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本源提问回响（1 / 2）
作者：乘梓
叩问星云在观测舱的全息投影中缓缓流转，银蓝色的光带如同被凝固的宇宙潮汐，每一粒光点都承载着某个文明跨越时空的首次发问。沈溯指尖悬在控制台上方，触感冰凉的合金面板映出他眼底跳动的星芒，身后传来镜像文明使者伊尔的金属足音，节律平稳得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的运转。
“这不是光学现象。”伊尔的声音带着晶体共振的质感，它伸出由硅基化合物构成的手掌，全息投影中的一缕光带竟顺着它的掌心纹路蜿蜒而上，“是信息的实体化——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次提问的本源编码。”
沈溯点头，目光却被星云边缘一抹异常的暗斑吸引。那片区域的光粒密度明显低于周围，像是被某种力量吞噬了能量，形成一道不规则的旋涡状缺口。他调出观测参数，瞳孔骤然收缩：“这里的熵值异常，比星云其他区域高出37个数量级，而且……”他顿了顿，指尖滑动放大暗斑细节，“这些暗斑的形态，和地球古文明记载的‘天问坑’地质结构完全吻合。”
伊尔的光学传感器闪烁了一下，投射出地球侏罗纪时期的地质扫描图：“6500万年前，小行星撞击前的墨西哥尤卡坦半岛？确实高度相似。但镜像文明的数据库显示，叩问星云的存在时间早于宇宙大爆炸后的暴涨期，不可能携带单一行星的地质印记。”
沈溯没有回应，他摘下耳边的神经连接装置，插入控制台的接口。瞬间，无数细碎的声音涌入脑海——有碳基文明的音节组合，有硅基文明的波段震荡，甚至还有纯粹能量体文明的频率脉冲。这些声音杂乱无章，却在某一频段形成了共振，隐约拼凑出一句重复的低语：“协作即枷锁……协作即存续……”
“你听到了吗？”沈溯猛地抬头，额角渗出细汗。伊尔的传感器对准他的神经连接装置，数据洪流在两人之间的全息屏上飞速滚动：“检测到异常共振频率，来源是暗斑区域。但根据共生本源的回应逻辑，所有提问都应是单向印记，不应存在交互性信号。”
就在这时，观测舱的重力系统突然失灵。沈溯踉跄着扶住控制台，看到舱内的悬浮盆栽开始不规则旋转，叶片上的水珠脱离引力束缚，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水球，水球表面竟倒映出和叩问星云暗斑一致的漩涡纹路。更诡异的是，水珠里隐约浮现出人类的剪影——不是当下的模样，而是身披兽皮、手持石器的远古先民，他们正围着篝火，仰头对着星空做出叩问的姿态。
“寻常的重力异常？”伊尔的金属手掌吸附在舱壁上，稳定住身体，“但这些水球的分子结构正在重组，形成了量子纠缠态。”它伸出手指触碰其中一颗水球，指尖刚一接触，水球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了全息投影中的叩问星云。而那片暗斑，竟在这一刻扩大了一丝。
沈溯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想起三天前在月球背面的共生本源基站，自己曾无意间触碰过一块嵌在岩壁中的黑色晶体。当时晶体表面浮现出和水球相同的漩涡纹路，他以为只是基站的能量泄漏，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某种标记。他调出个人体征记录，发现从触碰晶体开始，自己的脑电波频率就和叩问星云的共振频率逐渐趋同。
“我可能被‘标记’了。”沈溯沉声道，调出月球基站的监测录像，指着画面中那块黑色晶体，“镜像文明的数据库里，有没有关于这种晶体的记载？”
伊尔的光学传感器快速闪烁，大量数据在全息屏上刷屏：“无匹配记录。但根据共生本源的核心逻辑，‘提问’是文明存在的基础印记，而‘被回应’则需要满足特定条件。沈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人类和镜像文明的联合提问，会触发共生本源的具象化回应？其他文明的提问，似乎只停留在印记层面。”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溯脑海中隐藏的疑惑。他想起镜像文明的存在形式——没有实体，以意识流的形态存在于量子层面，而人类则是碳基生命的极致体现。两者的联合提问，恰好覆盖了物质与意识的两种极端形态。难道共生本源的回应，需要的是这种“对立统一”的协作模式？
就在这时，观测舱的通讯系统突然接入一段混乱的信号。信号中夹杂着人类的尖叫、机械的轰鸣，还有一种从未听过的低频震颤。沈溯快速调试频段，勉强捕捉到一段清晰的语音，来自火星殖民地的科考队队长：“这里是火星三号基站，我们……我们看到了叩问星云，它正在穿透大气层！所有的仪器都失灵了，还有……那些光点，它们在复制我们的形态！”
语音戛然而止，通讯系统恢复了死寂。沈溯调出火星的实时观测画面，看到火星大气层外，叩问星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银蓝色的光带如同潮水般覆盖了火星表面。而在火星三号基站的位置，无数光点汇聚成和科考队员一模一样的剪影，这些剪影面无表情，仰头对着星空，做出了叩问的姿态。
“冲突已经发生。”伊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后果未知。叩问星云的扩张速度远超宇宙膨胀速度，它似乎在寻找什么。”
沈溯的目光再次投向全息投影中的暗斑，那些暗斑的形态此刻竟变得和火星三号基站的剪影轮廓一致。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叩问星云不仅记录提问，还在“复制”提问者。而那些暗斑，或许是被复制后留下的“空白印记”。
