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花下碰杯(1 / 2)
春风刚漫过琉璃洲的雾岛,寄梦花的瓣影就顺着光带往观星舟上飘。我们踩着琉璃草的花瓣往里走,阿砚的“寄梦酒”坛身刻着的雾纹与真雾交缠,坛口飘出的酒香混着雾的凉,引得周围的光珠都往坛口凑,珠里的未来影在酒气里轻轻晃,像在共饮一杯时光的酿。
小翠的泥人雾岛旁,光珠的影是用琉璃洲的雾砂捏的,刚摆在最亮的光珠下,雾里就浮出个一模一样的珠影,与泥人旁的珠影相碰,溅起的雾屑在地面拼出朵小花——是寄梦花,顺着光带钻到了雾岛,花瓣上的字迹在雾里发亮,像在给未来的约盖个新章。
林娟将凝忆玉放在光珠链的基座上,玉面的八境影忽然顺着雾往上爬。灵植圃的花影缠着雾丝开花,小院的草影绕着珠链抽芽,黑石崖的星影映在光珠里,竹海的流萤影贴着雾团转,忘川的灯影顺着雾流淌,星海的星影缀在雾尖上,古木林的藤影缠着雾岛的根,我们五个的虚影在光里穿梭,时而触摸光珠里的未来,时而回望雾后的过去,像在翻阅一本双向的时光书。
林欢的剑穗草籽刚撒在雾岛的沙上,就有嫩茎顺着光珠链往上攀,草叶上的金色籽实与雾屑相追,剑光起时,“同源”式的新招带着雾浪翻涌,惊起满岛光珠,与八境的影在光里织成张网,把过去与未来都兜在里面。
我把雷劫石摆在基座边,石头的三叶草新叶上,八境的影正顺着叶脉往光珠里钻。叶尖凝着颗雾珠,里面浮着个极小的场景:我们围坐在光珠链下,阿砚用陶埙吹着未来的调子,小翠把光珠里的未来影装进雾砂袋,林娟的玉链铺在雾地上,林欢的剑斜倚在珠座旁,而我的指尖,正碰着光珠里最清晰的一道未来痕——是我们老了时,在灵植圃的“记年”花下碰杯的模样。
它把所有约定都串成环了。”我把石头凑到光珠旁,雾珠里的未来痕愈发清晰,连阿砚那时的白发都能看见。
清妙道长坐在光珠链的最高处,手里转着颗最大的光珠,珠里的八境影正顺着她的指尖往过去淌。“这雾岛的每颗光珠,”她笑着抛来珠核,“都藏着段未说的牵挂,你们的到来,是给这些牵挂找个圆满。”
山长新题的“寄梦”木牌挂在光珠链的主绳上,与“同春”“永忆”“同源”“寻幽”“渡梦”“揽星”“藏忆”的虚影在光里重叠,八字的笔画缠着珠链结了个双心结,结上落着片寄梦花,花瓣分别指向过去与未来的方向。
阿砚的“寄梦酒”埋在光珠链的基座下时,光珠忽然聚成串,往坛口的泥封上落,雾屑混着酒香凝成个小小的“梦”字,像给酒坛盖了个发亮的章。“等明年开封,”他拍着雾砂笑,“定要请八境的家当和未来的咱们,共饮这杯岁月的酿。”
日头偏西时,我们在光珠链的基座上刻下新的约定:“第十年春,雾岛认亲,八境同源。”刻刀落处,林欢剑穗的草茎忽然结出琉璃色的籽,籽上沾着未来的痕,顺着光珠链往下淌,像给琉璃洲系了条会发光的彩带。
离开时,光珠一路送我们到洲缘,有几颗竟钻进了观星舟的舱窗缝里,与八境的影结伴,成了琉璃洲派来的信使。回望雾岛,最亮的光珠下,凝忆玉的光正顺着雾往八境的方向淌,灵植圃的花、小院的草、黑石崖的星、竹海的萤、忘川的灯、星海的星、古木林的藤在光珠里若隐若现,像整个家都搬进了这本双向的时光书。
观星舟的窗新添了道光珠的痕,舱内,阿砚的陶埙上刻了颗带雾的光珠,林娟的凝忆玉里八境影已难分彼此,小翠的泥人雾岛旁沾着雾屑,林欢的剑穗草籽泛着琉璃色,我的雷劫石上,三叶草的新叶映着越来越亮的八境影,像把所有时光都拢在了掌心。
“明年……”这次没人说话,只是望着舱外掠过的雾霭笑。我们都知道,所谓的时光从不是终点,而是带着过去与未来的牵挂继续生长——灵植圃是初心的种,小院是日常的土,黑石崖是仰望的光,竹海是静谧的水,忘川是流转的风,星海是包容的天,古木林是扎根的岁月,琉璃洲是伸展的未来,而我们五个,是这八境时光里的守岁人,走过一年,便让牵挂多一圈年轮。
