇骑看见!前几日巷口王婆婆给被捕的李大人递了碗热粥,就被安上‘通逆’的罪,杖责三十贬为奴籍,咱们可不能惹祸上身。”

他刚吹灭油灯,就听见街对面传来“泼水声”,探头一看,竟是几名缇骑正往吏部尚书李嵩家的朱门上泼红漆——那是魏党标记“谢党”的记号。李嵩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按理说位高权重,可此刻府内却静悄悄的,连家丁都不敢出来阻拦。这一幕让他心惊肉跳:连李尚书都自身难保,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官小吏。

秦飞在茶肆上看得真切,眉头紧锁。随从低声道:“李尚书向来与魏党若即若离,怎么也被标上记号了?”秦飞摇头:“魏进忠这是在敲山震虎。李嵩掌文官铨选,魏进忠想安插亲信,却被李嵩以‘资历不足’驳回,这次标红漆,就是逼他妥协。”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李嵩府的侧门开了,管家捧着一箱金银珠宝送出来,递给秦云身边的小旗,低声说了几句。

小旗接过珠宝,挥了挥手,缇骑们便收起了红漆桶,转身离去。秦飞冷笑道:“这便是官官相护的门道——李嵩以金银换一时平安,魏进忠借标红漆逼其就范,到头来受苦的,还是张慎这样的忠良。”他刚说完,就看见玄夜卫的密探打着“卖夜宵”的幌子过来,递上一张纸条:“周大人令,王彦那边动静更大,让您速去支援。”

秦飞立刻下楼,翻身上马。路过李嵩府门前时,他瞥见管家正指挥家丁擦拭门上的红漆,动作慌张。街角的阴影里,几名理刑院的番子正盯着李嵩府,显然是魏进忠留下的眼线。秦飞心中暗叹:魏进忠的网不仅捕忠良,也捆着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这金陵城,早已成了他的猎场。

鼓楼附近的御史府已被缇骑围得水泄不通,副统领正指挥士兵砸门,府内传来王彦的怒吼:“我乃朝廷监察御史,尔等无旨擅闯,便是谋逆!”副统领是魏忠良的义子,闻言大笑:“王御史,别给脸不要脸!魏大人有令,谢党余孽,格杀勿论!”他一脚踹开府门,士兵蜂拥而入。

王彦身着官服,手持御史笏板站在庭院中,身后是他的妻儿与家丁。“我与谢太保是师生情谊,往来皆是公务,何来‘谢党’之说?”王彦怒视着副统领,“你们要搜便搜,若搜出半分‘通逆’证据,我甘愿伏法;若搜不出,便需给我御史府一个说法,给天下读书人一个说法!”

士兵们翻箱倒柜,将书房搅得一片狼藉。王彦与谢渊的书信被搜了出来,信中全是讨论朝政与学问的内容,并无半分不妥。副统领不死心,亲自在书房翻查,终于在书架最底层找到了一本《论语》,扉页上有谢渊题的“守正”二字。“这就是铁证!”副统领举起《论语》,对着火光高喊,“谢渊以‘守正’拉拢你,你便是他的同党!”

“荒谬!”王彦气得浑身发抖,“谢太保题字是勉励我为官守正,这也能算罪证?《大吴律》哪一条规定,门生不能收老师的题字?”副统领冷笑一声,挥手道:“少废话!魏大人有令,顽抗者当场格杀!”一名士兵举刀就要砍向王彦,却被突然出现的秦飞喝止:“住手!玄夜卫办案,谁敢擅动!”

秦飞带着玄夜卫士兵闯入,亮出玄夜卫的令牌:“镇刑司缉捕需与玄夜卫协同,你们单独行动,不合规制。王御史是否为谢党,需经玄夜卫文勘房核验证据后,方可定罪。”副统领认得秦飞,知道他是周显的心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公然对抗——玄夜卫直属于帝,职权与镇刑司平行。“秦大人,这是魏大人的令……”副统领试图辩解,秦飞却直接打断:“我自会向魏大人回话,先将人带回玄夜卫北司。”

玄武湖畔的驿馆里,刚从宣府调任京城的宣府卫副总兵李默,正站在窗前眺望鼓楼方向的火光。他刚到京城半日,就听闻了“肃清谢党”的风波,心中满是震惊——谢渊当年守德胜门时,他曾率宣府卫支援,亲眼见谢渊身先士卒,这样的忠良竟被诬为“通敌”,实在令人齿冷。

“大人,快关窗吧,被缇骑看见就麻烦了。”随从赵五压低声音,脸色苍白,“刚才驿馆门口来了一队缇骑,盘问来往行人,说是要抓‘谢党同谋’。魏大人现在权势滔天,连内阁刘首辅都要让他三分,咱们刚到京城,可不能惹祸。”李默叹了口气,关上窗,却难掩心中的愤懑:“我在宣府守边,听闻的是谢太保的战功;到了京城,却见的是奸佞的跋扈。这大吴的朝堂,到底怎么了?”

赵五连忙捂住他的嘴:“大人噤声!这话若是被理刑院的番子听见,咱们都要遭殃!前几日户部侍郎陈忠,就因为在朝堂上替张慎说过一句‘人才难得’,就被魏进忠罚去整理漕运旧档,实则是变相打压。”李默推开他的手,目光坚定:“我李默是军人,只知忠君报国,不知趋炎附势。谢太保是忠良,我若见他门生蒙冤而不救,何颜面对宣府的将士?”

他刚说完,驿馆的门就被敲响了。赵五吓得脸色惨白,李默却镇定地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玄夜卫的密探,递上一封书信:“李大人,周显大人有请。”李默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谢党案有冤,需借宣府旧部之力证谢太保清白,今夜三更,玄夜卫北司议事”。

李默心中一振,立刻随密探出门。驿馆外,月光下的玄武湖泛着冷光,远处的街道上,缇骑的火把仍在游走,像一条条毒蛇。李默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他知道,从踏入玄夜卫北司的那一刻起,他就站在了魏党的对立面,但为了谢渊的冤屈,为了大吴的公道,他别无选择。

秦飞将王彦带回玄夜卫北司时,文勘房主事张启已在等候。张启身着从三品官服,正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从张慎府中搜出的《辩谢太保疏》草稿,见秦飞进来,连忙起身:“秦大人,这草稿的笔迹与张编修日常文书一致,但内容皆是陈述谢太保的战功与冤屈,并无半分‘通逆’之语,魏党以此定罪,纯属牵强附会。”

王彦被松了铁链,感激地向秦飞与张启拱手:“多谢二位大人出手相助。魏党构陷忠良,手段卑劣,若不是二位,我今日恐怕已血溅御史府。”秦飞摆手道:“王御史不必多礼,我等身为玄夜卫,掌监察缉捕之责,岂能坐视奸佞滥捕无辜。只是暂时安全,魏进忠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再寻‘罪证’构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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