“我们需要去火星。”沈溯果断起身，按下飞船启动按钮，“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镜像文明的‘首次提问’是什么。伊尔，你们文明诞生之初，向宇宙本源发出的第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
伊尔的光学传感器闪烁了一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在以逻辑和效率为核心的镜像文明中，是极其反常的现象。“镜像文明的首次提问，属于最高机密。”伊尔缓缓道，“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问的是‘存在为何需要独立’。”
沈溯猛地停住动作，大脑一片空白。人类的提问是“存在为何需要协作”，而镜像文明的提问却是“存在为何需要独立”。两个完全对立的问题，竟然共同触发了共生本源的回应。这本身就违背了逻辑常理，却又恰恰印证了共生本源的核心——对立与统一的协作。
飞船缓缓驶离地球轨道，向着火星方向疾驰。沈溯站在观测窗前，看着身后逐渐缩小的蓝色星球，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叩问星云的扩张、黑色晶体的标记、火星基站的异变、镜像文明的对立提问，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似乎在指向一个关于宇宙本源的惊天秘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飞船的货舱里，那块被他从月球基站带回的黑色晶体，正悄然发出微弱的光芒。晶体表面的旋涡纹路中，无数细小的光点正在汇聚，逐渐形成了一个和沈溯一模一样的剪影。这个剪影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闪烁着银蓝色的光，和叩问星云的颜色别无二致。
飞船进入火星轨道时，沈溯收到了来自地球联邦的紧急通讯。通讯画面中，联邦议长的脸色凝重，背景是混乱的指挥中心：“沈溯博士，除了火星，木星空间站、土星殖民地都出现了叩问星云的踪迹。所有被星云覆盖的区域，仪器失灵，人员陷入昏迷，只有少数人保持清醒，他们都报告说听到了奇怪的低语。”
“和我在观测舱听到的一样？”沈溯追问。
“是的，‘协作即枷锁……协作即存续……’”议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更诡异的是，那些昏迷的人，脑电波频率和你之前的监测数据完全一致。联邦科学院怀疑，这是共生本源对人类意识的某种‘筛选’。”
沈溯挂断通讯，转头看向伊尔：“筛选？筛选什么？”
“筛选出能够理解‘共生本质’的个体。”伊尔的光学传感器对准货舱的方向，“但现在，我们面临一个紧紧急的问题——你带回来的那块晶体，能量波动正在增强，它和叩问星云的共振频率已经完全同步。”
两人快步走向货舱，刚打开舱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黑色晶体悬浮在货舱中央，表面的旋涡纹路已经完全展开，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黑洞状结构。而在黑洞周围，无数细小的水球漂浮着，每个水球里都倒映着不同文明的剪影——有长着触角的海洋文明，有形态如同植物的硅基文明，还有纯粹由光构成的能量文明。
“这些水球，是不同文明的‘首次提问’场景。”伊尔伸出手指，触碰其中一个水球，水球中立刻传来一段高频脉冲，“这是泽塔星系的碳硅混合文明，他们的首次提问是‘存在为何需要形态’。”
沈溯走到黑色晶体前，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引力。他的指尖刚一接近晶体表面，就看到黑洞中浮现出人类的远古画面：身披兽皮的先民围着篝火，仰头对着星空叩问；古埃及的祭司在金字塔前，向太阳神发出疑问；古希腊的哲学家在雅典学园中，争论存在的意义。这些画面如同快放的电影，最终定格在他自己身上——三天前在月球基站，他触碰晶体的那一刻。
“为什么会有我的画面？”沈溯疑惑道。
“因为你是人类文明‘协作提问’的核心触发者。”伊尔的声音传来，“镜像文明的意识流与你的碳基意识结合，形成了‘对立统一’的提问模式，这才触发了共生本源的具象化回应。而这块晶体，是共生本源留下的‘接口’，它在记录你的意识轨迹。”
就在这时，货舱的重力系统突然恢复正常。漂浮的水球纷纷落地，摔在地板上却没有破碎，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了黑色晶体。晶体表面的黑洞逐渐收缩，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叩问星云投影，其中那片暗斑，此刻竟清晰地浮现出沈溯的轮廓。
“这是……我的‘存在印记’？”沈溯惊讶道。
“不仅是你的，”伊尔指向投影，“看那里。”
沈溯顺着伊尔的指引看去，发现暗斑中除了自己的轮廓，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形态和镜像文明的意识流极为相似。两个身影相互缠绕，形成了一个太极般的图案。而在图案中央，浮现出一行银色的文字，既不是人类的语言，也不是镜像文明的编码，却能让人瞬间理解其含义：“协作与独立，是存在的双生本源。”
就在他理解这句话的瞬间，黑色晶体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沈溯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大脑，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袭来——有镜像文明诞生时的量子波动，有远古人类第一次使用工具时的喜悦，有其他文明在宇宙中漂泊的孤独，还有共生本源在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声脉动。