光珠在窗缝里轻轻晃,像在说:别急,我们等着呢。
是啊,等着。等着每段岁月的重逢,每个未来的开花,等着把这越来越圆的牵挂,种成比时光更长久的模样。
而明年的风,定会带着八境的气息,在我们出发时,轻轻说一声:
“走吧,家还在长呢,过去未来,都在等着咱们。”
观星舟的光珠窗在归途的雾霭里泛着琉璃色,舱内的雷劫石上,三叶草的新叶正顺着光带舒展,叶尖的雾珠里,未来的我们与过去的我们在灵植圃的花下碰杯,杯沿的酒渍滴落在“记年”花的根上,竟长出株极小的九叶草——每片叶都刻着一境的名,最末片叶上,是我们五个相视而笑的剪影。
林娟用八境的光丝将这株九叶草拓在凝忆玉的背面,银线游走时,叶纹里渗出些微潮的光,像把所有相遇的泪与笑都织进了玉里。“你看这叶根的结,”她指尖点在玉背的纹路,“是用咱们初遇时的红绳与草籽手链缠的,夜里摸它,能觉出脉搏似的颤,像整株草都在跟着咱们的心跳长。”
阿砚蹲在舱角给新酒坛刻光珠纹,陶埙从腰间滑落,滚到林欢脚边。她拾起时,埙口的琉璃籽与剑穗的草籽相碰,“寄梦酒”的醇香顺着剑穗往上漫,在埙身的光珠纹里凝成层薄霜,霜花里浮着八境的影,像把岁月冻成了剔透的模样。“清妙道长说,这叫‘岁凝霜’,”林欢晃了晃剑穗,琉璃色的籽实在舱内撒下碎光,“吹埙时,霜花会化成雾,在舱内搭座桥,让过去的影能走到未来的影旁。”
小翠抱着泥人时光船打盹,怀里的光珠泥影沾着雾岛的雾砂,在她衣襟上印出片小小的光轨。新捏的“守岁人”泥人被她枕在头下,泥人手里的雾砂袋裂了道缝,漏出的砂粒在舱板上拼出只九色鸟,与林娟玉背上的九叶草影重合——是八境的灵物与未来的信使,在梦里结了伴。
我把凝忆玉翻过来,正面的八境影与背面的九叶草影相融,玉心忽然浮出片新的雾影:是片从未见过的月湖,湖面上的月影会跟着星轨转,湖底的沙里埋着些发光的贝壳,壳里映着我们老去的模样,正坐在竹棚下翻星砂册,册页上的墨迹已有些淡,却仍能看清每处风景的名。
“是月湖在等咱们呢。”我把玉凑到雾霭里,湖影里的竹棚忽然飘起片“记年”花瓣,落在我们老去的膝头,像在说“别来无恙”。
观星舟驶过月湖的雾障时,湖面的月影忽然连成环,环里浮出无数贝壳,壳里的老影与舱内的我们同时抬眼,目光在雾中相撞,激起圈圈光纹,像天地在给时光打个结。林娟的凝忆玉忽然发烫,玉背的九叶草影顺着光带飞离玉面,直扑月湖,贝壳里的老影顿时活了过来,与草影在湖面追玩,像场跨越岁月的重逢。
“要带坛‘守岁酒’去。”阿砚摸出个新酒坛,坛身刻着月湖的月影与九叶草,“等老了坐在竹棚下,就着这酒翻星砂册,定能想起今天的雾霭有多软。”
他掏出星砂册,把月湖的轮廓拓下来,册页上的墨迹刚干,就与八境的影融在一起,雾岛的光珠顺着月影往下沉,古木林的藤缠着湖底的贝壳往上长,像本永远写不完的光阴志。“要在册尾留页空白,”他往册页上洒了把月湖的沙,“等老了,就让未来的咱们接着写。”
林娟的光丝在凝忆玉的边缘补绣月湖的月影,针脚穿过光珠纹与年轮时,舱外的月影忽然伸来道光,搭在船舷上,光里的贝壳与玉背的九叶草相触,在舱内织出片流动的月光雨。“这样玉里的牵挂,”她咬断光丝,“就有了岁月的余温当衬里。”
林欢的剑忽然轻鸣,剑尖的光与月光雨相撞,在舱内织成个透明的茧,把我们五个和凝忆玉、雷劫石都裹在里面。茧壁上流转着九境的影:灵植圃的花开在月湖边,小院的草缠在湖岸的竹棚,黑石崖的星影映在贝壳里,竹海的流萤绕着月影飞,忘川的灯影顺着湖水流,星海的星子缀在湖心,古木林的藤缠着湖底的沙,琉璃洲的雾浮在湖面,而我们的脚印,正顺着光带往月湖的竹棚走,像群赴约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