“这些是……所有文明的同源记忆？”沈溯痛苦地抱住头，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些记忆吞噬。
伊尔伸出手掌，按在沈溯的额头上。一股清凉的能量注入他的大脑，让他暂时恢复了清醒。“是共生本源的‘意识共享’。”伊尔沉声道，“它在向我们传递真相，但你的碳基大脑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信息流量。如果继续下去，你的意识会被同化，成为叩问星云的一部分。”
沈溯喘息着，看向黑色晶体。此刻晶体的光芒已经减弱，投影中的暗斑正在逐渐扩大，吞噬着周围的光带。他突然意识到，那些暗斑不是“空白印记”，而是“被同化的文明印记”。所有被叩问星云覆盖的文明，最终都会被共生本源同化，成为宇宙本源的一部分。
“这就是协作的代价？”沈溯喃喃道，“放弃独立，融入共生本源？”
“或许是，或许不是。”伊尔的光学传感器闪烁着，“镜像文明的首次提问是‘存在为何需要独立’，这说明我们的文明从诞生之初，就对‘同化’抱有警惕。而人类的提问是‘存在为何需要协作’，恰好互补。共生本源的回应，或许是在告诉我们，真正的存在，是在协作与独立之间找到平衡。”
就在这时，飞船的警报系统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货舱中闪烁，通讯系统接入了火星表面的紧急信号。信号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科考队员的呼喊：“它们过来了！那些复制体，它们正在攻击我们！”
沈溯和伊尔快步回到驾驶舱，调出火星表面的实时画面。只见火星三号基站外，无数由光点组成的复制体正在围攻幸存的科考队员。这些复制体和科考队员一模一样，动作僵硬，眼神空洞，手中却握着由光粒构成的武器。而在复制体的身后，叩问星云正以更快的速度扩张，银蓝色的光带已经覆盖了大半个火星表面。
“冲突已经升级。”沈溯的脸色凝重，“这些复制体，是共生本源对文明的‘筛选工具’？”
“或者是‘同化工具’。”伊尔补充道，“被复制体攻击的人，都会陷入昏迷，然后他们的意识会被叩问星云同化。而那些保持清醒的人，似乎在抵抗这种同化。”
沈溯看着画面中一位科考队员正用激光枪射击复制体，复制体被击中后化作无数光点，却又在瞬间重组。他突然意识到，常规武器对这些复制体无效。要想阻止同化，必须找到共生本源的核心，或者说，找到叩问星云的源头。
“我们需要降落到火星表面，找到三号基站的幸存者。”沈溯果断道，调整飞船的降落参数，“他们或许知道更多关于复制体的信息。”
飞船穿过火星的大气层，向着三号基站的方向飞去。沈溯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火星地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这次火星之行，不仅关乎火星殖民地的存亡，更关乎人类文明的未来。而那块黑色晶体，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货舱中，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契机。
火星三号基站的废墟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苍凉。红色的沙尘被风吹起，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沙柱，覆盖了地面上的血迹和破损的仪器。沈溯和伊尔走出飞船，脚下的沙尘松软，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生命信号检测到五人，都在基站的地下掩体中。”伊尔的光学传感器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没有检测到复制体的信号，但叩问星云的能量波动在这一区域异常强烈。”
沈溯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粒子枪。他知道，复制体可能隐藏在任何地方。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向基站，沿途看到无数被破坏的设备，还有一些形态扭曲的复制体残骸，它们已经失去了光粒的支撑，化作了黑色的粉末。
“这些复制体的残骸，和月球基站的黑色晶体成分一致。”伊尔蹲下身，用手指沾起一点黑色粉末，“这说明，复制体是由共生本源的能量和文明印记结合形成的。”
就在这时，地下掩体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沈溯立刻举起粒子枪，对准入口。片刻后，一个满身沙尘的科考队员从入口处探出头来，看到沈溯和伊尔，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是沈溯博士！你们终于来了！”
科考队员名叫李伟，是三号基站的生物学家。他带着沈溯和伊尔走进地下掩体，掩体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水的味道。另外四名幸存者分别是物理学家张教授、工程师陈默、医生林悦，还有一个名叫小雅的小女孩——她是基站负责人的女儿，跟随父亲一起来到火星。
“情况怎么样？”沈溯问道，目光落在小雅身上。小女孩正蜷缩在角落，抱着一个毛绒玩具，眼神中充满了恐惧。